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這是什么詭異的既視感
那些匪徒靠了岸,岸上早有人在等著,。
我看見他們的打扮,,心中先是一驚:黑衣兜帽,正跟劫持楚汀蘭那些人一模一樣,??磥磉@果然是一個有組織的團伙。
“大人們,,咱就說,,凌國那邊搞什么凰神祭,大姑娘小媳婦滿街跑,,肯定能擄著夜女的,,”那為首的匪徒搓著手,向帶頭的黑衣人道,。
“這可是個好貨色呢,,您瞧瞧她眼睛,金的,!”皮猴也趕緊附和,。
“旁邊那個說是她妹妹,眼睛還沒反色,,唉這咱就不懂了,,但這姿色嘛,您瞧瞧,,也不賴,,您就好歹給幾個錢,只當個添頭,,算咱兄弟幾個孝敬您的,,”匪首又道。
帶頭的黑衣人頗為沉默,,任幾個匪徒在那里叭叭說了半天,,只掰過凌青云的臉,看了看他的眼睛,。
我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他們看出破綻,。
好在,天色黑沉,,而且大抵以前也沒有過拿男人以次充好的離譜事,,他大概掃了眼,就對身后隨從道:“收下吧,?!?p> 隨從們上來,把我和凌青云手腳又多捆一層,,眼睛蒙上,,丟到馬車上去。
幾個匪徒得了錢,,如我們所想的,,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而就在我們被扔上馬車的前一秒,,聽見那寡言的黑衣男子發(fā)出第二句指示:“去把他們船鑿了,,做干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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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顛簸,,我和凌青云眼睛被蒙著,,不知白天黑夜,雖然近在咫尺,,但那群黑衣人盯著,,也不許我們交流。
我心里十分慌亂,,也埋怨自己,,好端端的看什么夜?jié)O,這下可好,,我們被人漁獵了,。
好在,凌青云隔著衣袖,,一直抓著我一只手,,讓我感到好歹他在,就算死也有個墊背的,,多少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被人抬下了馬車,,扔進了一個箱子里,,那箱子應該很厚重,我聽見凌青云被扔進去時,,發(fā)出沉悶的“咚”的一聲,。
然后我也被扔進去,像個麻袋似的摔在他身上,,撞得他悶哼了一聲,。然后,頂上傳來蓋蓋子的聲音,。
凌青云禮貌地往后錯了錯,,似乎想給我騰點地方,但這箱子實在十分逼仄,,我們幾乎還是被擠在一起,。能感到,這是個長條形的木箱,。
厚重,,長條形,有蓋子……就在我思考的時候,,凌青云在我耳邊輕聲說出了答案:“棺材,。”
我倒吸一口涼氣,。
好在他接著低聲分析:“不要太擔心,,他們花了大價錢,想來不是買死人的,。我倒聽說過,,有些賭場、錢莊開在地下,,為掩人耳目,,來往的人要坐棺材?!?p> 聽他這樣說,,我略微寬心,雖然暈頭轉(zhuǎn)向,,卻也盡最大努力記住轎夫的步伐和轉(zhuǎn)彎,,試圖定位這個目的地與地面的距離。
到了地方,,我和凌青云被拉出來,,解開黑布,眼睛被蒙了太久,,睜開半天才適應,。
然后我們終于看清四周:應該像凌青云所說,這里是地下,,一間寬闊的廳堂,,裝飾富麗,,有許多花柱,隔成回廊,,四方連著金色的門,,卻沒有窗戶,所有光線來自墻上掛著的壁燈,,十分昏黃——不過這對我們是個好事,,否則凌青云的瞳色就會變回去了。
那些黑衣人不知去了哪里,,把我們交給一批華衣女子看管,。我們身旁,還有十幾個被綁的年輕夜女,,大多驚慌失措,,哭哭啼啼。
看這情景,,我暗自咬牙:果然是跟我們之前的猜測不遠,,那些匪徒綁了人,賣往風月場所銷贓,。
我左手邊的一個小姑娘,,看來才十五六歲,衣衫襤褸,,磨破的鞋子上還沾著幾根豬草,,原本碧綠的眼睛都哭紅了。
大概被她哭的心煩,,有個看管的女子道:“哭什么哭,,你們好好努力,且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到時讓你跑你還不肯呢,。”
旁邊另一個華衣女子指著凌青云給她當榜樣:“你看,,人家就好好的,。”
凌青云此時還套著那件艷粉色裙子,,臉上都是油彩,。聽了表揚,他倒很得意似的,,傲嬌地一甩劉海,,捏著嗓子,竟幫那兩位看管勸人:“就是,,既來之且安之,,你都在這里了,,若是不聽話,少不了皮肉之苦,。再說,,你想想,難道你爹娘日日讓你干活,,做飯打掃,撿草喂豬,,到了年紀將你一配人,,換了兩頭豬一頭羊,從此生死都是別人家的人,,就是好日子了,?”
聽這樣一說,那女孩子眨著眼睛,,似乎一種驚嚇蓋過另一種,,暫時停止抽泣。
我理解凌青云這么說,,當然不是為拐賣張目,,而是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田地,要盡量巴結匪徒,,為自己爭取機會,。
果然,那兩個看管一樂,,向他道:“你倒是個識相的,。”
凌青云順桿爬,,還是捏著嗓子笑道:“兩位姐姐,,方才說享不盡的富貴,卻是怎么說,?”
一個女子道:“自然是嫁給那國主城主,、一品公卿,最不濟的,,也是個豪門巨賈,,他們拔根汗毛,也比貧門小戶大腿還粗,,管叫你日日出車入仆,,餐餐玉盤珍饈?!?p> “有這等好事,?”凌青云驚詫道,,“阿彌陀佛,我們這種樣子,,別說什么公侯國主,,就是有錢些的人家,又怎么看得上呢,?”
女子盯著凌青云慘不忍睹的艷粉色裙子,,撫掌大笑:“自然不是你們現(xiàn)在這土包子樣,夫人自會著意培養(yǎng)你們才藝氣質(zhì),、詩書禮儀,,再出去時,只怕你娘見了都不認得,!”
正說著,,回廊上走過來一列提燈美人,個個面容姣好,,氣質(zhì)婀娜,,每一步都踏得風情萬種,步步生蓮,。
“來,,給你們開開眼,才知道沒唬你們,,”華衣女子說著,,帶我們跟過去,隔著花柱,,看她們演練,。
美人們站齊到了大廳里,開始練舞,,中間有巡視的嬤嬤,,看見誰動作不齊,就用戒尺去打,。
然而在我們眼中,,那已經(jīng)是仙子般的舞姿了,環(huán)佩琳瑯,,蘭麝飄香,,腰肢如水,紅袖如云,,連眼神都像打濕的柳條般脈脈含情,。就算我在凌氏宮宴上見到的舞蹈,也不過如此。
豬草小妹咋舌道:“她們……每天練舞嗎,?”
女管家挑眉笑道:“怎么能每天光練舞,,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當然還要讀書,、識字,、學琴……事兒多著呢?!?p> 豬草小妹們張著嘴,,說不出話。我能理解她的感受,,我在很小的時候,,第一次到大城市,盯著一座霓虹燈,,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差不多半小時。
這番懷柔政策明顯有效,,那些哭哭啼啼的姑娘看起來都平靜了許多,,于是女管家把我們這些人分成幾隊,大概兩兩一組,,帶我們前去換洗,。
說到洗澡,我禁不住心頭一凜,,凌青云現(xiàn)在怎樣都好,,就是不能洗澡……
好在,或許由于我們先前表現(xiàn)得十分順從,,那些管家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我們身上,。只塞給我們兩身新衣,讓一個老嬤嬤領著我們前去,。
我與凌青云跟著那老嬤嬤進了房間,,房間裝飾精致,兩只大木桶盛滿熱水,,旁邊擺著皂角等物,。
凌青云突然掐了我一下,痛得我呲牙,,幾乎大叫出聲,,因疼痛而應激,扭過頭狠狠瞪他,。
他看我表情,,突然滿意一笑。
我才反應過來:這說明軟筋散失效,他的力氣回來了,。
于是他輕易就勒昏了本來就老邁不堪的嬤嬤,,綁在房間的角落。
我們有了極為短暫的自由,,但是,,這又能怎樣呢,這房間是個死胡同,,只要出了這個門,,人來人往,雙拳難敵四手,,他帶著我這個拖油瓶,,肯定也沖不出去。
想到這里,,我不知怎么,,竟還有一丟丟害怕,怕他扔下我,,自己去冒一次險,。
好在,暫且看起來,,他似乎無此打算,,抬頭瞇眼看著天花板,掏出一塊火石,,試著打燃了一下,。
火光一亮,讓我醍醐灌頂,,瞬間反應過來他在找什么,。
通風口!
火光燃得并不算困難,,說明這里空氣還算比較新鮮,,氧氣含量不低。
然而這里是地下,,沒有任何明窗,,怎么保持換氣呢?那就說明,,應該有一些通風口會在特定時期打開,,但平時是隱藏的。
我也迅速向天花板看去,,可惜,,天花板高高在上,屋里又昏暗,即使有通風口,,肉眼完全看不出是藏在哪里,。如果要一點一點兒地去摸,除非運氣特別好,,否則,,八成出口還沒發(fā)現(xiàn),我倆就叫人給發(fā)現(xiàn)了,。
而這時,,我突然想到,在現(xiàn)代的一個經(jīng)驗,。
我因車胎漏氣修過自行車,!
修車的大爺把自行車粉色的內(nèi)胎圈拿出來,在一盆水里分段浸泡,,有冒泡的地方,,就說明那一段漏氣了。
我想到這里,,比手畫腳地跟凌青云說出我的想法,。他亦眼前一亮。
于是他把那件粉紅色紗裙脫下來,,用皂角和水打濕,那紗質(zhì)較粗,,立刻像現(xiàn)代洗澡的浴花那樣浮起不少泡泡,,然后他舉著我,我勉強夠到天花板,,將那些皂角水沾滿天花板,。
果不其然,通風口就算被隱藏起來,,也是難以完全阻隔空氣流動的,,很快天花板一個角落開始吹出泡泡來。
這次換了我撐著凌青云上去,,他對于踩著我的頭這件事表現(xiàn)出十分的歉意,,我靠著墻說,少廢話,,麻溜的,,那個栓子我擰不開。
他先鉆進通風口,,又把那條濕裙子擰成一股繩索把我拉上,,然后把板子蓋了回去。
所以現(xiàn)在我們來到地下室的天花板上,但又不是地面,,等于是個低矮的夾層,,只能匍匐前進。
凌青云拔了一根頭發(fā),,放在手指上伸出去,,良久,那發(fā)絲動了一下,,說明這里確實是有空氣流動的,。
于是我們向那風來的方向爬過去。
此時我們已經(jīng)都把臉上的油彩洗掉,,他那件裙子也脫了,。
雖然但是……我覺得現(xiàn)在的畫面比起他女裝時,又有另一種荒誕:一個赤著上身的年輕男生,,帶著頭發(fā)凌亂的女子在見不得光的地方爬行逃跑——簡直有種偷情被抓奸的既視感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