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王點了鄭和宜與鳳清兩個坐陪,。眾人坐定,，恰逢火鍋翻滾，烏娘上前殷勤服侍,，講述著各種食材的吃法,。
良王夾起沾滿紅油的肉片,，挑眉道：“這可是閩南的吃法？”隨即往那翻滾的鍋里掃了一眼,，“這里頭是些什么,？”又嘗了口清湯菜蔬，贊了聲不錯,。
“吃法的確不算新鮮,，不過調(diào)味難得。都是我們家小姐從些古書上翻了出來,，描了樣子找人去問,，費些力氣罷了?！睘跄锏?。
良王聽了一面點頭一面道：“只是如此共食，未免不雅,?！?p> “火鍋是私家菜，小姐說最是適合一大家子坐在一起用的,。若是年節(jié)時下,，更要熱熱鬧鬧的才好。”
在座不少人聞言色變,，卻見良王默默啜了口酒水并未發(fā)作,，只揮了揮手讓人退下。
長安靠北,，吃辣的卻仍少些,，難得有人吃的滿頭大汗還停不下來，引得四周人頻頻去看,。
夏樞盟見傅守誠鼻尖冒汗卻又緊塞了口已經(jīng)變紅的菜葉子,，不免心驚。
“傅大人慢一些,，這東西辣的很,，快喝口茶吧?！?p> 傅守誠放下筷子,，一面接過婢女遞來的手帕抹汗,，一面口中感慨：“這滋味當(dāng)真的爽利,。我多年未曾吃過這么香的辣，一時竟有些停不下來,，夏大人見笑了,。”
夏樞盟捧著肚子,，啜著小酒與他寒喧,，周圍幾個門生下屬也大膽跟著湊了過來。
一人道：“世人說謝謝府關(guān)門謝客,，我等還不知為何,。如今才知道，是這好吃好玩的太多,，怕人上門打擾吧,。”
又一人道：“瞧那大娘應(yīng)是謝小姐親信,，亦或知道如何請得‘梅子黃時’出山,。老師不若喚來問問，若能請到府上幾日豈不是一美事,?！?p> 這里的熱鬧很快就惹起了注意。
良王派人來請,，夏大人將心中的執(zhí)念重提,，眾目睽睽之下，鄭和宜只能抱歉道：“不敢隱瞞大人。今日安排具是從安的心思,，如之亦被蒙在鼓中,。”
再次失望,，夏樞盟的確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失落,。
不忍見小主子的心上人為難，烏娘忙不迭的上前解圍：“小姐怕公子知道失了新鮮,，所以并未告知,。此事老奴倒曾聽丫鬟提過，小姐是給黃班主送了封信,?！?p> 良王好奇，便令細(xì)說,。烏娘不知更多,，正是為難，有人應(yīng)道：“回殿下,，我們小姐是借綠珠夫人轉(zhuǎn)送了一封信,。黃班主看了便立即答應(yīng)出山，至于信上說了什么,，奴婢們也是不知細(xì)情的,。”
一個蘋果臉的伶俐丫頭匆匆而來,，正是謝又晴,。
她原在湖心舞臺那處看顧，忙碌中聽聞前頭有人給鄭公子為難,，便將手頭事情都撂下了出來,。得知這一群人又都去了廚房，驚訝之余急忙趕來,，只怕這位若真受了委屈,，小姐又要跟著動氣。
“當(dāng)真是一封信就請得動的交情,，不若去夏大人府上唱上幾場,，也算得上不負(fù)知音?！?p> 忽聽一女聲響起,，默默撫須的夏樞盟似又燃起了希望。
知道不好,，謝又晴與烏娘兩人對視一眼,。不知是哪個竟在此處尋謝氏的不痛快,。
一麗人裊娜聘婷自暗處行出，待到燈火前頭才被認(rèn)出,，原來是崔尚書家的小姐,。
只見她上前與逍遙王和各位大人行禮，又對鄭和宜一番恭賀,，言辭有度,，好一個閨秀名門。
良王笑道：“崔小姐遲了些,，可要嘗嘗這鍋子,？”
崔慕青謝賞，對瞪來的謝又晴視而不見,，順勢坐在了鄭和宜身側(cè),。
鳳清在一旁邊吃邊看，只等著這位又要做什么文章,。
果然,。茶水只沾了沾唇，這位崔小姐便迫不及待的開始了,。
“今日這般熱鬧,，怎么卻未見到謝小姐，好生可惜,?！彼f著掃了眼身旁的人,，“不知可是還有什么驚喜安排,？”
“從安此番辛苦，多日不曾好好休息,，大抵是累了,，在哪處休息?！编嵑鸵碎_口解圍,。
“……還是躲起來了？”崔慕青掩口一笑,，意有所指：“方才從謝府過來,，我瞧著個地方好生神秘?！?p> 這一開頭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她見大家都望過來，神色間不免得意,，正是沾沾自喜,，卻聽李璟忽然開口：“崔小姐好雅興,。在座哪位府上還沒些私隱的。謝府開門待客罷了,，你莫要把人家院子當(dāng)園子逛才是,。”
鳳清也是被這位好友驚到,，一時放下筷子,，認(rèn)真看起熱鬧來。
見主座上的良王只是顧自把玩玉簫,，崔慕青的臉色還算鎮(zhèn)定,，他便決定火上澆油，故意開口揶揄道：“莫不是謝妹妹又為如之安排了什么我們見不得的,？可真是羨煞我等了,。”話中的曖昧又引起一番哄笑,，卻將里里外外劃拉的更加分明,。
崔慕青面色泛紅，垂眸啜茶以飾尷尬,，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久未作聲的房斌忽然又跳出來嚷嚷：“我聽說謝府里關(guān)了個別家的姑娘，哭哭啼啼的已有一陣子了,。哪怕是自家下人,，這種年節(jié)時候嫌著晦氣也要打發(fā)了?？粗x府興師動眾的,，還關(guān)起來折磨，莫不是謝跋扈又要做什么惡吧,！”
夏樞盟剛剛覺察不妙,，身旁已有人站了起來。
“不知這是哪里傳來的話,，若當(dāng)真如此,，下官不可坐視不理?！备凳卣\一臉的嚴(yán)肅認(rèn)真,，看得夏樞盟默默嘆氣。
這位六親不認(rèn)的性子最得皇帝喜歡,。
雖說相交多年,，夏大人對友人耿介的行事亦是無奈，可惜此時再想拉他也已晚了,，只能看良王殿下如何說,。
良王終于停下了把玩的玉蕭,，朝一旁的烏娘道：“怎么不見你家小姐？”
烏娘心驚肉跳的上前回話：“回殿下,，小姐早先來過一趟,。方才走的時候說是要去瞧瞧歌舞?！?p> 謝又晴跟著上前屈膝,，“的確如此。今日有個曲子排的鄭重,，小姐期望著要得了貴客喜歡,，所以緊張些。不過之后又往別處去了,?！?p> “什么曲子竟讓謝小姐如此費心？”良王轉(zhuǎn)問鄭和宜,，卻只得了抱歉一笑,。
鳳清忙道：“謝妹妹心思靈巧。如此安排,，大抵是為了引殿下注意,？”
“如此……”
馬屁自然是好聽的。
良王眸中染了淡淡笑意,，執(zhí)簫起身,。
“殿下……”傅守誠顧不得桌下踢他的腳，急急追了出來,，“……謝侯府中若真有人被欺壓禁錮,，不可不理?！?p> 良王轉(zhuǎn)身一瞥,，目光又掃過一旁的房斌與崔慕青兩人,，嘴角噙著的笑頗有些諷刺,，“本王不知，如今管束家奴也要刑部拿人說理了,?！?p> 聽出這弦外之音，崔慕青的目光連忙避讓他處,。
朝湖心舞臺那方望了一眼,，良王回身道：“傅大人若執(zhí)意要管，不如去謝府將人直接拿來,。若是尋到了,，便帶往歌舞場來,，若是尋不到，不如……就自去領(lǐng)罰吧,。也算給今日的東主一個交代,。”說罷拂袖而去,。
傅守誠竟當(dāng)真拜別回頭,，眼瞧著是回刑部調(diào)人去了。
鳳清與鄭和宜換了個眼色,，一起跟了去,。
既然有烏衣衛(wèi)跟著，即便是家事也要鬧到皇帝跟前了,。
眾人見此,，面色各異間也多了唏噓。
*
歌舞場上,，一群仙娥簇?fù)砥鹞?，纖腰素手的美人在空中反彈琵琶，舞的是一曲仙氣縹緲的飛天,。
滿身珠翠在燈火映照下熠熠生輝,，嫩白細(xì)潤的膚色瑩瑩發(fā)亮，襯了舞場上裝飾的繽紛華彩,，璀璨奪目,，幾乎要灼傷人眼。
一眾侍衛(wèi)與隨從將看臺上圍了起來,。太子在正中的主位上輕合著拍子,，眉眼帶笑，威儀自生,。后排坐的是晉王與七九兩位皇子,，聽見良王過來的動靜連忙起身行禮。
太子轉(zhuǎn)頭頷首道：“三弟也來了,。謝氏當(dāng)真的好榮光,。”隨后朝臺上一比,，“這曲子巧妙,，舞娘亦是身姿妙曼。孤要贊的卻是這一番裝置,，確實比著年前的仙子賀壽更加討巧些,。”
九皇子王炔把著手中的扇子,，一雙桃花眼笑得微彎,，“若是早先被父王瞧了,，四哥的賞可就沒了?！?p> 難得,，晉王這種小心眼，竟是笑臉相迎,，閑敘了幾句,，又專心看起歌舞來。
因聽說此處是謝從安的特意安排,，良王自然抱興而來,，細(xì)聽了幾句，發(fā)覺不過就是靡靡之音,，機(jī)關(guān)雖有趣,，看一陣子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頓時有些意興闌珊,。
方才那一行也跟過來了不少人,。
夏樞盟一邊琢磨著謝府拿人之事太子知否，一邊不留痕跡的掃過身后,。
眾人也明顯都是各懷心事,，沒有幾個是當(dāng)真來看歌舞的。
飛天已至尾聲,，節(jié)拍輕緩,，后臺那處的動靜傳來，略顯聒噪,。
一個朱紅身影從露出縫隙的簾幕間行過,，太子端茶的手一頓，“是誰在哪,？”
“方才見顏家的小公子進(jìn)了后臺,，他今日正是一身朱紅，或許是他,?！毕率渍局睦瞽Z答道。
鄭和宜吃驚的投目望去,。
簾幕忽然掀起,，果然是顏子騫走了出來。待他見了臺下望著自己的無數(shù)只眼睛,，一時之間眉頭緊皺，慌忙退卻半步,，整袖行禮,，跟著拉攏簾幕又退了回去,。
太子沉吟了片刻道：“子騫仍在翰林院供職？”
夏樞盟會意,，忙答：“顏家小公子雖說年紀(jì)尚輕,，卻已是飽讀詩書。早些年入了翰林院,，如今任侍讀學(xué)士,，從五品?！?p> “如之也往翰林院去吧,。磨練幾年，出來便好往他處,?！碧诱f著吹了吹茶碗中的浮沫，只啜了一口便又遞了出去,，“這茶淺了些,，再幾遍方出味道?！?p> 李璟接下遞給身旁伺候的小丫頭們,，順勢看了眼默不作聲的鄭和宜。
良王也斜眼瞧著此處,，唇角的笑意若有似無,。
這已是今日太子第二次點明要他入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