墨竹苑
賈蘊剛踏進小院,,便看到了收拾院子里花樹的晴雯。
一身半新舊棗紅色掐牙背心,,腰間的汗巾子換成了素淡的白色,,一雙淡藍(lán)色的弓鞋出裙袂下露了出來,纖巧的天足穿著一雙白襪看上去確實恁地精致動人,。
這丫頭正躬著身子和梅兒賣力的挪動這花盆,,順帶吧旮旯里的一堆枝葉清理出來。
瞧見晴雯費力的窘迫樣,,賈蘊忍不住笑出聲來,。
聽到身后輕笑的聲音,晴雯倏地轉(zhuǎn)身,,正好看到了賈蘊面上嗤笑之意,,身子一僵,,頓時便惱怒起來。
“晴雯,,這該是粗使丫鬟們干的活兒啊,,你怎么干了起來,平日里可不見你這般勤快,?”
晴雯冷哼一聲,,低垂下頭:“謝大爺關(guān)心,丫鬟干啥不一樣,?奴婢性子本身就不討喜,,侍候不來人,在外屋干些粗笨活兒正合適,?!?p> 賈蘊聞言笑呵道:“喲,這是說氣話還是酸話,?不過說的也不錯,,就你這性子,這張嘴,,確實討人嫌,,滿懷怨憤,這樣的丫頭還能留在屋里,?還不趕緊趕了出去,?”
一番話把旁邊梅兒等人都給逗得笑了起來,而晴雯則是氣得漲紅了臉,,狠瞪了梅兒一眼,,她哪里不曉得賈蘊這是逗弄她哩,氣的咬牙切齒的,。
但賈蘊這番話卻不無道理,,真要細(xì)細(xì)掰扯下來,晴雯的確不討喜,。
穩(wěn)了穩(wěn)神,,晴雯冷著臉道:“大爺現(xiàn)在就這么閑,專門來消遣奴婢,?今兒個的書可沒念呢,。”
“不礙事,,我倒是更喜歡和你磨磨嘴,,挺樂呵?!辟Z蘊無所謂地說道,。
晴雯又羞又惱又氣,,偏偏還發(fā)作不得。
“大爺,,奴婢們都還自己的活兒,,請莫要在這里耽擱我們做事兒,免得一會兒有人又說奴婢們偷懶,?!鼻琏┓€(wěn)了穩(wěn)心,終于恢復(fù)了正常,。
見晴雯不氣急敗壞了,,賈蘊倒覺得無趣了,于是擺了擺手,,朝著屋里走去,,臨走還不忘吩咐道:“晴雯,去倒杯茶水來,?!?p> 晴雯看著賈蘊進屋的背影,嘴里不由地嘟囔了一聲,,旋即對著梅兒等人吩咐道:“你們把花盆擺正了,,該打掃的打掃干凈來?!?p> 話罷,,晴雯便忙活著進去準(zhǔn)備茶水去。
待晴雯端著茶水走進屋,,一眼便瞧見賈蘊毫無形象地把腳架在幾案上,,神情怡然自得。
晴雯走上前,,將茶杯遞了上去,,而賈蘊接過茶杯抿了一口,正咂吧嘴呢,,晴雯便忍不住開口問道:“大爺,你今兒個去哪了,,怎么這么晚回來,?”
自住進墨竹苑,賈蘊除卻第一天去了勾欄瓦舍外,,其余日子都極為有規(guī)律,,辰時出府演武,午時回府念書,,可現(xiàn)在都過了二個時辰了才回來,,反常的很,。
而且瞧賈蘊神情和煦,顯然是出了什么好事,。
賈蘊回道:“過幾日,,我便要搬出府去了?!?p> “搬出府,?”晴雯聞言一愣,著實沒想到是此事,,不是說至少還要過個一兩年嗎,,怎么這般突然。
賈蘊神色如常,,原本確實還是需要待好些日子,,只不過事出突然,已然不需再待在賈府,,既如此,,早些出府也好,俗話說,,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家的狗窩,,國公府再富貴也與賈蘊沒有一毛錢干系。
“你的奴契我也要了過來,,趕明兒等我在府外買好宅子,,你便隨我一塊過去?!?p> 晴雯聞言心下大緩,,剛聽賈蘊說出此事,她心里還在擔(dān)心著賈蘊不管她哩,,如今聽賈蘊說奴契都拿回來了,,心里正是高興呢,自家主子念著,,她還哪里有什么不高興的,,只不過想起先前賈蘊逗弄她得事,嘴上不由地說道:“大爺不是說我這性子討人嫌的,,奴婢隨你去作甚,。”
賈蘊挑了挑眉,,伸手掐起晴雯的嫩臉蛋,。
“哎喲喲.........晴雯惱怒地?fù)]開賈蘊掐的臉蛋的手,后退一步,,與賈蘊保持距離,。
賈蘊笑罵道:“如今你的身契在我這里,,再敢犟嘴,我戳爛你的嘴,,看你還怎么犟,。”
感受這臉上傳來的灼燒感,,不用多想,,自己的臉蛋肯定掐紅了,惱怒地看著賈蘊惡魔般的笑容,,晴雯不由地?fù)?dān)心起以后的日子,,自家這位主子可不好伺候.......
榮慶堂內(nèi)。
自賈蘊離開后,,幾位老娘們繼續(xù)頑著骨牌,,只是薛姨媽神色不怏,顯然心情不舒暢,。
沒一會,,賈政走了進來,賈母疑惑地看著賈政,,不曉得賈政此時來尋是何緣故,,現(xiàn)在可還沒到請安的時候。
“見過母親,?!辟Z政進堂后便一絲不茍地請安。
賈母點示意,,王夫人見自家夫君來了,,忙上前招呼道:“老爺來了?可是來尋寶玉的,,他在里屋與姊妹們頑耍哩,。”
里屋的寶玉見賈政來了,,本就心懷不安,,此時聽王夫人提起他來,更是嚇了一跳,,一旁的史湘云捂嘴偷笑,,薛寶釵沒好氣地點了點她,滿府里哪個不曉得寶玉最怕他老子了,,這般笑話寶玉,誰曉得寶玉又要鬧什么性子,。
而賈政此時可沒心情管寶玉,,而是問道:“聽說墨竹苑的賈蘊來尋了母親,,可有這回事?”
眾人聞言一怔,,賈政向來是最厭煩賈蘊之人,,怎會主動提起賈蘊?
賈母心中疑惑,,說道:“倒是來過,,說是陛下給了他一份新差事,不需念書,,便想出府自立門戶,。”
賈政聞言頓現(xiàn)訝然之色,,不滿道:“這賈蘊......哼....”
聽見賈政叱罵,,眾人一頭霧水,而賈母似乎想起什么,,忙問道:“可是那孽障又惹出了什么事,?”
在賈母心中,最怕的就是賈蘊惹是生非,。
賈政搖了搖頭,,回稟道:“倒不曾惹事?!?p> “只要不連累著咱們,,那孽障如何,咱們管不著,?!辟Z母無所謂地說道。
賈政苦笑一聲,,回道:“母親,,陛下今兒個下令讓那忤逆的東西提點拱衛(wèi)司,如今他可得意著呢,?!?p> “我的乖乖,那這不是天子近臣,,那蘊哥兒這般受恩寵,,可不得了了?!币慌缘耐跷貘P詫異地說道,,顯然被這消息嚇著了。
薛姨媽聽到這個消息,眼神復(fù)又光彩起來,,心中正盤算著什么,。
賈母此時也是驚訝不已,先前瞧賈蘊那神色,,原以為陛下就是給了他一份閑差,,沒想到盡然是提點拱衛(wèi)司。
若只論品級,,國公府倒不曾在意,,只是這職位,那是宮中重職,,與天子相近,,絕不可相提并論。
“母親....”一旁的王夫人似想起了什么,,忙對著賈母喊了一聲,。
賈母頓時回過神來,賈蘊這般急著自立門戶,,怕是擔(dān)心府里求他,,要知道,他們這些勛貴人家,,就是苦于在宮中沒有門路,,若是賈蘊還在府中,那許多事情就好辦多了,。
“這混賬東西,,我好生待他,那孽障還與老婆子玩起心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