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薛濂一副唯唯諾諾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李國楨又是一陣氣不打一處來,，好容易才平復(fù)了自己的心緒,，耐心的說教道：“如果換了其他時候,，你家畢竟也是兩百年的侯府,，又有咱們幾家有關(guān)系的在后邊撐著,，皇上也許就奪了你的職權(quán)了事,?？扇缃裢庥薪ㄌ敚瑑?nèi)有流寇,，正是用兵之時,，你身為神機營指揮使，神機營上下卻是一塌糊涂,。你覺得皇上能饒了你嗎,？退一步講，就算皇上能饒的了你,，你覺得皇上撕開了這么一個現(xiàn)成的缺口,，朱純臣他們，還有外邊那幫讀書人能饒了你嗎,？即便平日你或許也沒少打點,，但這么好的沽名釣譽的機會，你覺得你還能平安過關(guān)嗎？”

　　“薛濂”聞言,，也是很配合的打了一個冷顫,。朝廷里那幫讀書人在貪婪和殺人不見血這兩個方面有多厲害，當(dāng)年趙括就曾經(jīng)領(lǐng)教過,，如今自然更是不敢小覷,。

　　尤其是那幫清流，就連能將自己復(fù)生的皇帝陛下都尚且要迂回行進,，他可不覺得自己的頭能鐵到硬頂?shù)某潭取?p>　　更何況,，朱純臣那一派此次的損失可要大得多，如果自己這里再露出馬腳給他們一個現(xiàn)成的借口,，固然能讓兩派撕得不可開交,，卻不是皇帝陛下希望借勛戚一定程度上對外廷武將和部分讀書人制衡的本意。

　　想到這里,，“薛濂”又忍不住替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淚,，那淚水里滿滿的都是無奈與苦澀。

　　“表哥你也不必太悲觀,?！崩顕鴺E見自家表兄哭成這個樣子，頓時也有些于心不忍,，還是決定拋點甜頭出來讓他安安心,，反正料他的腦子也猜不出什么名堂，“我爹說了,，這叫以退為進,，徐圖進展。如今反正前面有朱純臣和徐允楨這兩個蠢貨頂著,，皇上縱然一時聲色俱厲,，但將來總要有用到咱們的時候。到了那個時候,，還不是只能倚重我們,？至于你損失的這點錢，實在不行,，咱們還能從那兩位出頭鳥身上找補一點回來,，再說了，表哥你人還在,，爵位也還在,，區(qū)區(qū)一些浮財，早晚便能賺回來,?；噬显僭趺唇^貪污,，也總不能不讓咱們合法經(jīng)商不是？以你我家世手段,，何患無財,？”

　　聽他這么一說，趙括自然是笑逐顏開,，笑著點首應(yīng)下,。

　　至于李國楨還有什么后著，他也猜了個七七八八,，無非借勢再打壓朱純臣他們一波。不過這種事情也是皇帝陛下樂見其成的,，再加上原本薛濂這人在政治方面就沒有多少敏感度,，他也就裝作不懂。

　　……

　　紫禁城,。

　　御書房,。

　　朱由檢正在挑燈夜讀前些時日吩咐王承恩買回來的一些兵書，除去畢懋康的《軍器圖說》,、戚繼光的《紀效新書》等老生常談的讀物之外,，他還發(fā)現(xiàn)了一卷何汝賓所寫的《兵錄》，尤其是其中第十三卷《西洋火攻神器說》,，是他鉆研的重點,。

　　何汝賓，字寅之,，號仲升,，世襲蘇州衛(wèi)指揮，官至廣東都督僉事,，曾參與并負責(zé)圍剿東南沿海倭寇海盜,，也因此和在澳門的葡萄牙人多有接觸，自然也免不了對他們的火器有所涉獵,。崇禎二年,，有海盜李芝奇騷擾廣東，澳門當(dāng)局還曾出借過相關(guān)火器供明朝守軍使用,，而何汝賓正是當(dāng)時直接負責(zé)此事的主官,。

　　爾后明廷從卜加勞鑄炮廠購入十門神威大將軍炮，亦是由此人推動,。

　　也因此,，何汝賓對這些西洋火炮具有了相當(dāng)程度的了解，后來著成此書,。

　　朱由檢眼下所翻閱的,，自然是此書在崇禎五年刻印的版本,。

　　其中“火攻之法在于順天時、審地理,、制器用”的總綱,，以及隨后詳細的說明，也讓朱由檢對時下的火器運用水平有了一個全新的了解,。

　　要知道,，他人是穿越過來不假，但眼下可沒有原本玩游戲的時候那種暫停存檔出去查個資料再進來的功能（雖然原本這個付費功能也一直為玩家所吐槽）,。

　　而像孫傳庭,、孫應(yīng)元、周遇吉,、陳新甲等文官武將也就罷了,，但凡能在《明史》里給自己掙下一篇傳記的，以及諸如朱仙鎮(zhèn)大戰(zhàn),、松錦大戰(zhàn),、開封保衛(wèi)戰(zhàn)等重要的事跡拐點他腦子里多少也有著一些印象。但像何汝賓和《兵錄》,、畢懋康和《軍器圖說》,，還有什么茅元儀、趙士楨等等這些人和著作,，他能記住一個名字或者大概已是不易,，如今來到這個時代還得老老實實從頭研讀。

　　更何況,，要讓他縱談大局,、研究戰(zhàn)略，他或許還能憑著先見之明和遠超時人的格局與遠見議論一二,，但具體落實到戰(zhàn)術(shù)上,，他也確確實實是一竅不通。好在有了系統(tǒng)的幫助,，他這個短板也未必沒有彌補的可能,，但他也同樣不能放松對時下兵事的了解。而兵書,，就是他最直觀的渠道,。

　　而何汝賓的《兵錄》，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蛟S其他內(nèi)容多少都有些老生常談的影子，但單單這第十三卷《西洋火攻神器說》就足以讓他廢寢忘食,。

　　在這卷書里,，何汝賓不但介紹了時下的各種火炮類型,，還詳細描寫了紅衣大炮和弗朗機炮的尺寸，列出了各種孔徑應(yīng)該對應(yīng)的炮長,、各個小部位的尺寸,，火炮的操作流程，一一寫的清楚明白,，最后甚至還有炮用射藥,、槍用射藥等不同用途火藥的不同配方。

　　朱由檢越看越是驚訝,，心下也是暗自嘆惋,。假如明代軍方有能力并有意識推廣，單單憑借這《西洋火攻神器說》和《軍器圖說》,，就足夠?qū)⒋竺鬈姽I(yè)的水平提升到一個全新的高度,。

　　想到這里，朱由檢也急忙找來王承恩,，讓他去調(diào)查何汝賓的事情，并盡量請他入京,。

　　眼下李若璉不在,，這件事情也只能交給王承恩來辦了。

　　只可惜,，王承恩回報的結(jié)果是何汝賓此刻已經(jīng)重病纏身命不久矣,，無法起行，但他依然派人去何家請來了何汝賓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大量和西洋火器相關(guān)的資料,。

　　聽聞這個消息,，朱由檢也只能感慨一聲天忌英才。

　　徐光啟,、孫元化,、何汝賓都已經(jīng)沒辦法為朝廷效力了，他現(xiàn)在只能寄希望于畢懋康了,。

　　就在他感傷不已的時候,，駱養(yǎng)性快步趨入，低聲匯報了自己下午去了成國公府,，以及隨后定國公入成國公府和李國楨入陽武侯府的消息,。

　　對此，朱由檢沒有半點意外,。除了駱養(yǎng)性去找朱純臣是被他提前猜到的之外,，另外兩位的拜訪可以說都有著他的影子和布局。

　　雖然定國公和趙括都沒有消息傳來,，但朱由檢也依然很淡定,。因為他給這兩個人的指示就是非必要不要單獨面圣,，盡量避免真相暴露。

　　而李國楨去了陽武侯府,，恐怕不單單是為了看望自己這個劫后余生實際上已經(jīng)換了個人的表兄,，還是為了傳達他老爹——老襄城伯李守琦對薛濂的指示。

　　京師這幫勛貴當(dāng)中,，論爵位自然是朱純臣,、徐允楨、張之極也就是成國公,、定國公,、英國公三家國公的最高，但如果論權(quán)謀和手腕,，這三個家伙捆在一起也比不上老襄城伯李守琦這個老狐貍,。

　　實際上，當(dāng)年的崇禎皇帝沒有發(fā)覺,，如今的朱由檢再回過頭來細細品味,，當(dāng)年李守琦受李邦華彈劾從而卸任京營提督，多少也有些借機抽身從而將皇帝和李邦華放在風(fēng)口浪尖上的意思,。

　　等到李邦華去職,，李守琦又恰到好處的上了一道致仕乞休的表章，成功樹立起了自己偉光正的形象,。錯非如此,，京營提督這么一塊堪稱香餑餑的肥缺又怎么落得到朱純臣和徐允楨兩個家伙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