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的家在4樓,，電梯年久失修,，人走進去能清晰的感覺到梯箱的晃動，看到頭頂燈光的閃爍,，聽到鏈條收縮摩擦?xí)r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喀拉聲,。

　　房子的戶型也很老了,，兩個臥室，一間是王嬸的,，另一間是她兒子的,。

　　客廳和餐廳沒有分區(qū)，廚房在洗手間的邊上,，只有一墻之隔,。

　　裝修也很老舊,，但收拾的很干凈，客廳里還擺著幾株花,。

　　“你們先坐會兒,，我去廚房，飯菜一會兒就好,?！?p>　　進屋后王嬸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喊：“長林,，家里來客人了,，出來陪一下?！?p>　　“客人,？我都跟他們說好了，明天幫他們解決的嘛,，怎么這時候……”

　　臥室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隨后一個有些醉醺醺的男子推開了臥室門，一晃一晃地走了出來,，不過在他看到客廳里的沈言和白夜之后,，又強打起了精神。

　　隨著這個男人的出現(xiàn),，四周散亂的念頭構(gòu)成的絲線像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全部向他聚攏了過去。

　　在沈言的眼里,，眼前的男人幾乎成了行走的五彩光團,。

　　“你們是……？”

　　“你好,，我是你母親之前的雇主,，沈言。這位是我的同事,，姓白,。”

　　沈言向張長林伸出手,，張長林愣了一下,，倉促間把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再握住了沈言的三根手指,。

　　“你們好，我叫張長林,，大家都叫我大林,?！?p>　　“沈醫(yī)生，我常聽我媽提起你,，沒想到你這么年輕,！”

　　張長林的手很粗糙，還很有勁兒,，與他文弱的外表有些不搭,。

　　或許是因為喝過酒，說話間有一股濃烈的酒氣,，他的雙眼也泛著血絲,，一副酗酒后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握手只是一觸既分,，張長林的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引著沈言與白夜來到客廳：“請坐……你們先坐，我去一下洗手間,。之前剛應(yīng)酬完,，身上酒氣重，我去收拾一下,?！?p>　　沈言回以笑臉：“也怪我們沒提前打好招呼就過來了，很抱歉打擾了,?！?p>　　“不打擾不打擾，我還得謝謝沈醫(yī)生給我媽提供工作……”

　　……

　　坐在沙發(fā)上,，白夜偷偷拿手肘捅了捅沈言,，壓著聲音問：“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這家人有問題,？”

　　“我怎么沒從他們身上察覺到靈能波動,？”

　　沈言轉(zhuǎn)頭反問道：“誰說他們身上有靈能波動了？”

　　“那你來這里做什么,？”

　　“找佛,。”

　　“找到了嗎,？”

　　“還沒有,。”

　　白夜皺眉：“我想我們不應(yīng)該繼續(xù)在這里浪費時間,?！?p>　　“你可以走?！?p>　　“你不走,？”

　　沈言搖搖頭：“等吃飯呢,。”

　　白夜沉默了一會兒,。

　　“剛好,，我也餓了?！?p>　　王嬸一個人在廚房里忙活,，客廳里的電視機還在播放著新聞，講的似乎就是關(guān)于人工智能機器人的推行,，以及下崗員工的安置問題,。

　　兩個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電視上，像是被電視節(jié)目吸引了心神,。

　　電視中,，18號城市的新聞發(fā)言人面對記者的提問，正有條不紊的回答著——

　　‘智能機器人的普及,，會創(chuàng)造更多的勞動價值,。我們18號城市的生產(chǎn)總值，將會提高至少50個百分點,，可以預(yù)見的是,，在未來我們18號城市的物價會進一步降低?！?p>　　‘關(guān)于下崗員工問題,，民生辦的同志在此之前也已經(jīng)做了詳細的規(guī)劃?！?p>　　‘在此,，我可以先透露一點，每一個因為智能機器人下崗的員工,，都將得到一筆不菲的補償,。’

　　“……”

　　“其實我們城市的領(lǐng)導(dǎo)層已經(jīng)盡可能的去為這些下崗人員謀后路了,，每一次的社會變革,，總會有一批人掉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p>　　張長林從洗手間走了出來，他洗了把臉,，重新梳理了自己的頭發(fā),，看上去的確精神了一些。

　　他一邊說著電視節(jié)目里的內(nèi)容，一邊掏出來一包煙,，遞給沈言：“抽煙嗎？”

　　沈言笑著搖搖頭：“不會,?！?p>　　“你看我這腦子，你們做醫(yī)生的抽煙肯定少,?！?p>　　張長林笑著把煙盒裝進了口袋，一邊解釋地說：“其實我平時也很少抽,，抽煙有害健康嘛,，都是應(yīng)酬，沒辦法,?！?p>　　張長林收起了煙，又翻找出來一套茶具,，忙活起來：“不抽煙,，咱就喝點茶吧，我媽做飯還得好一會兒呢,?！?p>　　沈言看著被萬千愿念纏繞的張長林，拉起家常：“張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張長林泡了三杯紅茶,，遞給沈言和白夜，一邊說：“我以前是教書的,?！?p>　　“后來生源越來越少，教體改革,，就提前下崗了,。”

　　他伸出手指劃指著客廳：“這套房子就是靠當(dāng)時的下崗補貼買的,?！?p>　　“其實學(xué)校一開始只給了補貼的一小部分，連買個衛(wèi)生間都不夠,，后來我就找到了孫均,，孫均你知道吧？”

　　“聽說過,，現(xiàn)在是崔市長的秘書,。”白夜接過話茬：“所以……您這賠償款是靠走關(guān)系才拿到的？”

　　張長林點點頭：“是走了關(guān)系,，不過這筆錢本來就是我們應(yīng)得的,。”

　　“最開始,，按照學(xué)校的意思是這補貼分為兩部分,，十分之一直接發(fā)到個人的手上，另外的九成集合起來共同成立一個基金,，由校方管理,，每年給大家分紅?！?p>　　白夜問道：“讓失業(yè)人員有了一個穩(wěn)定收入保障,，這種方式不好嗎？”

　　“聽上去好像是為了我們好,，可問題是我算了一筆賬,，即便我們從第二年開始領(lǐng)分紅，按照他們的規(guī)則我們至少要活到85歲才能把本金全部領(lǐng)回來,，這還是不算利息的情況下,。”

　　“而且,，既然是基金就有風(fēng)險吧,？萬一哪天跟我們說虧了，以后不給分紅或者分紅降低,，我們該怎么辦,？”

　　沈言點點頭，贊同道：“在這件事上,，您做的很對,。”

　　“嘁,，我也不過是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罷了,。”

　　張長林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悵然地說：“其實在當(dāng)老師那段時間,，我本人是最討厭利用特權(quán)的。到頭來,，我自己還是不得不利用自己的人際關(guān)系,，去走了后門?！?p>　　“再后來,，我下崗之后就利用這層關(guān)系的緣故,，開始幫一群工友解決糾紛，爭取利益,?！?p>　　“隨著我接觸的人和事越來越多，我發(fā)現(xiàn)很多人嘴上厭惡特權(quán),，憎恨特權(quán)階級,，其實他們真正討厭不是特權(quán)本身，而是享受特權(quán)的不是自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