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小魚做了個夢,她夢見小銀站在一片草地里,,正朝她揮著手,。四周是一片茫茫的白霧,將小銀的身子襯得若隱若現(xiàn),。
小魚睜大了眼睛都看不真切,,恍若眼睛上蒙了一層薄薄的白紗,只隱約能看到個影子,。那為什么會知道那就是小銀呢,,因為她開口對小魚講話了,
“阿姐,,小銀要走了?!?p> 小魚的眼淚莫名其妙就落下來了,,她很是不理解,但她沒在意只抹了一把淚水后繼續(xù)追問小銀道:“你要去哪兒???”
“去一個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地方,?!?p> “為什么啊,?你不要阿爹和阿娘了么,,你也不要阿姐了么小銀,?”
“我走了,阿爹阿娘就不會那么辛苦了,,小銀很乖很懂事的,。”
“不要,,小銀不要,,你不要走!,!小銀……”
小魚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撕心裂肺地吼著叫著哭著,然而那個小小的身影卻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她動不了也夠不著,只能眼睜睜看著小銀在她面前一點一點消失不見,。
她發(fā)了瘋似的大叫一聲然后就從噩夢中醒了過來,。
她趕緊爬起來,一口氣爬到了小銀身邊,。
可是……可是……阿娘不是說夢都是反的嗎,?那為什么小銀怎么搖都搖不醒,那小小的身子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手和臉都是冷冰冰的,,心口一點起伏都沒有,嘴唇也紫了,。
“不會的不會的,,小銀不會有事的?!?p> 小魚麻木地將手中的破衣裳沾了水給小銀擦拭著身體,,一遍又一遍,一會兒摸摸她額頭,,一會兒拉拉她的小手,,折騰來折騰去。
她就巴望著此刻的小銀只是睡著了,,然后忽然被她弄醒了,,再然后揉著眼睛對她撒嬌道:“阿姐,你別弄我了,,我還困著呢,。”
可是……沒有,她一動也不動,,像家里阿娘用破布做的娃娃一樣,,怎么碰怎么搖都不動彈。
小魚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止也止不住,,她輕輕地將小銀抱了起來,摟在了懷里,,一邊拍著她的身子,,一邊默默地唱起了歌,那是小時候,,阿娘為了哄她們睡覺時最愛唱的童謠,。
“拉大鋸,扯大鋸,,阿婆家門口唱大戲,,接姑娘,請女婿,,小銀小銀也要去,,咱們一起去看戲……”
阿寶醒了看小魚抱著小銀在哭,興許是被感染了,,竟也跟著一起嚎啕大哭起來,。
牢頭和幾個獄卒探頭一瞧:“喲,真死了一個,?!比缓髱兹碎_門進來,將小銀從小魚的懷里搶了去,。
她一個小小的姑娘,,哪爭得過這些人呢,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將小銀拖了出去,,是的,,就像一塊破布,一件被人丟下不要的物件一樣拖著出去的,。
她的心仿佛空了一塊,,眼睛也瞎了,在阿寶的驚叫聲中直愣愣栽倒在了牢里的那片干草上,。
后來,,后來她就沒知覺了,,只知道等她醒來以后,,已經(jīng)躺在了自家的床上。
噢,原來竟是夢啊,,那可太好了,。
她出了屋,發(fā)現(xiàn)阿娘正在門口的水井邊洗著衣服,,見了她后只微微抬了下頭然后又垂了下去:“鍋里有飯,,自己盛起來吃吧?!?p> “哦,。”小魚點頭,,然后乖乖跑去廚房將飯菜端上了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明明有一肚子話想問,,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或者說……是不敢問吧。
她默默地吃著飯,,不一會兒門口有點小動靜,,她連忙跑了出去,見到來人之后興奮喊道:“阿爹,??。 比缓缶鸵獡渖先?,可阿爹卻側身躲過了,。
見她一副失落的樣子連忙笑笑解釋著:“小魚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別動不動就要阿爹抱,,若是將來被你的夫婿看到,,你可好意思,嗯,?”
“哦,。”小魚聽話地點點頭,,轉而又問道,,“阿爹,怎么不見阿寶和小銀,?”
蘭氏手中一頓,,她忽然將剛洗好的衣服又扔進了盆中,起身朝屋里走去,。
小魚有些不解,,為何阿爹阿娘都不說話了,,她拽著阿爹的胳膊想要撒個嬌,卻忽然發(fā)現(xiàn)手中只拽到了一只衣袖,。
她使勁捏了捏,,不由有些心慌:“阿爹,你將胳膊藏起來了嗎,,我怎么找不到了,?”
阿爹只是望著她嘆了口氣,然后也不吱聲,。
“你說話呀阿爹,,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再跟我玩這種幼稚的把戲了行不行,,一點都不好笑,!”
“阿爹,你說話呀,,我在問你呢,,你回答我呀,你的胳膊呢,?還有小銀呢,?你說話呀……”
“夠了!??!”阿娘從屋里跑了出來,眼圈紅紅的,,她似乎想發(fā)火但又拼命忍了回去,,最后只對小魚講道:“阿寶在屋里睡覺呢,你別將他吵醒了,?!?p> “阿娘,可是小銀……”
“沒有小銀了??!”阿娘終于忍不住了,她的眼淚瞬間決了堤,,朝著小魚大聲吼道,,“已經(jīng)沒了,沒了,,你還不知道嗎,?!,!”
阿爹上前將阿娘摟在了懷里,,兩人抱在一起默默地流著眼淚,。
小魚再也不敢問了。
她一個人跑了出去,。
金家位于一個小山頭的腳下,山頭的附近自帶一片綠油油的草地,,簡直是天然的后花園,。
春季來臨之時,那里遍布著的金色的油菜花,,是三姐弟眼里最美的風景,。因此他們常在那里追逐嬉戲,小魚有一雙靈巧的手,,三兩下就編織好了一個金色的花環(huán),,分別戴與兩人頭頂。
然后,,三人一起在草地上打滾,,弄得滿身臟兮兮的,回家總是免不了被阿娘臭罵一頓,。
倒霉的也總是小魚,,因為她是老大,就應該擔負起照顧他倆的責任,。
然后每次被阿娘責罰的時候,,小銀就會偷偷藏起吃的給小魚留著,有時候是一個饅頭,,有時候是小半碗蛋炒飯,。
有一次甚至還將小魚的牙都硌掉了,嚇的小銀都哭了,,最后還是小魚安慰她說是自己在換牙呢,,跟她沒關系,那個傻傻的小姑娘這才破涕為笑,。
可是,,她最好的妹妹,她發(fā)誓長大了要加倍對她好的妹妹,,她的生命已經(jīng)永永遠遠截止在了九歲的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