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雖然距全國解放十年了,，但在荒涼而貧瘠的黃土高原上,，仍有大部分人飽受著饑餓,，而這一時期比前幾年更甚。

　　風(fēng)吹得厲害，塵土飛揚,，路上的行人只能勉強將自己的腦袋蜷縮在草帽下的布衣里,，腳步一深一淺踉踉蹌蹌向前。

　　“這狗日的天氣,，氣人的很,，熱的時候把人能熱死，刮風(fēng)刮的大很,，也不見下一點點雨,?！?p>　　“誰說不是撒,？這老天爺不讓咱們活么！”

　　“哎,，臧趕緊走,，看來，今老天爺就下白（pei）雨了,?！?p>　　“臧盼著么?！?p>　　路人偶爾兩三人湊在一起,，說著閑話，來抱怨這不公的老天爺,。

　　好似能聽懂人說的話一樣風(fēng)繼續(xù)玩弄著塵土和地面進行摩擦,，發(fā)出怪異的叫聲，好像在扯著嗓子嘲笑他們,，如果你們不服氣,，那我也不會讓你們?nèi)缭福移麓笥?，讓你們瞅瞅?p>　　“沙沙沙……”

　　“快跑,，下雨了，再不跑就下大了,?！?p>　　……

　　“哥，我們（cao）找個地方躲卡卡雨吧,！”

　　說話的是一個13歲的小男孩,，一手提著一個破木籃子，一手背著破布袋子,，里面似乎裝著些衣物類的東西,，圓圓的臉蛋發(fā)著青黑，鼻子尖凍得通紅，看見周圍的人都躲雨去了,，自己也焦急地看向哥哥高田林,。

　　“寶兒，再走卡卡,，咱快到了,，聽話啊?！?p>　　只見后面一個身著同樣破舊衣服的男孩將自己右手提著的麻袋放到地上,，接著把左肩的擔(dān)子換到右肩，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回答道,。

　　“曉得了（知道啦），哥哥,?！备邔毩致犕旮绺绲脑挘芏碌奶崞鹱约旱陌?，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走了沒一會兒，高寶林再也熬不住了,，只好再次轉(zhuǎn)頭看向哥哥高田林,。

　　“哥哥，我（ge）走不動了,，餓(ge)的很,，我們已經(jīng)一天沒吃東西了，你不餓嗎,？”

　　高寶林說完,，還怯怯的朝旁邊街道上冒煙兒的房屋瞄了一眼。

　　這會兒已經(jīng)到了傍晚,，街上的一切,，連同那路上的水坑和泥都逐漸消失在夜幕里，只有路旁房屋的透出亮光,，煙筒里冒著熱氣,，甚至還能聞到煙里面夾雜著飯香味。

　　“哥哥不餓,，哥哥身體比你好一點,。”

　　面對弟弟的疑問,，高田林只好壓下心底的饑餓感回答,，可不等自己說下一句話,，自己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起來。

　　“哥哥,，我……,，你……?！?p>　　不用想,，高寶林自然也聽到了，高田林向四周望了望,，好巧,，不遠處有一個麥垛。

　　高田林從弟弟手里接過籃子,，又拿著自己的東西把弟弟領(lǐng)到麥垛下,，

　　“寶兒，乖乖地在這里呆著,，哥哥給咱們找點吃的去,。”

　　“曉得了,，哥哥?！?p>　　高田林安排好弟弟,，起身朝旁邊的房屋走去，走了幾步有點不放心弟弟,，回頭看了一眼,，見弟弟躲在草里睡著，便放心去附近村民家找吃的,。

　　“這里的人看起來比我們那兒好多了,，看來這次來對了?！?p>　　高田林想起自己村子那邊的情況,，無奈的搖了搖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自己村子里的老一輩的人都是逃難來的,，原以為會改變上一輩人的命運，可不想自己這一輩連吃飽穿暖都成了問題,。

　　不止自己的村子,，甚至方圓百里的村子都餓死了好多人，而這其中包括自己的爹（da）娘（nia）,。

　　意識到自己不敢想這么多,，高田林來到一戶人家,，這戶人家看起來比旁邊幾家情況都好一些，便鼓足勇氣輕輕地敲了門,。

　　“有人嗎,？”

　　“誰呀，大半夜的不睡覺,？”

　　門一開,，映入高田林眼簾的是，一個肥胖的老婦人,。

　　“哪來的臭小子,，有事嗎？”

　　“能不能給點吃的?”

　　“啥,，你說什么,，大點聲?！?p>　　“嬸子,，給點吃的吧！”

　　“哦,，要飯的?。　?p>　　“我……”

　　“知道啦,，進來吧,！”

　　高田林只好打了打自己身上的土，跟著婦人進了門,。

　　這院子真大啊,，我什么時候能有這樣的大房子就好了。

　　剛進門,，看見婦人家的排場,，高田林心里不知不覺冒出這么個想法。

　　走在前面的婦人轉(zhuǎn)身看見高田林四處張望的眼神,，心里不禁鄙視,，

　　瞧瞧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一看就和外面那些人一樣,，這么想著,，便扯著嗓子朝廚房喊了一聲：

　　“谷兒，把咱們昨晚吃剩的飯來端給這小子,?！?p>　　“好的，太太,?！?p>　　察覺到婦人的眼神,，高田林只好站在人家門口一個枯樹下等著。

　　不一會兒,，只見一個和他年紀(jì)相仿的小姑娘端來一碗面,。

　　“吃吧，吃完就走吧,！”

　　姑娘扔下一句話,，就轉(zhuǎn)身又去了廚房。

　　看著手里的碗,，高田林心里不是滋味,。

　　因為手中的碗有一條看起來很明顯的裂縫，而碗里裝著的是前幾天的剩飯,，面都坨在了一起,，要不仔細看還以為是熬的稀飯。

　　“算了,，有口吃的就不錯了,。”

　　高田林正打算轉(zhuǎn)身離開,，突然聽見身后廚飯里有碗摔碎的聲音,，他心里這一刻在想，哪怕吃的臟了給他也行呢,。

　　在這個念頭的促使下,，他便繼續(xù)等了幾分鐘。

　　大概三四分鐘的時間,，那名叫谷兒的丫頭果然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從廚房里出來，

　　不過讓高田林失望的是,，谷兒將那碗白面條倒給了門口栓著的大黃狗,，然后又徑直回了廚房。

　　見此,，高田林只好端著那碗涼透的坨成稀飯的剩飯出來,。

　　這會兒雨已經(jīng)停了，風(fēng)也漸漸地減輕了威力,。街道上屋檐下的水坑里積了很深的水,，在夜幕下發(fā)出點點銀光。

　　街道旁的房屋里依舊透著點點光,，點綴著這條昏暗的街道,，讓人有一種被溫暖包圍的錯覺。

　　而對于高田林而言,，這樣的溫暖比刀子扎進心里更讓人寒心,。

　　“哥哥,，哥哥，你在哪??？”

　　遠處弟弟的聲音才讓高田林回了神，

　　是啊,，他還有弟弟,，他是自己的希望啊，自己答應(yīng)過爹娘要好好活著,，好好活著,。

　　“寶兒，我在這兒,?！?p>　　“哥哥，你去哪里了,，我害怕很,。”

　　“哥哥哪也沒去,，哪也不會去,，哥哥會帶著寶兒好好活下去，再難再苦再累也要活下去,?！?p>　　“哥哥，這是給我的嗎,？”

　　黑暗中,，雖然看不清弟弟的眼睛，但田林猜想弟弟的眼里肯定是有光的,。

　　“是啊,，臧趕緊吃！”

　　高田林連忙將吃的遞給弟弟,，

　　“哥哥,，這飯咋吃起來感覺不對?！?p>　　“哦,，那怕是今天天氣冷，面涼了,，好著呢,，你趕緊吃，乖乖的,?！?p>　　“哥哥,，你吃了么？”

　　“哥哥吃了,，所以回來得遲,，不然你能等這么時間長嗎？”

　　“哦,，哥哥,，咱們今晚能在這里睡覺嗎？”

　　“能行,，咱們天麻麻亮就走,。”

　　高田林看著弟弟已經(jīng)爬進麥垛,，瞇上了眼睛,。

　　算了，就這樣湊合一晚上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一會兒，寶林便蜷縮在一起進入了夢鄉(xiāng),，而高田林卻失了眠,，滿腦子都是逃難中遇到的種種人和事。

　　半夜,，寶林的身子更挨近田林,，也許是弟弟身上的暖氣，才讓高田林有了困意,。

　　兩個人蜷縮在一起,，忘卻了潮濕，忘卻了寒冷,，更忘卻了黑夜,，有的只是親情帶來的暖意。

　　一旁的屋舍都已關(guān)了燈,，有的只是，麥垛上空的一輪明月,。

　　霎時間,，這片區(qū)域都籠罩在銀幕中，尤其是那對苦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