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無解
“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是我的敵人了,,而且必死無疑,?!边h浪眺望著大海,左手抓著右手的關(guān)節(jié)處,,平靜的說道,。
“命運的安排!”流光低下頭,,隨后抬起頭看著遠浪,,用調(diào)侃的語氣說:“你不會喜歡一個向你投降的海盜吧,?”
遠浪并沒有轉(zhuǎn)過身來,而是繼續(xù)看著遠處,,回答道:“離開戰(zhàn)艦的我也就不再是那個值得你寫下那么多詩句的粼妖了,。”
“請你牢記……那些詩句,?!?p> “你不覺得寫得有些太肉麻了嗎?”遠浪側(cè)頭,,用眼睛的余光看著流光說道,。
流光坐在那里,嘴角帶著笑意,,眸子中流露著溫柔,他看著遠浪那苗條曼妙的背影,,良久,,他才緩緩說道:
“那實際上是幫助你從曲境里逃脫的海圖?!?p> 遠浪聽到流光的話,,猛然的回過身來,眼睛睜大,,她動容的看著流光,。
隱藏在暗處看著他們的海問香聽到那句話后,眸子也微微閃動了幾下,。
至于江籬則閉上了眼睛,,他其實是無法明白的,因為他并不是真的霧粼或者粼妖,,無法理解她們對于入口究竟有多么的執(zhí)著,。
然而,就在這時,,曲境一號那巨大的梭形巨船,,從遠處的海面上緩緩的駛來。
流光站了起來:“看來你的長官們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除掉我了,,與其死在他們的手里,,不如死在你的手里?!?p> 遠浪看著直到現(xiàn)在,,仍舊從容平靜的流光,眼中的淚水已經(jīng)不知不覺間流了下來,。
“你的香腮邊輕輕滑落的,,是你的淚,,還是我的淚?”
流光站起來,,走到遠浪的身前,,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然后從脖子上取下他一直佩戴的望遠鏡,,給遠浪帶上,。
“去吧,只有在艦船上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
“明明有更好的選擇,!”
江籬看著眼前的一幕輕嘆了一口氣,但他也知道這就是粼妖,,一個執(zhí)著……甚至執(zhí)拗到極點的生物,。
她們只遵從于心里的感動,而對于自身入口的善惡,,并不關(guān)心,,就像他身邊這個美麗、溫柔,、善良又殺人如麻的女孩,。
哪怕她討厭殺人,甚至每一次殺人后,,都會惡心的嘔吐,,卻依舊會為了入口,而無情的殺戮,。
或許江籬為了貫穿某一個信念,,卻是也會如此,但他不會執(zhí)拗到這種瘋狂甚至無視是非的程度,。
“對于他們而言,,這就是……最好的選擇!”海問香靜靜的看著不遠處分道揚鑣的霧粼和粼妖,,輕聲說道,。
江籬聽后,沉默了一會兒:“就像你一樣嗎,?只將那份感動留在心里,,而不是宣之于口?!?p> 海問香笑了笑:“對于粼妖來說,,有時候?qū)Ψ街恢溃诓辉谝黄鸩⒉恢匾匾氖侨肟?,只要入口還在,,她們就不會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p> 江籬搖搖頭,,他起身走向遠浪和流光離去的方向,不多時,,他便看到遠浪所駕駛的曲境舟以及正燃起大火的戰(zhàn)船,。
兩艘戰(zhàn)船正在互相的遠離,遠浪站在曲境舟的船尾,,正淚流滿面的看著站在側(cè)舷旁扶著吊繩面帶微笑,,正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她的流光。
這時,,江籬出現(xiàn)在流光戰(zhàn)船的船桅上,,借著大火的濃煙遮蔽著身形,而在他身旁則站著那道藍色倩影,。
“你真的打算和這艘船葬身于此,,而讓遠浪她永遠的失去你嗎?”江籬低下頭看著流光,,輕輕的問道,。
流光有些驚訝,,他微微偏頭,,看著船桅上的兩道身影,他略為思索了一下用不確定的語氣問道:“海上死神,?”
江籬沒有回應,,只是透過濃煙看著他,繼續(xù)說道:“我可以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那就是現(xiàn)在就跟我離開,,然后和遠浪遠走高飛?!?p> “那是不可能的,,粼妖是不會放棄自己使命的,對于遠浪而言,,那艘船才是她的歸宿,,在那艘船上,她會得到除我之外的一切,,但跟著我,,就只是一個海盜。”
“你可以選擇不做海盜,?!苯h繼續(xù)說道:“這也是我給你的選擇,從現(xiàn)在起放棄海盜的身份,,并發(fā)誓永遠不在以劫掠為生,。”
“哈哈哈,,你這是在勸一只霧粼背叛自己的目標啊,,你身為霧粼,不會不知道目標的意義,?”流光看著遠處,,他輕聲笑了幾聲,回答道,。
“霧粼和粼妖真是……一種不可理喻的生物……”江籬揉著太陽穴,,語氣中極為無奈。
正如他之前所說,,他就算是神,,可以復活一個人的肉體,召回一個人久已迷失的靈魂,,但卻沒辦法改變一個人的想法,。
海問香低頭看著坐在桅桿上的江籬,聽著他惱怒不已的聲音,,無聲的笑了笑,,然后,她抬起頭望向側(cè)舷旁的霧粼,。
她能夠理解這只霧粼的選擇,,因為她也一樣,對于自己的入口,,至死不渝,。
江籬從桅桿上站起來,眺望著逐漸遠去的曲境舟,,再次嘆了一口氣,,也許這的確是最好的結(jié)局。
“喂,,我知道你叫赤鱗,,也知道你和遠浪很熟……答應我一件事,好嗎,?”流光仰著頭,,說道,。
江籬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他,。
“遠浪和我多次提到過你,,她把你當成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夠照顧好她,。”
“這算什么,,將心愛的人托付給別的男人嗎,?”江籬聽后略有些錯愕,他皺著眉頭問道,。
“不,,我只希望她能夠平安無事,如果……如果這世界上除了我,,還有誰能打開她的心扉,,治愈她的傷痛,我想也只有你了,?!?p> 流光很平靜,這時船上的大火已經(jīng)向他這邊燒了過來,,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葬身于火海之中。
但是,,他的確很希望,,眼前的這個人可以保護遠浪,以他的實力,,絕對可以護她一世周全,,哪怕全世界要殺她,,哪怕魁拔復活,。
“我只能答應你,不會讓她死在曲境或者意外……死去,?!?p> 江籬和海問香飛到空中,而他們剛才站立的桅桿也轟然倒下,,而大火逐漸覆蓋整個戰(zhàn)艦,。
而流光在得到江籬的承諾后,便轉(zhuǎn)身走向火海中的控制室,,身影從容而堅定,。
江籬抬起右手,打算將這艘船的時間永遠停在這里,也許某一天遠浪和流光都想開了,,會停下腳步,,走在一起,但是,,卻被海問香給阻止了,。
“沒用的,就算你現(xiàn)在救下他,,也僅僅只是救下他的軀殼,,對于失去入口的粼妖而言,活著比死去更加的痛苦,?!?p> “可他是霧粼……”
“一樣的……”海問香身后光翼閃爍著,她看著艦船上熊熊燃燒的大火,,輕聲回了一句:“在他身上流淌著我們粼妖的血,,入口對于他們來說是一樣的?!?p> 江籬陷入了沉默,,看著海面上的那一抹赤紅,他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手,,明知道這是一種遺憾,,但他卻無力改變什么。
良久,,他才轉(zhuǎn)頭看向海問香:“那我送你回去吧,。”
“嗯,!”海問香點點頭,,以她的聰慧自然明白江籬帶她過來,見證這一刻的用意是什么,。
但她知道,,江籬所做的一切,終究只是徒勞的,。
江籬送海問香返回迷離谷后,,便重新來到那片海域,登上了遠浪所駕駛的曲境舟,,他找到遠浪的時候,,她正靠在一個角落里,抱著膝蓋,,淚水不停的滑落下來,。
“他走了,!”遠浪沒有抬頭,僅靠氣味她就知道是誰來了,。
“嗯,!”江籬嗯了一聲,這個時候他并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有能力救他,,但是卻救不了他。
經(jīng)過這件事情,,他其實已經(jīng)明白他不僅救不了流光,,還救不了海問香,所以他現(xiàn)在的心情并不好,。
“可是有什么辦法,,這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边h浪抱著雙臂,,將臉埋在雙膝之間,肩膀微微的顫抖,。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江籬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遠浪,,所以想了想便說道,他想要以此轉(zhuǎn)移遠浪的注意力,。
他相信時間會治愈一切,,至少多年之后,遠浪并沒有因為流光的死,,而頹廢不堪,。
“那是在很久之前,萬詩海面臨毀于戰(zhàn)爭的風險,,一個粼妖族的少女,,提出獨自出戰(zhàn),守護萬詩海,?!?p> “然而,當她嚴陣以待的時候,,卻看到敵人調(diào)轉(zhuǎn)船頭,,迎向身后的強敵,,而原因僅僅是對方的領(lǐng)袖不想破壞萬詩海上那些刻在詩碑,、詩墻上的粼妖情詩?!?p> “對于那人寧可接受敗局,,也不愿意破壞萬詩海安寧的行為,,讓那個粼妖少女深受觸動?!?p> “那一刻,,她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入口,她決定成為那個人的戰(zhàn)士,,并與他一起去經(jīng)歷……失敗,。”
遠浪聽著江籬輕柔的話,,慢慢聽的入神,,直到江籬停下,她還停留在自己想象中的畫面中,,因此,,在江籬停下來后,不自覺的問道:“后來呢,?”
“后來,,她追隨著那人背影,加入了他的軍隊,,但她不喜歡殺人,,每一次殺人她會惡心的要死,所以,,她便有了一個理想,,那就是和敵人做一天的朋友,來勸說敵人放棄與她為敵,?!?p> “可是,有一天那個人死了,,但那個人在死之前,,將他的幾個部下,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其中就包括那個粼妖少女,。”
江籬講到這里頓了一下,,隨后繼續(xù)說道:“粼妖少女把自己的入口設定在那個人的身上,,那個人死了,她的入口也跟著一并消失了,?!?p> “她沒有死,但她已經(jīng)找不到活著的意義,,她習慣性的戰(zhàn)斗著,,可是,,漸漸地這種沒有目標沒有追求的戰(zhàn)斗,連她自己也已經(jīng)厭倦,?!?p> “于是,某一天她遇到新的敵人,,她和往常一樣,,選擇和敵人做一天的朋友來勸說他們放棄與她為敵,可是,,一天的相處,,她已經(jīng)舍不得殺死她的敵人?!?p> “而在無限的糾結(jié)之中,,她輸了那場對決?!?p> 江籬的故事到這里戛然而止,,其實,這就是海問香的過去和將來所發(fā)生的事情,。
他之所以講給遠浪,,一方面是想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從她這里找到拯救海問香的方法,。
“一個粼妖生來這個世界,她的心就像在海洋中漂浮的種子,,必須尋找到她可以依托的海岸,,附著在那里,生根,、發(fā)芽,、開花……活著才有意義,而這就是我們粼妖,?!?p> 遠浪緊抱著雙膝,對著江籬喃喃自語著,。
江籬看著遠浪,,緩緩閉上了眼睛,所幸遠浪將自己的入口設在船上,,否則她會像海問香一樣,,因為入口的消失而失去活著的意義。
雖然她失去了流光,但她的生命并沒有因此而失去意義,。
“一切都會過去的,!”江籬抬起頭,,他想起了那個又冷又颯的艦長大人,,因此篤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