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鑒寶室后,柳逸便未曾在晨星行會過多逗留,,不過為了謹慎起見,,他也并沒有選擇直接回到客棧之中,,而是順著人群隨波逐流,,在城中漫無目的的亂逛,。
不知不覺間,,便一路走到了連云坊中較為邊緣的區(qū)域,這里的人流量相較中心區(qū)域,,其中差距猶如螢火與皓月,。
雖說這里是邊緣區(qū)域,但路面平整,,街道旁綠樹成蔭,,樹冠高聳直指云端,,老樹枝杈如虬龍般橫斜交錯,,枝葉間傳出陣陣婉轉(zhuǎn)動聽的鳥雀鳴叫,抬頭望去卻只見葉片層層交疊,。葉片遮擋住傾瀉而下的烈日的同時,,也將燥熱一并攔了下來,偶爾有幾束陽光穿過阻攔,,落到地面時卻變成了零零散散的小光斑,。
沿著沙石鋪就的道路而行,,柳逸徑直走向不遠處一間規(guī)模不大不小的茶攤,剛進去還沒落座,,便對名小二模樣的小廝喝道:“小二,,拿壺上好的茶水?!?p> 說罷,,便直接走向一處臨近路邊的空座,四處打量起了周圍環(huán)境,,茶攤雖說規(guī)模不大,,但好在,麻雀雖小五臟卻是俱全,,竹制座椅與周圍輕松愜意的氛圍,,來這喝茶的,大多都是性子淡薄的讀書人,,與一些上了年紀,,手持蒲扇的老大爺。
而與他們這輕松愜意的環(huán)境相比,,位于茶攤斜前方約二十余步左右的小空地上倒是顯得嘈雜了不少,,一名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正被不少村民圍在其中,男子黝黑瘦小的身材,,渾身上下無不透露著股名為“猥瑣”的氣息,,細長的眉眼竟與老鼠有了幾分神似。
“客官,,這龍井茶正是小店的招牌,,您請慢用?!?p> 正當柳逸好奇打量著猥瑣男子的同時,,店小二托著他先前點的茶水,一臉笑意地將其送到了他桌上,。
“慢著,。”柳逸趕忙攔住正打算離去的店小二,。
少年溫潤的嗓音,,突然從后方傳來,讓得店小二瞬間停住了腳步,,轉(zhuǎn)過身來,,神情頗為疑惑望著柳逸,試探性的問道:“客官可是對茶水有什么不滿?”
“倒不是茶水問題,?!绷菹仁桥c小二解釋了其中誤會,而后指著猥瑣男子方向,,問道:“你可知那群人圍聚在一起,,所為何事?”
順著柳逸手指方向看去,,店小二自然也是見到了柳逸先前所看到的那名身材瘦小的猥瑣男子,,與他附近圍觀著的不少村民。
“哦,!客官,,您是問‘李臭頭’啊?!?p> “他是青陽城中挺有名的賣藝人,,只是他出名的原因,并不是他賣藝的技術(shù)有多高超,,而是……”
就見店小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向柳逸象征性的解釋了兩句后,又突然停頓住,。柳逸有些疑惑的看了過去,,就見此時的店小二已然換上副滿是討好之意的全新面孔,倒也不明說自己的目的,,就這么似笑非笑的將自己一直盯著,。
“這青陽城怎么盡是這種喜歡討要好處之輩…”
柳逸心中不禁有些無語,但也不好說些什么,,自己初來乍到消息閉塞,,人家依靠信息差賺些小錢倒也無可厚非,從兜里取出數(shù)枚銅錢,,放在桌上排成一排,,而后推向店小二,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xù)往下說,。
一旁的店小二接過柳逸遞來的銅錢,喜笑顏開的同時再度解說道:“李臭頭曾拜入過浩然山莊修習符法,,也正因如此,,李臭頭才頗具名氣,畢竟,,別人只是賣藝雜耍,,而他整的都是好活,都是真家伙真本事,?!?p> “對了,據(jù)說他不久前,,甚至還活抓了只白骨精哩,。”前面倒還好,,只是說到后面那句時,,店小二眼神有些閃躲,語氣也有些缺乏底氣,,顯然,,其中內(nèi)容真假,有待考證,。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瘦小男子像是為店小二提供佐證一般,一大壺酒入口,,豎起個劍指,,兩腮一鼓,一道足有兩三米長的火舌從他口中噴出,,陣陣拍手聲與叫好聲瞬間此起彼伏,,但其中不免摻雜著幾道別樣的起哄。
“這些都看膩了,?!?p> “是啊是啊,李臭頭,,有沒有新活,。”
人群中不知是誰先起個頭,,而后起哄聲瞬間淹沒過叫好,。
“來點新活,來點新活,?!?p> ……
被稱為李臭頭的瘦小男子哈哈一笑,本就細小狹長的雙目此時更顯猥瑣,,隨即像是早有預料一般,,伸手示意圍觀村民稍等片刻的同時,默默鉆進一旁巷子,,顯然,,是去準備什么所謂的“新活”。
在這么多道目光的注視下,李臭頭自然也沒讓他們等很久,,沒過一會,,便推著輛木制小推車,緩緩從巷子角落走了出來,,推車上蓋著一塊紅布,,里面顯然藏著什么被他視為珍寶的東西。
“各位久等了,?!?p> “想來各位也聽說了,在下活抓了只‘白骨精’,?!?p> 李臭頭先是笑瞇瞇的說了幾句開場白,但在見到眾人有些不耐的表情,,也是笑了笑,,不再多說,隨后便直接直奔主題,。
“嘿嘿,,今天,就讓各位好好瞧瞧,!”李臭頭一把掀開紅布,,露出了其中蓋著的鐵皮籠子,籠子內(nèi)關(guān)押著的,,竟是名年紀約莫十一二歲的少女,!
說著,李臭頭像是處置什么垃圾一樣,,一腳踹向籠子,,伴隨著“砰”的一聲悶響,鐵皮籠子應聲滾下推車,,少女也因此在籠中來回磕碰,。
“這就是白骨精么?怎么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聽著臭頭周的介紹,,圍觀村民無不好奇地打量著籠中少女,一邊瞧,,一邊議論著,。
襤褸不堪素裙遮蓋不住少女如雪般的肌膚,露出一塊塊鞭子抽打留下的傷痕,,臉上皮膚像是被什么東西灼傷了一般,,隱約可見皮膚下潛藏著的肌肉,,肩膀附近傷勢最為嚴重,皮肉像是被勺子挖去了一樣,,通過猙獰可怖的傷口,,隱約可見其森森白骨。
說起來有些可笑,,這長相看似可怖,名頭也有些駭人的“白骨精”,,此時竟抱著雙腿將身體蜷縮成一團,,眼神似是害怕想要逃離,又似驚恐無助,,但對于被囚禁在籠中的她,,自由已然成為種奢求,只能死死盯著圍觀人群,,與其說是像警惕,,倒不如說是懇求,懇求著他們不要折磨自己,。
從少女驚弓之鳥般的反應不難看出,,這種被關(guān)在籠中當成物品展示的經(jīng)歷并非第一次,一時間,,柳逸竟有些分不清,,籠中驚恐無助少女與周圍起哄叫好的群眾,誰究竟才是真正的“白骨精”,。
“沒想到傳言竟是真的,。”
店小二抱著手臂,,僅是簡單感嘆了一聲后,,便收起柳逸給的小費,直接離開,,顯然,,對于李臭頭的表演,他早已司空見慣,。
“鄉(xiāng)親們,,這白骨精最懼怕的便是金銀?!?p> “各位手中若是有多余銅錢,,可直接砸向她,為民除害的機會就在眼前,!”
“當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也可捧個人場?!?p> 李臭頭聲情并茂的吆喝,,三兩下就將圍觀村民的情緒調(diào)動了起來,更有不少原先不知發(fā)生何事的村民,,聽到動靜后連忙湊了過去,,里三層外三層的,頓時將他附近圍得水泄不通,。
“打倒白骨精,!”
“打倒白骨精!,!”
陣陣討伐聲瞬間連綿不絕,,這群正義之士紛紛拿起手中銅錢將其視為武器,整齊劃一的動作如同訓練有素的士兵,,隨著村民海浪般揮動起伏的手臂,,這些銅錢,一茬接一茬地砸向籠中少女,。
嗤——嗤——
啊——啊——
銅錢剛砸中少女身體,,便激起一陣陣好似淬火時的嗤嗤聲,少女滿是痛苦的呻吟,,道道升騰而起的白煙,,三者近乎同時產(chǎn)生。
看著少女身上出現(xiàn)的銅錢狀傷痕,,聽著耳畔邊傳來的痛苦呻吟,,先前投擲銅錢的不少村民,臉上不約而同的掛上一抹驕傲,,像是做了間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喊口號的語氣,不知不覺間變得更為堅定了不少,。
“打倒白骨精?。?!”
口號動作皆是出奇的一致,,比起訓練有素的官兵,恐怕都是不遑多讓,。
柳逸將茶斟滿,,手指輕點桌面,默默觀望著臭頭周與這所謂的“白骨精”,。
看著少女并不像是強裝而出,,而是源自內(nèi)心的驚恐,,就在柳逸心中對少女身份產(chǎn)生質(zhì)疑時,只見陣陣白霧自少女柔弱的嬌軀上升騰而起,,隨后,,那些被銅錢砸中后留下的印記傷痕,正以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愈合,。
這下子,,那些圍觀民眾心中更加確信了,少女就是所謂的“白骨精”,,砸向少女的銅錢浪潮比起剛才,,竟是又猛烈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