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很奇怪的現(xiàn)象,，巫小嬋一直站在兩大陣營之間,，在最顯眼的地方,，然而似乎所有人都當(dāng)她是個透明人,。很久很久以后,，當(dāng)偌大個原野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拉開眼前的小東西,，蹲下來看著那黑袍子底下空洞洞的本該是眼睛的地方,，說：“你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袍子里面發(fā)出“咯咯咯”的笑聲,，下一刻巫小嬋突然手一滑，那袍子已不見蹤影,，一個木雕的小人出現(xiàn)在她腳前的地面上,。周圍突然嘩聲大起，有人似很慌亂地撞上自己左肩,，巫小嬋本能地轉(zhuǎn)頭看去——這人戴著一個像是網(wǎng)球帽而又稍有區(qū)別的帽子,，帽檐下面一雙濃眉大眼,、俏鼻薄唇。一身男裝,，寬松的牛仔色褲子吊著幾條銀色的鏈子,，左右晃蕩著。巫小嬋在這人的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憤怒,，只一眼,，狠厲凌人。然而下一刻,，男孩兒的表情立刻柔軟起來,，他似乎是懷著極大的不安向她連連擺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又有一陣風(fēng)竄過來,，兩個男人跨大步一左一右走過巫小嬋身邊，一把把那男孩兒抓住,?！俺粜∽樱「以诹_庭偷東西,，不要命是不是,？”男人當(dāng)先一腳踹在他腿肚子上，男孩兒一下子跪趴下來,，指尖正好夠著巫小嬋的腳,。巫小嬋莫名覺得剛才那一腳他本可以輕松躲開，然而…他被兩個男人架起來搜身,，衣兜褲兜里掉出很多黃澄澄的金幣,。等到搜完兩個男人才放開他，把金幣一一撿起來,。他像是被那一腳踹得站不起身來,，拖著腳爬到巫小嬋身邊，伸手夠到那個木雕的小人,，撿起來吹一吹又拍一拍,。他的舉動自然逃不出兩個男人的眼睛，其中一個大步走過來搶走那個小人放在手心里看,，皺皺眉頭：“哪兒偷的這么個木頭娃娃,？”他卻極惱怒似的，一改之前的恐懼和軟弱,，大喊起來：“那是我的東西,！你還給我！”“管你誰的東西，一起帶走,！”巫小嬋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人一拽,，一個冰冷物什就扣住自己的手腕兒，和男孩兒的手扣在一起,，像是一副手銬。巫小嬋本能地想張口說話,，這么不明就里地就被人像犯人一樣銬上,，總該得辯解點(diǎn)兒什么。然而她一張口,，喉嚨里只發(fā)出“呃呃”的聲音,，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巫小嬋開始隱隱覺得她已經(jīng)陷進(jìn)一個被人加工過的現(xiàn)實(shí),。
兩人就這樣被人帶走,，男孩兒一瘸一拐，滿是歉意地看著她,，說：“原來你是個啞巴,。真是抱歉，他們肯定以為你是我的同伙,。誰叫你剛才杵在那兒不動…”語氣里倒不知到底是歉意還是不以為意,。
巫小嬋抿抿唇，轉(zhuǎn)頭看向被前面的男人捏在手里的木雕小人,。視線不經(jīng)意地一偏,，發(fā)現(xiàn)男孩兒也在看它。
這是一個巫小嬋未曾到過的陌生時空,，然而這里的一切她卻還應(yīng)付得來,。只因著這個世界與自己原來的那個世界非常相似。兩人被拷著,，一路穿過熱鬧混亂的集市,，轉(zhuǎn)過不大不小的兩個彎兒，當(dāng)頭一塊黑色石碑懸著,，上書兩個七里八拐的符號——這應(yīng)該就是羅庭,。隨旋轉(zhuǎn)門轉(zhuǎn)進(jìn)這座壓抑的灰黑色建筑，就見大堂里圍坐著各色人等,，桌上各種花花綠綠的籌碼,。人聲的鼎沸并沒有因他們這幾人進(jìn)來而稍有改變。細(xì)細(xì)看就能猜得到這是個賭場,。
沒有任何停留,，他們被推攘著穿過人群，通過暗門來到這個賭場的地下世界,。光線不甚明亮,，也看不清這個地下室是何等布置,。只有一點(diǎn)讓巫小嬋頗為歡喜，這里沒有常年不見光的地方常有的陰濕,、霉苦味兒,，反倒有一股泥土的清香，和著翠竹沁人心脾的青翠味兒,。腳底下是實(shí)打?qū)嵉哪嗤痢?p> 又被推著走下幾層梯子,，巫小嬋才明白為什么剛才一路走來都沒看到任何高樓大廈——原來這里的人住的是地底下。越往下走,，光線反而越發(fā)亮起來,。巫小嬋轉(zhuǎn)頭去看男孩子，他眼里像是閃著獵奇的光,，但只一瞬又恢復(fù)成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他顯得很害怕，怯怯地問：“你們要帶我們?nèi)ツ膬?？”前面的男人沒回頭,，嗤笑一聲：“敢在羅庭偷東西的人，不去刑房還能去哪兒,？”“什么,？我…我不想死的。我只是暫時拿些錢,，等我賺到錢我就會還回來的…”他顫抖著聲音,，停下腳步，像是不敢再往前走,。巫小嬋跟他拷在一起,，不得不也停下來。就在這時,，她突然覺得他靠自己靠得比剛才要近很多,，幾乎肩擠肩。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往左邊,，跟著我跑,。”“什么——”巫小嬋在心里這樣問,。
她的手突然被一股大力一扯,，身子往左邊歪去。巫小嬋不敢稍作多想,，跟著他撒腿就跑,。兩男人一愣之后反應(yīng)過來，一邊大喝“站住”一邊追上來。男孩兒竟跑得很快,，并且對這里的地形和建筑布局異常熟悉似的,，每每要被追上，他一拐彎兒就又把他們甩在身后,。陸陸續(xù)續(xù)追他倆的人越來越多,，巫小嬋驚嘆于這座地下建筑里竟然有這么多人！
前方是一扇朱紅色大門,，男孩兒拉著她徑直朝大門沖去,，竟然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巫小嬋邊跑邊回望,，那群人的表情此時精彩至極，如打翻的顏料瓶,，斑斕燦爛,。
“砰——”這一撞，兩人破門而入,，重重摔倒在地,。屋子里“嘩啦”一下子站起來一群驚惶的人。一個怒不可遏的聲音叱道：“誰來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兒,！”那一群人終于追進(jìn)來,，卻不是先把兩人重新抓起來，而是點(diǎn)頭哈腰地給這位“冒火”的人道歉,，說什么“是我們辦事不力”,、“這是意外”之類的話。但這似乎并沒有什么效果,。
“羅老板,，我看咱們的交談就到此為止吧！您的這種管理讓我很不放心,?！币淮暗诺诺拧钡哪_步聲遠(yuǎn)去之后，巫小嬋才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因?yàn)槭峙c男孩兒拷在一起,，一扯之下動不了，她于是朝男孩兒看去,。他正端端正正地跪坐著,，睜著雙驚恐的大眼睛盯著前方。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巫小嬋才看到高位里竟還坐著一個人,。她身子往后仰躺進(jìn)椅背上搭著厚厚絨毛的椅子里，一手隨意地搭在椅搭上，一手撐著額角不輕不重地揉按,。她的眉頭皺成一個淺淺的“川”字,，耳邊幾縷青絲垂到胸前，隨著她按壓額角的動作輕輕抖動,。良久,，她才睜開眼睛，就那么不經(jīng)意地,、恰恰好地,，撞上男孩兒的視線。
黑暗跌進(jìn)光明里頭,。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時安’?！?p> “時…安,，安…犯的是什么事兒？”
時安沒來得及回答,，抓他的那個男人就搶先應(yīng)到：“他在羅庭賭場偷客人的籌碼和金幣,，我們原準(zhǔn)備把他送到刑房去，誰知道他中途逃脫,，竟然誤打誤撞闖進(jìn)這里來…”
“嗯,，”她低低一聲“嗯”，就讓男人不敢再言語,，“你們——去領(lǐng)賞吧,。來人，把他帶到天字房去,，換身衣服,，收拾收拾?！?p> 收拾收拾,？在巫小嬋聽來，這個詞有很多種意思,，不知道她指的是哪個“收拾”…被人帶著往所謂的“天字房”走去,，巫小嬋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