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汐控制不住手指的顫抖,只能曲起來,藏進懷里。“我騙過你,。覃汐,你到底知不知道在你面前的這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叫葉鹿舟,,他叫葉孤舟,。他是個怪物,我是怪物的弟弟,?!薄澳愕降自谡f什么呀…”“這是一個可笑的家庭。大兒子是個怪物,,他能看到死去的人,,跟死人說話。男人沒本事,,連家都養(yǎng)不活,。女人在外面偷男人,把自己肚子搞大,,說什么要去尋找她的幸福而拋棄這個家,!小兒子呢?小兒子是個流氓,、混蛋,、瘋子!他不求上進,、吃喝嫖賭,、打架斗毆、拉幫結派,!他怎么能給人溫暖,?!誰能給他溫暖…”“不——”覃汐直起身子,,緊緊抱住他,。她不是個大膽的人,這個舉動讓她自己都驚異,。
良久,,覃汐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葉鹿舟…讓我來溫暖你吧。你知道嗎,,我聽人說過,,在荒寒的大漠,就算沒有星光,、沒有火,,但兩個人還是可以互相取暖。人是活的,,人就是溫暖,?!薄澳慊厝グ桑薄安灰?。葉鹿舟,你不要又丟下我一個人…”
丟下…一個人…么,?
“覃汐,,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根本就不值得你這樣…”他苦笑著說,?!安唬瘪砷_手,,讓自己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人是不值得被愛的,每一個人——都有他存在的價值,。葉鹿舟——這個人他再混蛋,,覃汐也喜歡。我喜歡你,,跟別人沒有關系,,跟你媽媽、跟你爸爸,、跟你…哥哥,,都沒有關系?!?p> “你背上趴著一個人,。”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么一句,,覃汐幾乎是本能地一瑟縮,。“你知道你剛才的眼神嗎,?我和我哥,,就是在這種眼神中長大的,他是怪物,,我是怪物的弟弟,。你怎么這么天真?你以為你是誰,?我是一個陷在沼澤中的人,,你什么都不是,怎么拉我起來,?”
姓季的男人在樓下等待許久,,等到的便是這么一個失魂落魄的覃汐,。“小汐…”覃汐一頭栽進他懷里,,他便再也說不出話來,。老板家的孩子啊,可憐,,可憐…“小汐,,”許久,他才扳起覃汐的小臉兒來,,揩干她臉上的淚水,。他沒有女兒,跟著覃父在商場打天下十幾年,,待覃汐簡直就像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別哭,啊——咱們回去吧…”覃汐已經(jīng)沒有精力追究季叔這個時候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不見的,,有沒有告訴哥哥和爸爸,諸如此類——她也不想再去追究這種事,,她只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好好地哭一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這次是怎樣的動真情,。當初和葉孤舟分開的時候她尚沒有這種錐心的痛感,像是有人緊緊攫住那可憐的小東西——她的心臟再也跳動不起來,。它的全部價值就在于跳動,,多么簡單??扇四??這么復雜。人的價值是什么,?為什么喜歡一個人就這么難呢,?
“季叔,我想要和他在一起啊…我不知道我應該怎么做…”“唉——”姓季的男人重重嘆口氣,,愛憐地摸摸她的腦袋,。這些孩子的情情愛愛,他這個五大三粗,、不諳風情的男人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葉鹿舟、葉鹿舟…葉…孤舟,!“葉孤舟,!”覃汐腦子里有什么東西閃過,,有一個不應該被忽略的東西,她原本只以為那是葉鹿舟的胡話,,然而,,她突然意識到——這也許是…真的呢?“季叔,!”覃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眼前的男人,,“他跟我說,他哥哥是怪物,。是不是因為這個他才會那么自卑,因為這個他才會不敢接受我,?他不是個懦弱的人,,我知道,他其實一直生活在一種恐懼里,,他感受不到安全…”覃汐眼神近乎癲狂,,姓季的從來沒見過他眼中的乖乖女孩兒覃汐這個模樣,此時也不禁緊張起來,。這孩子該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腦子不太靈光吧?
“小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跟季叔回去吧…”“不!”覃汐掙脫他的手尖叫到,?!靶∠ 毖劭此碇共蛔〉仡澏?,男人趕緊把她摟進懷里不停地安撫,。“你不要多想,,有什么事咱們都等回家再說,,好嗎?”覃汐在他懷里放聲大哭起來,,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但他卻聽得清楚。她說:“季叔,,我不能沒有他,。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么一個…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的人,我不能失去他,。他說,,他是一個陷在泥沼中的人…我要拉他出來…拉不出來就跟他一起陷進去,。”
女孩子的柔軟不代表懦弱,,她們的心里往往有倔強的種子,。自古女子多為情所困,所謂“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這個女孩子,,活得不瀟灑,便注定要為情所執(zhí)著,。
“季叔,,我求求你,帶我去一個地方,,我一定要做些什么…”
撲面而來的——光明的味道…
小店里燈光亮堂,,卻沒有見到一個人影?!靶≈??”巫小嬋邊往里走邊四面張望,“聶瑤,!”她竟然會覺得冷清,。從前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小店里也是這般模樣嗎,?可她輕易不會有冷清的感覺,,像是有人拿著一瓢水緩緩地把整個身子從頭澆到腳。果然,,習慣有人陪在身邊以后便再也無法忍受一個人的孤獨,。她有多久沒回這里呢?這么一想,,日子真是過得很快,,最近發(fā)生的一連串無始無終的事情一時間全涌到她心頭。人心小,,裝不下這么多東西,,撐得有些疲累。把手貼在暖手爐上挨寸兒皮膚地暖一遍,,她試試開開嗓子,,想要中氣十足地喊一聲:“葉孤舟——”樓梯間的腳步聲給她以姍姍來遲的回應。
聶瑤頂著一頭被撓得雞窩似的亂發(fā)走下來,。時光書店里這個時候一般沒什么生意,,她便也不再顧什么形象,,一身兒睡衣松松垮垮,趿拉著雙拖鞋就悠悠地走下來,,一邊還極有風韻地打著哈欠,。不得不說,戚月真是個大美人兒,。聶瑤現(xiàn)在這副模樣,,雖然不雅,巫小嬋也不得不承認美人另有一種美麗,。她嘴上還是得說:“萬一有客人來怎么辦,?你這副樣子…”聶瑤朝她擺擺手表示不想就這個話題說些什么,她伸手指指巫小嬋抱著的暖手爐,,說:“噥——這東西還好用么,?”說起這個,巫小嬋倒確實該好好問問,,店里的東西怎么能隨便拿,?
“這東西是從哪兒拿的,?”“喔…這個啊,,說來話長啊…”“那就長話短說?!蔽仔缺е鵂t子往樓上走,,回頭看到她已經(jīng)躺在藤椅里,頭向自己的方向仰著,。這要是在夏天,,有理由相信她會就這么睡過去。巫小嬋此時身上背著個學生包,,杜諾給買的,,里面裝著些換洗衣物,還有那兩樣特別的東西——木雕娃娃和竹音的手書,。她正預備著把東西放好再來“興師問罪”,。等到巫小嬋再下來時,葉孤舟也已經(jīng)在店里另一把藤椅上坐著,,手里抱著本書在看,。聶瑤也有樣學樣,看著還挺像那么回事兒,。見巫小嬋下來,,葉孤舟放下書站起身來:“什么時候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