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歆和黑屠終于可以長吁一口氣,,站在自己的攤位前,,笑迎主顧了。
他倆做的是售賣爆竹的小生意,。雖說是小生意,,卻是令許多人覬覦的,,因為在臨近春節(jié)短短的幾天里,,這種小生意總會讓人穩(wěn)穩(wěn)地賺上一筆。所以,,盡管僧多粥少,,趨之若鶩者卻大有人在。如此一來,,要獲得這樣一種售賣許可,,并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上下打點終究是少不了的,。
郝歆和黑屠的攤位分別擺放在一條并不寬的街道兩側(cè),,彼此之間大約有七八步的距離。除他倆之外,,雖有幾個做別樣生意的小販,,但都離得較遠。加之他倆做得是同一種生意,,少不得會相互幫襯一些,,所以,在內(nèi)心上更拉近了他倆的距離,。這在一開始,,的確是這樣的!譬如,,照看一下攤位,,讓對方去小解抑或去享用午餐,這種事情常有,。
一天過去了,,郝歆攤位似乎得到了老天照應,顧客總是不斷,,有時還會出現(xiàn)幾人爭相購買的情形,,生意很是紅火。雖然天氣有些冷,,可他心里一直暖暖的,。忙著招呼,忙著拿貨,,忙著收錢,,忙得不亦樂乎。
可是,,對面的黑屠,,袖手站在自己的攤位前,卻鮮有客人光顧,,盡管只有窄窄的一街之隔,。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名觀眾,在看一出精彩的年味戲,,戲臺就設在對面,,演員就是郝歆。黑屠心情沉重,,臉上沒有了剛擺戲臺時的喜悅和期盼,,因為在自己的戲臺前,沒有觀眾,,沒人捧場,,相反,他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觀眾,。
第二天,,一如昨日,郝歆的生意依舊紅火,,黑屠的生意依舊清淡,。
郝歆盡管忙得不可開交,但黑屠的尷尬卻被他完全看在眼中,。郝歆于心不忍,,他覺得自己應該施以援手,就像一方離開攤位一方幫忙照應一樣,。他便在主顧多的當兒,,大聲喊道:“抱歉讓您久等啦,對面也是咱自家的,,麻煩您多走幾步,,到對面不用等的?!鳖櫩椭凶匀挥新爠竦?,可多數(shù)寧愿在那里等。
起初,,黑屠對郝歆的慷慨心存感念,,可是,就像太陽下的晨露一樣,,這種感念很快就蒸發(fā)了,。他不再將這視為慷慨,而看做是對他的可憐,,對他的施舍,。黑屠越來越覺得自己像一個乞討者,巴巴地等著郝歆往碗里扔鋼镚兒,,在第四天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為強烈。
眼看春節(jié)日近,,已經(jīng)沒有幾天生意好做了,,這讓立在冷風中的黑屠,感覺每時每刻都是一種煎熬,。他那張變得越來越陰郁的臉,,似乎很輕易就能刮下一層霜來。一種可怕的念頭在他內(nèi)心陰暗的小徑中游走,!“不管怎樣,,對面都是一個可惡的家伙!如果不是他,,我的生意也不會如此慘淡,!這下可好了,人白找了,,錢白送了,,一大堆的貨物壓在手里賣不出去,我真希望……”希望什么呢,?黑屠沒往下想,,只是轉(zhuǎn)而將憤怒和怨恨的眼神投向?qū)γ妫茄凵窭餄M是火焰,!
“喂,!伙計,幫咱照看一會攤兒,,我有事要走開,,拜托啦,???”
“你快走吧!”黑屠話一出口,,自己倒先吃了一驚,,這話分明是用惡狠狠的口吻說出來的。好像是在說,,你早就應該離開,,你滾吧!
郝歆仿佛沒有覺察到這一點,,遂微笑著點點頭,,走開了。
事有湊巧!沒多會兒,,一個不諳事的小男孩,,手里拿著點燃的呲花,興致勃勃跑了過來,,瞥見郝歆的攤位沒人,,就饒有興致的湊了上去。這一切,,黑屠明明白白看在眼中,,他沒去阻止。他甚至覺得,,那小男孩是為他而來的,,是為了滿足他的某種愿望來的,他怎么會驅(qū)趕小男孩呢,?相反,,他倒希望小男孩多停留一會,并且,,走近些,,再走近些!
突然,,對面燃放起來了,,聲聲炸響震耳欲聾??墒?,黑屠仿佛覺得,那震耳的炸響并非來自路邊,,而是來自他的內(nèi)心,。這種炸響令他血液沸騰,內(nèi)心被奇特的滿足感所充盈,,那是一種久違的淋漓的暢快,,就像氣球,被滿足之氣迅速地吹大了,!
可是,,不知何時,對面的炸響,,演變成了身邊的炸響,,將他的氣球無情的擊爆,登時化為了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