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令初同李氏回府后,，就聽見有下人來報,，榮寶軒掌柜云月午后曾來謝府求見謝令初,，見她不在,，留下一句話請下人代為轉(zhuǎn)達：姑娘先前問那批貨到了,，請姑娘明日一定要去看看,。
第二日,，謝令初如約去了榮寶軒,。
掌柜云月已經(jīng)等候她多時了,，見謝令初來,，恭敬行禮：“謝姑娘?！?p> 云月話不多,，很快帶著謝令初穿過后堂，來到榮寶軒后院的一處廂房里,。
茶點早已備好,，云月請謝令初入座：“公子稍后便到，請姑娘稍等,?！?p> 謝令初點了點頭，邊飲茶邊打量這間房,。
裝飾皆為木色,，結(jié)構(gòu)簡單，初看上去華麗不足,，仔細(xì)看細(xì)節(jié)卻處處彰顯著屋主財力的雄厚,。
小到紙硯擺設(shè)，大到桌椅柜架,，無一不是精挑細(xì)選的上乘品,。甚至墻上還掛著一副東晉王羲之的書法，作為一個臨時落腳點而言,，多少有些奢侈,。
謝令初欣賞著那幅書法，甚至沒有意識到李懷知進來,。
“謝姑娘,，我們又見面了,。”李懷知溫和的聲音在門邊響起,。
他看著謝令初：“你很喜歡這幅字嗎,？”
謝令初回神，站起身行禮：“是家母喜歡,，所以家中收藏了很多他的書法,，在此見到難免多看兩眼?！?p> 李懷知走到桌前,，示意她坐下：“我也很喜歡王羲之。能和裴夫人有同樣的愛好,，是我的榮幸,。”
謝令初笑了笑,，沒有解釋自己母親之所以收藏字畫據(jù)說是為了日后賣大錢,。
李懷知還在感慨：“實不相瞞，裴夫人是世上最令我欽佩的女子,。我還記得幼時曾讀過一首裴夫人做的詩,，驚為天人，至今不曾忘,?！?p> 謝令初道：“殿下的詩亦是不俗?！?p> 李懷知搖頭嘆息：“論做詩,，我遠(yuǎn)不及她。所謂筆落驚風(fēng)雨,，詩成泣鬼神,。這世間，恐怕再無第二個裴夫人了,?！?p> 謝令初不置可否，兩人各自飲茶,，仿佛多年老友一般心照不宣,，完全沒有僅見過兩面之人該有的拘謹(jǐn)。
半晌,，李懷知開口：“其實我有一事不明,，想先請教姑娘,?！?p> “殿下請講。”
李懷知：“榮寶軒不涉黨爭,，雖然建立多年,，但一心只為盈利，所以知道這里與我有關(guān)的人不多,。姑娘究竟是如何找到這里來的,？”
謝令初來之前就已猜到他會好奇此事，很快從袖袋里抽出一塊方巾來：“殿下看這方絲巾,，這是今年榮寶軒隨衣裳附的贈品,。”
李懷知是聰明人,，謝令初一點他便懂了,。
那做絲巾的布匹乃是由西域特有的一種編織手法織成，能使布匹本身輕盈通透,。
這種布在市面上雖然流行,，但是貨源不足，所以不能批量販?zhǔn)?，即便榮寶軒也只是將其作為贈品附贈,。
因為布源稀少，所以各家衣服店都進貨不多,，在官府貨運那邊可以查清每一筆記錄,。
偏偏榮寶軒這批貨未曾有進關(guān)記錄。
而他,，剛好半年前曾作為齊國使臣出使西域收納貢,。
“僅憑這方絲帕，姑娘就查出了這家鋪子是我所開,，這份聰慧和耐心,，在下佩服?！崩顟阎芍缘?。
謝令初心道其實并不是她刻意查出的，只是前世偶然聽過榮寶軒由七皇子所開,，她那天也只是抱著試探的心思來問問,。
不過有時候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謝令初謙虛道：“殿下僅憑一方絲帕就立即猜到了原委,，若論聰慧,，令初不敢班門弄斧?！?p> 李懷知沒有接話,，直言道：“姑娘的聰明,，在下已領(lǐng)教過了。不過姑娘的目的,，在下卻還不明白,。”
先前云月已將謝令初的話明白轉(zhuǎn)述給他,，但他不理解為什么謝令初這樣的貴女會想做皇子謀臣,。
謝令初既然已經(jīng)決定輔佐李懷知，自然也不打算瞞他：“殿下可聽過現(xiàn)代醫(yī)學(xué)這本書,？”
李懷知點頭：“前些日子里剛鬧得沸沸揚揚,，卻不知是否真有其事，里面真的記載了長生不老的秘方嗎,？”
“當(dāng)然沒有,。”
謝令初道：“不過是因為家母當(dāng)年醫(yī)名太盛,，曾救活許多將死之人,，所以以訛傳訛罷了?！?p> 李懷知若有所思,。
謝令初又道：“我之所以投奔殿下，一是想借殿下勢力廣開醫(yī)館,，將這本書中所記載的醫(yī)術(shù)真正運用起來,，造福百姓?！?p> “二則是希望殿下能護我謝氏平安,。”
李懷知看著她：“幫你做這些,，于我有什么好處,？”
謝令初不卑不亢道：“書中醫(yī)術(shù)普及后可以造福百姓，自然也會替殿下積累民間聲望,?！?p> “謝氏太小，確實幫不到殿下什么,，但您應(yīng)該知道我自幼便同楚國公的長孫定了親,。待日后我嫁過去，也將為殿下說服楚國公輔佐于您,?！?p> 李懷知不信：“楚國公一向不涉黨爭，這也正是他深受皇帝器重的原因,。僅憑你一個外姓女子,，如何有信心能說服他輔佐于我,？”
謝令初信然道：“皇帝如今年事已高，最忌皇子攬權(quán),。楚國公雖手握重權(quán)，剛好不涉黨爭,。這君圣相賢的關(guān)系乍看上去牢不可破,，實際卻是不堪一擊?！?p> “太子和三皇子黨爭日益劇烈,，楚國公橫在中間，自然是雙方都想拉攏的對象,?！?p> “可若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拉攏他，殿下覺得他們會有什么舉措,？”
“而一旦他們有所舉動,，憑借楚國公如今的地位，皇帝又會作何想法,？”
答案不用回答,，早已昭然若揭。
三方混戰(zhàn)的朝局之下,，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李懷知聽罷，眉頭緊鎖,，看著謝令初頗有不悅：“放肆,！你在我面前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就不怕沒命嗎,？”
他到底是當(dāng)朝七皇子,。眼前這女孩卻開口就是他父兄壞話，是篤定了他與皇室其他人不合嗎,？
謝令初卻并未因此畏怯,，坦蕩蕩迎上李懷知的目光：“我雖為女子，卻也是齊國人,。如今我朝正是內(nèi)憂外患,，動蕩不安之際，我擇明主而臣,，為明主而謀,，有什么錯？”
兩人目光相對,，僵持不下,。
李懷知看著眼前女孩堅定的目光,，先前偽裝出的嚴(yán)肅和憤怒很快一掃而空，大笑起來,。
他眉眼之間本就帶著溫柔,，如今一笑，更仿佛春水化凍,，瞬間變得干凈澄澈,。
對于謝令初的選擇，他從來不懷疑為什么是自己,。
這是他作為齊國第一少年天才的自信和狂狷,。
但是他卻在意選擇了他的謝令初，到底有沒有能力與他并肩,。
這是他作為一個不受寵卻有野心的皇子的孤僻和清高,。
而現(xiàn)在李懷知親眼看到了，也親耳聽到了,。
面前的謝令初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那個能與他并肩前行，共謀大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