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一路上,,夏松跟著謝從安寸步不離,,與曾法書一左一右,簡直像是兩大護法,,恨不能將人直接系在腰上,,省得再丟了麻煩,。
謝從安心里想得卻是自己方才在地牢里的一番奇遇。
她一進地牢就驚喜的見到了這朵白蓮花,,而不知從哪里冒出的黑影卻與他一言不發(fā)的打了起來,,多虧她及時認(rèn)出人,制止了這場惡斗,,不然肯定又要傷上加傷,。
只可惜沒來得及跟嬰癸問話他便收勢藏身。白蓮花又聽見上頭有不少人在喚她名字,,只說是夏松帶著武師到了,,便帶了她出來,。
臨出門前,她頭上忽然冒出了這頂圍帽,,一下子把什么都遮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
這一場奇遇,不論是水仙還是嬰癸,,出現(xiàn)的都挺奇怪,。而地牢里的那場架,從打起來到莫名收手,,二人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已經(jīng)失去聯(lián)絡(luò)那么久,嬰癸是怎么突然找到這里來的,?
謝從安憋著一肚子的話卻不知該從何問起,,心里亂的有些煩躁。
***主子可是有話想問我,?***
耳畔忽然響起的聲音又把她嚇了一跳,。
每次都是突然出現(xiàn),仿佛幻覺,。
謝從安下意識看向兩邊,,發(fā)覺并未有異常的反應(yīng),松了口氣,,心里覺得新奇又莫名狼狽的很,,忍不住暗自咬了咬牙。
***他們聽不見,。***
的確是嬰癸的聲音。
謝從安轉(zhuǎn)過頭看向身旁的曾法書,。
傷口已經(jīng)包扎過了,,人卻因為失血而唇色慘白,臉上白的好像就要透明消失了,。
看方才那情形,,以嬰癸的身手,如果要殺他,,大概不會只是這個結(jié)果,。所以那小子還是機靈,知道了這是自己人,,有手下留情,。
不過,剛才曾法書那副激動的要拼命護著自己的模樣,,似乎是不知道嬰癸身份的,,怎么會又肯突然放他走,,對這頂帽子也沒什么反應(yīng)呢?
謝從安故意抬手扶了扶帽子,,見曾法書瞥來一眼,。那雙眼睛卻平靜無波。
這朵白蓮花果然是聰明,,大概又被他猜到什么了,。
***我在雪山尋了小姐許久。后來長安傳出死訊,,便回去想找明訊息來處,,確認(rèn)真假。無意間發(fā)現(xiàn)此事與宮中有關(guān),。后曾想要去佛蓮公子處等待韓侍郎的消息,。而前幾日湊巧發(fā)覺了……一些事,跟去查探錯過了時辰,,再回來時發(fā)現(xiàn)佛蓮公子不見了,。是以,又花費了些時日才找到這里來,。***
原來如此,。
“辛苦了?!敝x從安道,。
只是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讓她身旁夏松愣了愣,忙接了句:“無礙的,。姐姐好著就好,。不過這次能跟那兩位少俠相識,的確是場奇遇,。我很喜歡他們兩個,,特別是那個……”
***方才那二人中有從長安來的。主子還是遠著些好,。***
原來這才是他忽然回來給自己戴上圍帽的原因,。
“……是那個不說話的?”謝從安問,。
夏松一喜,,“對呀。柳公子雖然話少些,,但我看他與宋少俠交情好得很,。他們兩個只要對看一眼就跟說過了話似的?!彪m然這次出門是為了救林姐姐,,但是能夠機緣巧合的交到兩個朋友,,著實讓他興奮不已。
***是,。主子愿意改換容貌么,?***
一向沒什么情緒波動的人,這句話難得竟問得有些遲疑,。
謝從安想也不想就搖了搖頭,。
她才不要吃那個身上會沾染味道的藥丸。
“林姐姐可是不喜歡他們,?”夏松頓時緊張起來,。
謝從安輕輕拍了拍扶在手臂上的爪子,安撫道:“沒有,。他們兩個都很好,。”
那兩個少年明顯對人也沒什么防備,,哪有隨意聽別人一句托付就往惡匪山寨的地牢里沖的,,就絲毫不怕底下會有什么陷阱么。
這樣的性子,,要么是武功太高,,專愛惹事,要么便是頗受祖蔭,,未經(jīng)世事,。
想到這里謝從安仔細叮囑起來:“等那二人找回來,你一定要好生款待,。不如就帶他們在鎮(zhèn)上到處玩玩,,多謝他們這次的援手。借了這個便宜能讓夏家從這山匪之事中脫開,,也是替咱們少了好多的麻煩,,一定要好生謝謝人家才是?!?p> “知道,知道,。林姐姐放心,,我已經(jīng)承諾了要給他們好酒,說的要給以金論的峨嵋春上,!”夏松已經(jīng)興奮的數(shù)起了自己的安排,,正說的興起時,忽然記起來時路上那兩人對林姐姐的打探,,一時又不知該不該說出來,。
謝從安在想自己的心事,,對此處的心緒波動毫無知覺。
嬰癸選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與她溝通,,明顯有著躲避的意思,。
說是在長安等韓玉,佛蓮卻一見他就動手,,兩個人分明就不認(rèn)識,。
而且,韓玉既然沒出現(xiàn),,那他究竟又去了哪里,?
只希望晉王他們此刻分身乏術(shù),已經(jīng)沒有能耐再對他動手吧……
她試圖回憶之前發(fā)生之事,,可是在逃入巫峽雪山和蓬山小破屋醒來之間完全是一片空白,。中間幾個月的光景,究竟都些有什么變動,,除了嬰癸,,又有誰會能為她填上……
罷了。爺爺特意安排的人,,也不至于大江南北的跑來追去只為害自己吧……
***小姐若不愿意改換容貌,,往后還是先戴著面紗出門吧。***
謝從安細細琢磨著這一日間的變故,,默默無聲的點了點頭,。
*
夏松盤算了一路,只想著要安頓了林姐姐就可以張羅著酒席給兩位少年英雄接風(fēng)洗塵了,。結(jié)果竟忽然等來了個急沖沖的女子,。
夏蘭進了屋里,原就是副著急的模樣,,一看見那一桌子酒菜,,登時擰著眉頭拎起了夏松的耳朵教訓(xùn)起來:“我讓你去蓬山接人回來,你就膽敢跑來這里吃酒,?如今越發(fā)是膽子大了,,連自家姐妹遇到這樣大的事都不放在心上?夏松你好,!好得很,!”
她一聽說已經(jīng)接到了林妹妹回來就匆忙往家里趕,路過扶風(fēng)坊時恰好聽見里頭說了句夏公子擺了好大一桌酒席,,不知是在等著什么人來,,氣得便直接殺了進來。
夏松知道姐姐這次是真的生氣,痛的墊著腳,,口里不停的求饒,,亂七八糟的講了六七遍,總算讓夏蘭勉強聽了個明白,。
“你是說此次前去救人的路上有遇到其他的幫手,,他們也是林姐姐讓你擺酒招待的?”
夏蘭松了口氣,,坐了下來,,整個人一時都顯得輕省許多。
夏松委屈的撅著嘴,,想抱怨兩句,,看著姐姐那樣疲憊又不敢說話,只能不停的揉著耳朵,,忽然想起什么,,從懷里摸出張疊的整整齊齊的紙遞了過去,“這是林姐姐讓我給你的,?!?p> 夏蘭接過掃了一眼,驚得直接站了起來,,“怎么會在你這里,!”
“什么東西?”夏松莫名其妙湊過去,,一看之下也愣住了,,反應(yīng)過來后又忙著擺手,“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這是林姐姐給我的,。我沒看,。我不知道?!?p> 他一昧著急分辨,,嘴上卻只能反復(fù)不停的說著最無力的那幾句,眼睛也紅了,,分明是急的上火,。
反觀方才著急的夏蘭卻已冷靜下來,將那張夏家老宅的房地契收進了袖袋中,。
“她做起事來自有打算。既然讓你將東西帶給我,你給了我便是,。至于其他,,仍舊當(dāng)做不知便好?!?p> 夏松低垂著頭應(yīng)了,,模樣十分的喪氣。
他心里清楚知道,,這件事情起因皆因他與林姐姐說的那些話而起,。
前些時接過了舞坊斗富一事,他與那當(dāng)鋪的孫朝奉走得近些,,一老一少常常聚在一起吃酒說話,。
那老頭見他整日里進出對外都恭敬有加,時日久了便也拿他真當(dāng)是自己的半個學(xué)徒,,真心實意的教了他不少,。這般的相處之下,兩人當(dāng)真也有了些師徒情誼,,醉后難免說出些不該說的來,。
夏松便漸漸從孫朝奉這里猜出了孫家與胡萬利這場交易之間有著貓膩,而后又由此推測出那時張廬找來家里,,十有八九也是孫家在背地里搗鬼,。
只怪他想明白的那天夜里一時沒忍住,被林姐姐問了幾句就和盤托出,,甚至氣得在她面前動手砸了杯子,。林姐姐自來對他們姐弟倆是極好的,她既然知道了這些事,,定要想辦法為他們這些家里人出氣的,。
可是偷地契這種事,萬一以后被查出來……
他們姐弟倆有自家的房地契在手,,也不怕什么,,最多是被問起來處時不大好說。這也便是姐姐要提醒他裝作不知的原因所在了,。
來來回回還是兩個姐姐在保護自己,,什么時候自己才能保護她們呢……
姐弟兩個正在面對面地想心事,忽然聽見外頭街上亂了起來,,推窗一望,,只見遠處天空有濃煙滾滾。
夏蘭瞬間認(rèn)出了那個方向,,回頭看了眼夏松,。對方臉上也有疑問,卻明顯知道答案,不過是不敢相信罷了,。
街道盡頭處有打更人急匆匆地正從那濃煙起處奔告而來,,口中急急喊著:“麒麟當(dāng)鋪起火了。能幫忙的鄉(xiāng)親便快去救火,?!?p> “你林姐姐呢?”
夏蘭一把抓住夏松的衣袖,,手上用力到關(guān)節(jié)泛白,,在那句問話之后又顫顫巍巍的從齒縫中吐出幾個字:“你把她送去了哪里?”
夏松看著姐姐眼眶中的淚,,依舊是那副仿佛已經(jīng)明白了,,又不敢相信的表情。他微微縮了縮脖子,,又篤定的抬手指向樓上,,“她回房去睡了。咱們說好的不告訴外人,,只當(dāng)她在這里休息了一晚,,所以我直接把人送上樓,還是親自看著她關(guān)了門才下來的,?!笨蛇@話卻越說聲音越小,嗓音中漸漸有了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