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波易謝,寸暑難留,。
轉眼間,,已是十冬臘月,,數九寒天,,冰封千里,,漫漫飛雪早已將這座千古雄城熔為白銀之邦,。
每年的臘月二十五,,乃是重華學宮例行冬考的日子,,也是入泮禮之后,,諸位學子難得再次聚集的時間。
“公子,,你要不要穿厚點,?”
“不冷?!?p> “好看呀,,這季節(jié)難得可以披著大氅不顯得突兀,你看這件狐裘多漂亮……好吧,,公子又嫌麻煩了,,那現在去冬考?”
“嗯,?!?p> 蕭瑟的寒風中,繁清瑤推著輪椅上的林瀾從屋內走了出來,,她身上披著一件雪白的狐裘,,罩著一件藍色裼衣,頭上還戴著一頂鑲著翡翠的貂覆額,,顯得氣質格外優(yōu)雅,,加上她長眉連娟,微睇綿藐,,看上去更是葳蕤生光,。
除了舉動,,怎么看都不像是個丫鬟。
而林瀾依然穿著深秋時的寬袖白袍,,一動不動地坐在輪椅上,,絲毫沒有在意這凜冬的寒意。
學宮內,,遍地霜華,,銀裝素裹,只有青石路上并無積雪,,恍若銀霜中的一抹青帛,。
繁清瑤推著林瀾一路直奔冬考的泮水殿而去,途中還能看到從附近院落中走出來的學子,,紛紛往泮水殿的方向走去,。
“繁師妹?!?p> 這時,,一個披著狐裘大衣,相貌秀麗,,猶如大家閨秀的女學正也走了過來,,笑吟吟地說道:“你今天這件貂覆額真漂亮,是暖仙閣的手藝吧,?”
“元師姐這件狐裘才漂亮呢,。”繁清瑤笑著回應道,。
兩人交談頗為熟稔,,顯然早已認識。
而林瀾之前雖然聽繁清瑤閑聊時提起過這位叫元冰清的學正,,但如今倒是第一次見對方,。
畢竟他這三個月來幾乎沒怎么出過門,一開始還在藏書樓泡了幾日,,但該學的都學完之后,,整日就在屋舍內閉關修行了,整個學宮都不認識幾人,。
也就那位烽天軍主帥之子莫盡歡,,隔三差五地上門請教詩詞文章,還有那位祭酒偶爾也會悄悄過來聊幾句,。
說話間,,元冰清也看向了林瀾,,問道:“這位是……林瀾先生,?”
對于心性入圣之人,,哪怕是監(jiān)丞都要稱呼一聲先生,學子學正們自然更是如此,。
“元師姐,,這位就是我家公子?!狈鼻瀣幷f道:“我家公子很少出門,,元師姐不認識也正常?!?p> “我確實是第一次見,。”元冰清微微頷首,,笑著看了林瀾一眼,,說道:“不過我早就知道林瀾先生的大名了,聽說林瀾先生入學以來,,不聞他物,,一心閉關苦修法力,現在一見,,果然是法力深厚,,如此寒冬臘月卻絲毫不覺得寒冷?!?p> 林瀾沒說什么,。
他聽得出來這位元學正的好意,已經在盡量找角度夸他了,,這番話如果換個角度,,那就是在說他從來不去學堂上課,不好好學技藝神通,,反而整天窩在屋子里,,把時間全都浪費在修行法力上。
法力隨著法門自行運轉,,哪怕不去刻意修行,,速度也不會比靜坐修行慢多少。
更何況,,對于修行者而言,,法力從來都不是特別重要的,一位入室學子最重要的應該是盡快煉出神通雛形才是,,有學宮提供的種種靈丹,,提升法力并不難。
把時間都浪費在法力修行上,,自然是很愚蠢的事情,。
磨煉技藝境界,,熔煉神通才是最關鍵的,無論是長生,,還是道行,,都是從煉成神通開始的。
——林瀾也是這么認為的,。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從不去學堂上課,不去劍廬磨煉劍術,,很有可能會招來議論,。
但他也不在意。
“我聽說,,林瀾先生得了一套朝元散,?”
元冰清打量了一下林瀾,發(fā)現自己看不穿林瀾的法力修為,,顯然是法力有所不如,,不由得好奇道:“此事可是真的?”
“嗯,?!绷譃懳⑽Ⅻc頭。
“還真是,?”
元冰清聞言,,不由得有些怪異地看了林瀾一眼。
這位林瀾先生明明有朝元散的六十年法力,,而且據傳還去過天元殿,,法力修行上的條件堪稱是學宮第一,可見祭酒的重視,。
朝元散加上天元殿,,在這兩者相助之下,修成百年法力并不難,,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即使再慢,十年八年也夠了,。
而這位林瀾先生,,居然還要刻意浪費時間,修行靜功在法力修為上,?
莫非……是想早點修成百年法力,?
元冰清這么一想,忽然覺得這位林瀾先生這般苦修法力,倒也挺正常,。
畢竟百年法力即可‘食氣’,,據說食氣之后,修行法力也會更容易一些,,而這位林瀾先生的資質只有丁等,有此想法也是正常的,。
想到這里,,她的眼神中不由得多了一絲同情意味。
如此心性,,如此天賦,,可惜資質卻是這般差,也難怪會整日苦修法力了,,想必為了盡快食氣,,稍微彌補一下資質上的缺陷吧。
任憑外界風言風語,,議論紛紛,,卻從不過問,這份心性意志,,果然非常人所能及,。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p> 元冰清半是慰藉半是贊嘆地說道:“林瀾先生這般心無旁騖,只要時間足夠,,我相信你將來定會有大成就的,。”
林瀾看了她一眼,,總感覺她誤會了什么,,但也沒說什么,只是頷首道:“謝謝,?!?p> 不一會兒,三人就到了泮水殿,。
此時泮水殿內,,已經有百余位學子和學正到了,三五成群而立,,有些是同一學科的學子,,有些單純是朋友關系,反正冬考時也沒有要求學子們按照學科分群。
學子的冬考只是走個過場,,各學的教諭會根據學子平時學堂上的表現,,以及修行進度進行評價,與入門的三項考核相比,,相當于多了一個‘平時分’,。
而冬考的重頭戲,其實是煉成神通雛形的學正們,,還會彼此爭斗,,動用已然煉成雛形的神通,看上去自然要精彩得多,。
“繁師妹,,好久不見,這位……就是林瀾先生,?”
“清瑤妹妹,,這次冬考,你在學子之中,,應該有希望拿到第一吧,?”
“哈哈,繁學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林瀾先生呢,。”
一進泮水殿,,與繁清瑤熟識的一些學子學正們便過來打招呼了,。
林瀾這幾個月也沒見過幾個人,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
畢竟,,繁清瑤和他不一樣,她還是經常去琴學學堂的,,盡管他給繁清瑤的驚喜,,讓她覺得琴學教諭教的也就那么回事,但琴學與劍學不太一樣,,還是很注重琴技交流的,。
也有不少學子學正打量林瀾的時候,眼神比較怪異,。
學宮早有傳聞,,說這位林瀾先生服用了朝元散,而且還去過天元殿,,這兩點自然是讓他們羨慕甚至嫉妒的,。
而且,,入學三四個月就只去過一次學堂的學子,他們還是第一次見,,雖然是否去學堂上課沒有硬性規(guī)定,,但這也太囂張了點吧?
對于林瀾這種‘風云人物’,,關注者自然不在少數,。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林瀾在劍道上是零基礎,資質又差,,盡管劍道天賦高,,心性意志也強,但畢竟要從零開始,,想煉成神通雛形,,就算少說也得一兩年吧,?
如此優(yōu)異的修行條件,,結果還整天窩在屋舍內修行法力,連學堂都沒去過,,也不練劍術,,還怎么煉成神通?
在很多人看來,,這就是標準的‘揚短避長’,,有些愚蠢了。
盡管都會有禮地稱呼一聲林瀾先生,,但也僅限于此了,。
心性意志強,在多數不了解的人看來,,并不代表一定聰慧過人,,也可能只是異常執(zhí)拗罷了。
林瀾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些人的目光,。
不過,,他不在意。
馬上也沒有在意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