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隊的詢問室內(nèi),，計時器上顯示著2019年9月19日13點23分。作為第一目擊者,，一身紅裙的張燕雨雙手十指緊扣,，大拇指死死扣著食指指尖，白如紙張的面龐上雙目空洞無神,，額頭的汗珠一滴滴順著臉頰滑落。
“都兩小時了,，她還在演,。”羅修明隔著單面玻璃沉思,，而后再次給劉威傳聲：“再問一遍,。從頭再問一遍?！?p> 劉威會意地點點頭,，正了正身子：“張女士，有幾個細節(jié)麻煩你再回憶一下,，剛才你比較緊張,，可能遺漏了什么，這樣子,，我們做個深呼吸,，喝點水，再重頭來一遍,?！闭f完，劉威將水杯往她身前挪了挪,。
張燕雨點了點頭,，低頭深深吸了口氣，顫顫巍巍去接水杯,。眼珠不經(jīng)意向上轉(zhuǎn)動,，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色。
這一個細微的變化被站在單向玻璃墻之后的羅修明捕捉到：“把剛才的鏡頭倒回去,，就她低頭的時候…停,！”
畫面中張燕雨的蒼白的面龐配上那個陰冷的眼神，竟有些扭曲恐怖,。
“羅隊,，你真神了,，這都能被你看到?！弊T雅是打從心底佩服這個隊長的能力,，溢美之詞根本毫不吝嗇。
詢問室內(nèi),。
“姓名,？”
“張燕雨?！?p> “和死者何曉明是什么關系,？”
“男…男女朋友?！?p> “何曉明是做什么工作的,？”
“中介?！睆堁嘤觐D了頓,，抿了抿嘴：“二手房中介?！?p>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兩年?！?p> “怎么認識的,？”
“租房子?！?p> “你從事什么工作,？”
“醫(yī)學院附屬醫(yī)院外科護士?！?p> “說說今早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倆昨晚七點吃完飯后，一起去酒吧喝了酒,，很興奮,，回到住處已經(jīng)凌晨三點一刻就睡了，今早起來已經(jīng)七點三十二分,。他說車子去保養(yǎng),，我倆只好下樓打車。但是因為龍耀錦都在施工,，那一片不好打車,，所以我倆打算步行到工地對面的商場門口打車，當時應該是七點四十五分,，我看了手機,。我著急就走的比他快,，結果走著走著，就聽到有什么聲音,，然后就是嘭一聲,，我一回頭他人就沒了。我當時就嚇傻了…后來,，就有人過來圍觀,，然后就是警察來了?！?p> 羅修明抬起右手搓著下巴：“把剛才的錄音放出來,，再把第一次、第二次陳述的錄音也放出來,，三次一起,！”
……
“發(fā)現(xiàn)什么？”
譚雅閉目凝神：“她很緊張,，很害怕，語速,，語氣還有換氣都不同,。”
羅修明有些失望：“誰讓你聽那個,，聽她說的每一個字,。”
“沒錯啊,。出門,，結果走著走著，就聽到有什么聲音,，然后就是嘭一聲,，我一回頭他人就沒了。??！我明白了！”譚雅眼中閃著光亮興奮起來,。
羅修明微微一笑：“明白什么,？”
“她的三次陳述，全都一模一樣,，時間,，人物，事件都沒錯,，連一個字都沒錯,！”
“對,，語氣，換氣,，聲調(diào),，都是偽裝。但文字不是,，如果沒有熟練到骨子里的記憶,，怎么可能說的一字不差？如果這是突發(fā)事故,，你會在多次表述的時候一字不差嗎,？劉威打亂了提問順序，但她對事件的描述卻始終如一,，她在背課文,。別忘了，你可是受過專業(yè)訓練,。我們做不到,，她如何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做到？”
“天哪,，隊長,，你簡直就是我的大神，我現(xiàn)在就告訴劉威,?！?p> 羅修明搖了搖頭道：“不用，她鐵了心要和我們演戲,，絕不會那么輕易改口,。我去找慕容副局，爭取申請立案調(diào)查,。你把張燕雨的基本信息,，社會關系先摸一摸?！?p> ……
“立案調(diào)查,？”慕容恪端著茶杯看著羅修明：“證據(jù)呢？”
羅修明趴在慕容恪辦公桌上,，擺弄著他的日歷：“不是說了嗎,，她撒謊了，這案子肯定不簡單,?！?p> 慕容恪往椅背一靠，喝口茶，悠悠說道：“就這,？你當公安局是古裝戲里的衙門,，還是抗戰(zhàn)劇里的軍統(tǒng)？我問的是證據(jù),?！?p> 羅修明翻了翻白眼，站直身子顛著腳：“沒有,！”
“噗,！”慕容恪噴了一地的茶水：“羅修明！你拿我開玩笑呢,？沒證據(jù)你立什么案,？”
羅修明急了，身子一恭扶著桌子瞪著慕容?。骸艾F(xiàn)在是協(xié)助調(diào)查,，她可是隨時能走。這人要是出去了,，到時候你求著我抓,，可能就抓不到了。你只要給我把案子立了,，我保證把它辦的明明白白,。”
慕容恪面色一沉,，噌一下立了起來，抬手指著羅修明大聲道：“羅修明,，我告訴你,，法律就是法律！我們是警察,，不是流氓,。沒有證據(jù)那你去給我找證據(jù)。要是憑著懷疑就立案抓人,，滿大街那么多人,，你想干嘛？全抓回來,？”
“那人要是跑了怎么辦,？算誰的？”羅修明顯然不甘心,。
“算你的,！”慕容恪被他徹底激怒了：“保護人民生命財產(chǎn)安全是你我的使命，是我們警察的使命！人民生命財產(chǎn)受侵犯,，受損失,，就是你我的失職！你還算誰的,？你這刑警隊長干什么吃的,？這種小事還要我教你怎么做嗎？我今天還就告訴你,，這個案子你沒有實質(zhì)證據(jù),，我就是不給你立。另外我只給你12小時,，12小時之內(nèi)我全力配合你,，你要是找不到突破口，拿不到證據(jù),，你也別干刑警隊長了,，你給我去當個巡警從頭干起！”
此時的羅修明非但沒有憋屈和壓抑,，反而如釋重負地笑了：“謝謝師兄,，要的就是你的全力配合。我這就調(diào)集人手,，保證12小時給你證據(jù),。”
“臭小子,！合著你給我下套?。俊蹦饺葶〖僖庑盐虻匦Φ溃骸斑€不趕緊,。是不是時間多,？還是要我親自送你出去？”
……
李慶磊遞過走訪到的基本資料,，飽含深意地笑著：“羅隊,，有線索，何曉明6月25日,，買了一份1000萬的商業(yè)意外險,，受益人就是張燕雨?！?p> 羅修明一邊翻看張燕雨的資料,，一邊接過何曉明的資料。順帶抬眼望了望慕容雪,，不冷不熱的問道：“如何,？習慣嗎,？”
慕容雪還沒從早上的現(xiàn)場回過神，蠟黃著臉失神地點點頭,。
“那說說吧,，你怎么看？”羅修明把張燕雨的資料遞給李慶磊,，雙手一叉,，屁股一抬坐在辦公桌上，饒有興趣的盯著慕容雪,。
慕容雪咽了咽嗓子：“不排除他殺的可能,，關鍵要看技偵對塔吊的鑒定報告，還要排查塔吊操作員和受害人有無利害關系,?！?p> “公安大學？刑偵專業(yè),？”羅修明冷哼一聲,，指尖隔空虛點：“李哥，你說說,，現(xiàn)在的高材生…唉,，一言難盡?！?p> 言罷,，一邊搖頭，一邊起身向詢問室走去,。
“李師傅,，我說錯話了嗎？”慕容雪一頭霧水,。
李慶磊抬起頭看看羅修明的背影：“你沒錯,，他這算是同意你進隊了，你該高興呀,。”
“我怎么沒聽出來,？”
“聽出來,？”劉威端著泡面走進辦公室：“我剛來第一天，是從掃廁所開始的,，你這待遇算是我們隊里第一個了,。”
三人正說著,，羅修明領著張燕雨走出了問詢室：“不好意思,，張女士，我也是剛回隊里，下面的同事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還請你多見諒,。等調(diào)查結果出來，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p> 張燕雨捋了捋耳根后的長發(fā)，目光有些閃躲,，刻意回避羅修明犀利的眼神：“沒…沒什么,，謝謝，那我可以走了嗎,？”
“嗯,，可以，當然可以走了,?！绷_修明聳了聳肩。
“謝謝你,，羅隊長,。”
看著張燕雨緩緩離開的背影,，羅修明低頭望著鞋尖突兀地說道：“對了,，張女士，你為什么要說謊,？”
張燕雨一愣,，這問題來的太突然，她都來不及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