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圖里的質(zhì)疑,,吉雅丹并不在意,他在眾人面前反而是耐心解釋道:“不,,這件事上老頭曼最多只是默許罷了,真正被推到面前的是大閼氏達(dá)蘭寶音和她的兒子忽室爾,,據(jù)傳他們拉攏了右賢王青葛,,而此次襲擾我月氏邊境的,正是右賢王部控制下的各個小部,。”
“大相說的不錯,,此次匈奴人南侵,,居延澤以北最為嚴(yán)重,但匈奴人似乎有所節(jié)制,,并沒有襲擊我們?nèi)跛匕兜暮诵哪羺^(qū),。”
“不錯,,是有這個規(guī)律,。”
幾位首領(lǐng)慢慢都同意了吉雅丹的說法,。
吉雅丹垂手頓聲道:“現(xiàn)在就看我王如何決斷,,若順頭曼之心,殺冒頓,,則匈奴勢敗在五六年后,,頭曼死,而諸子爭位,。
若不殺,,則告其真相,放其歸國,,父子兄弟相爭,,一兩年間匈奴必生內(nèi)亂?!?p> 塔寧諾阿點(diǎn)頭呢喃道:“離間計,,不錯?!?p> 頓了頓,,思索后的塔寧諾阿一臉疲乏,吩咐道:“命令東北及北方各部籠緊部族,,避開匈奴游騎的搶掠,。
耿阿泰帶本部人馬節(jié)制北方諸部,冬季前將匈奴人趕出邊境,,此次匈奴犯邊之事,暫且如此吧,?!?p> 眾人應(yīng)諾。
塔寧諾阿的擱置,,這讓提議的吉雅丹稍稍有些詫異,。
不過他很快埋藏了內(nèi)心的不滿和異議,,反而繼續(xù)正聲道:“如此臣建議我王秋獵照常舉行,借此威懾周邊各國的妄動之心,,南征羌胡之國策不動,。”
塔寧諾阿思索后,,慢慢點(diǎn)頭道:“準(zhǔn),。”
在一切蓋棺定論后,,王宮侍衛(wèi)才將李欣帶到了月氏王宮,。
月氏議事大殿的門緩緩打開,侍者帶著李欣連忙讓出道路,。
月氏的文臣武將魚貫而出,,這些達(dá)官貴人們對匈奴王子的態(tài)度跟身旁服侍的侍者無二。
待眾人散去,,被引入偏殿等候的李欣還是沒能得到月氏王塔寧諾阿的召見,。
對于月氏人的冷處理,李欣大概也猜到了王宮中有能人,,分析出了單于庭入寇的動機(jī),。
此時就看月氏王如何選擇了,放還是殺,。
手中捏汗的李欣深知命運(yùn)不在己手,,只能默默的等待審判,無力感再次涌上心頭,。
煎熬不久,,李欣被侍者帶進(jìn)了大殿。
月氏王塔寧諾阿盯著階下穿著麻衣的李欣,,見他絲滑的施禮上前,,絲毫不見做作。
塔寧諾阿冷漠的出聲問道:“冒頓,,你可知本王此次召你來此所為何事,?”
李欣滿臉木訥,頭也不抬的回答道:“外臣若是有過,,請大王贖罪,,其余諸事外臣不知?!?p> 塔寧諾阿陰翳的厲聲道:“就在剛剛,,匈奴騎兵大舉進(jìn)攻我月氏北方諸地,肆意殺戮百姓,,屠滅部族,,月氏北方如今已是一片焦土,!”
說著塔寧諾阿兇狠的將手中的權(quán)杖扔向李欣,伏地的李欣不敢躲避,,黃金權(quán)杖狠狠砸在李欣的額頭上,,瞬時鮮血迸發(fā)。
鮮血順著臉頰流下,,強(qiáng)忍疼痛的李欣一動也不敢動,,反而是滿臉驚恐的喊道:“大王息怒!大王息怒,!這肯定是單于庭里有人害我,,冒頓身在月氏,豈能跟此事有所勾連,?!?p> 塔寧諾阿盯著玉階下的李欣,他在仔細(xì)觀察著面前質(zhì)子的匈奴王子,,冒頓的一舉一動都在其鷹眼下暴露無遺,。
李欣的喊聲無人回答,大殿里卻聞可落針,,但強(qiáng)忍著疼痛的李欣知道,,塔寧諾阿丟過來的自己是生。
許久,,塔寧諾阿一改陰翳,,突然又平和的問道:“王子可愿意歸國乎?”
李欣抬起的面上先是詫異,,隨后又轉(zhuǎn)為驚恐的搖頭道:“冒頓不想歸國,,外臣在月氏尚能茍活,一旦回國,,必死歹徒之手,。”
瞧著李欣的表演,,塔寧諾阿覺得不似作假,,有著科莫朵樂爾往日的情報打底,塔寧諾阿失去了對廢物的試探興趣,。
眼見李欣繼續(xù)惶恐哀求,,索然無味的塔寧諾阿揮揮手讓侍者將李欣拖了出去。
也許有一天攻滅匈奴,,月氏一統(tǒng)草原,,可以讓這只聽話的狗做個傀儡,幫助月氏穩(wěn)定匈奴人心,統(tǒng)一草原,。
逃過試探的李欣被侍者扔到了月氏王宮外,連塵土都來不及拍的他,,滑稽的爬起來,,踉蹌著步子,向著驛館方向跑去,,惶恐的求助于科莫朵樂爾,。
還沒有接到王命的科莫朵樂爾不敢有其余動作,眼神轉(zhuǎn)動下只好撫慰李欣幾句,,隨后命驛吏割了兩斤羊肉徒做安慰,,送李欣回了城外的馬場。
打發(fā)走了李欣,,科莫朵樂爾琢磨不出塔寧諾阿的意思,,換了身衣服,急匆匆的進(jìn)宮領(lǐng)命去了,。
城外馬場,,待送走了驛吏,阿琪格瞧著狼狽的李欣頗感心痛,,全身臟污,,額頭上血跡斑斑,那里還有半點(diǎn)王子樣,。
阿琪格打來溫水,,親手替李欣收拾著殘局,而李欣則借機(jī)捋清了月氏高層的心思,。
塔寧諾阿召見和試探他,,無非是在印證科莫朵樂爾往日的情報。
塔寧諾阿是絕不可能容忍匈奴騎兵將月氏北方打成焦土,,顯然他夸了大損失,,應(yīng)該是故意詐我。
究竟是誰想借月氏人的快刀殺我,?
月氏的北方邊境連著的是匈奴右部的草場,,右賢王青葛跑不了!
不,,肯定不止他一個,,能在單于庭運(yùn)作,而且還能繞過燕吾,,此事必定有達(dá)蘭寶音母子的影子,。
縱使單于庭再勢弱,但兩國交戰(zhàn)這種事情,,沒有老頭曼的默認(rèn),,匈奴右部又怎么可能會齊齊出兵,,想到此處,李欣眼中透出兇意,。
……
居延澤以北的戈壁灘上,,月氏人一個百帳的營地正冒著滾滾黑煙,四散的月氏人亡命狂逃,,其后的匈奴騎兵緊追不舍,。
矢竺格駐馬在戈壁丘上遠(yuǎn)眺,自己的衛(wèi)隊正在茫茫戈壁灘上有條不紊的追殺著月氏人,。
雙方雖然是世仇,,但矢竺格卻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他更屬意的是帶領(lǐng)人馬,,真刀真槍的和月氏主力痛痛快快的干一仗,,而不是像這般如鼴鼠探路般的行徑,天天偷襲月氏人的小部落,。
馬背上矢竺格遙望南方,,他知道大哥此時出兵的打算,無非是想借月氏人的手殺了冒頓,,但矢竺格卻覺得要?dú)⒚邦D就應(yīng)該堂堂正正,,何必做這些小人勾當(dāng)。
矢竺格神游天外時,,衛(wèi)隊長打馬而來,,下馬施禮稟道:“大都尉,營地里的月氏人沒有活口,,只有幾個放羊的月氏牧民看見騎兵直接跑了,。”
矢竺格知道自己帶來的人不多,,不可能圍殲一個百帳的月氏營地,。
隨后矢竺格便說道:“跑了一兩個月氏人不打緊,就當(dāng)是我們留給昭武城報信的使者吧,,右賢王的命令也不是讓我們?nèi)珰灁橙?,讓兄弟們撤回來?!?p> “諾,。”
說著矢竺格又轉(zhuǎn)頭問道:“這是近幾日,,咱們突襲的第幾個月氏營地了,。”
左百夫長上前答道:“大都尉,這是咱們南過大漠來,,搗毀的第五個月氏人的營地了,。”
矢竺格滿意的點(diǎn)頭道:“五個也不少了,,告訴兄弟們,,我們準(zhǔn)備回家?!?p> 眼看矢竺格要帶兵北歸,一旁馬背上的右百夫長勸說道:“大都尉,,咱們這就要收兵北歸了,?部族今年牲畜不旺,戈壁上的月氏部族也不肥,,寡淡的緊,,不如再搶他幾個,咱們也好過個肥冬,?!?p> 周圍的匈奴人紛紛點(diǎn)頭,鼓動著矢竺格繼續(xù)劫掠,。
一項豪勇的矢竺格卻不為所動,,他用馬鞭環(huán)指一圈,說道:“你們一個個都被財貨迷了眼睛,,我們搶了五個月氏部族,,已經(jīng)完成了右賢王借刀殺人的命令。
而另一路忽室爾直接血洗了十多個月氏營地,,你們真當(dāng)月氏人的主力是瘸馬老駱駝,?
你們就等著月氏人的報復(fù)吧!
要是真引來兩國開戰(zhàn),,你們能活下來幾個,?”
望著噤若寒蟬的手下,矢竺格又開口說道:“北歸后,,傳令各部,,讓靠近南部的匈奴部族全部向北轉(zhuǎn)營,我們要留下些時間給他們,。
記住月氏人不是善茬,!”
“諾?!?p> 結(jié)果真被矢竺格說中,,第二天集合隊伍北歸的矢竺格收到了忽室爾的求救信號。
原來忽室爾帶著三千人馬,一路殺的興起,,在居延澤盯上了一個月氏大部營地,,里面是萬匹膘肥體壯的月氏軍馬。
忽室爾貪念驟起帶人襲營,,誰知這是月氏人給他準(zhǔn)備的套,。
中套的忽室爾不僅丟了上千軍隊和南下劫掠得來的財物,現(xiàn)如今自身難保,,被兩千月氏騎兵追殺,,正竭力向北逃竄,要矢竺格前去接應(yīng),。
聞訊矢竺格氣急,,大罵道:“同樣是老單于的兒馬子,冒頓千余人馬就橫行九原,,忽室爾除了一身王血煊赫,,帶兵打不過馬匪,如今連月氏人如此明顯的套也鉆,,他真比草原上的黃羊,、狍子還蠢?!?p> 罵歸罵,,矢竺格還是下令留下百余人馬押解收獲,帶領(lǐng)其余兵馬前去接應(yīng)
他不想壞了大哥青葛的好事,,王后聯(lián)盟不能因?yàn)橐粋€廢物而斷送,。
戈壁灘上兩千月氏騎兵追著忽室爾。
忽室爾在馬背上打馬狂奔,,周圍的護(hù)衛(wèi)騎兵被月氏人不停的射殺,。
滿臉血汗的忽室爾慌張的扭動身子將最后一箭射了出去,怎奈偏離了箭道,,直愣愣插到了地上,。
憤恨的忽室爾咬牙懊惱,直接將弓扔掉,,拉著韁繩狂甩鞭子,,狠道:“矢竺格這個狗崽子怎么還不到!”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月氏人追殺的吆喝聲,。
待又跑了半個時辰,,忽室爾才在左右兩邊看見矢竺格的騎兵。
月氏騎兵的族長見匈奴人來了援軍,,毫不示弱,,兩軍瞬間戰(zhàn)成一團(tuán),。
最終矢竺格損失百騎后,帶人接應(yīng)到了忽室爾,,轉(zhuǎn)身殺退月氏追兵后不再做過多糾纏,,立刻脫戰(zhàn)北返。
因?yàn)槭阁酶裰肋@些追兵只是月氏的部族騎兵,,月氏人的主力還沒到呢,。
匯合了兩部殘兵,矢竺格和忽室爾拔營北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