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田梨紗搜集的人口失蹤報告充分證實了民政部長羅根的重要性,。所以,，慕景才費了一番功夫?qū)⑷丝巯聛恚皇墙唤o軍方,。

　　相較而言,，就連諾曼都只是送去了鷹堡。

　　倒不是說慕景不相信自己的朋友,，然而托克維爾畢竟也是現(xiàn)役將軍,，領著軍方的薪水，太空監(jiān)獄里面更是布滿了各方勢力的眼線,。

　　本來以為互助會這樣的民間組織更加安全,。

　　是她走眼了。

　　秦湛深深的嘆了口氣,。難怪人們都不愿意把話說的太絕,，慕景還沒有說出最終結論，他的心已經(jīng)如此難過了,。

　　對于“幕后指使”的控訴,，秦湛沒有承認，同時也沒有否定,。他反問,，“你知道直接動手殺害羅根的兇手是誰嗎？”

　　以慕景慣有的思維模式,，認為這實在是相當奇怪的問題,。

　　職業(yè)關系，她前半輩子沾染的人命并不少,。然而,，她不能說，殺死那些人的是機甲,、是粒子炮,、是激光刀。兵器收割人命,，但使用兵器的是人,。

　　所以慕景一直認為，要對羅根死亡負責的并非直接動手的小卒,，而是下達命令的黑手,。

　　但是，秦湛在這個時候卻把執(zhí)行者推到了臺前,。如果此舉是為了拉一個墊背的,，手段未免有些太拙劣。

　　秦湛并不打算為自己開脫,，他只是很嚴肅的陳述事實,，“羅根死于飲用水中毒,。而在他水里下毒的，是小葉,。你也可以稱她為葉卡捷琳娜,，與凱撒同批次出產(chǎn)的人工智能?！?p>　　慕景一怔,，隨即明白了整個過程。

　　外人都能看出羅根有問題,，羅根本人怎么會不知道自己渾身上下都是秘密,？有人會對這些秘密感興趣，不遺余力的深挖,。但更多的人卻希望秘密被永久埋藏,，伴隨著他的尸體一起。

　　與諾曼的處境不同,，盡管進了鷹堡,，再想出來就難了?？芍辽僭邡棻?nèi)的安全是無需擔憂的,，官方的監(jiān)獄，吃喝拉撒都要遵守章程,。然而,，被安置在互助會里的羅根會遇到什么，真就不好說了,。

　　負責看管羅根的安蜜兒做法其實相當聰明,，她將此項任務安排給了小葉。一方面當然是因為在人工智能的概念里,，工作不分貴賤,，對于照顧一個階下囚并不會感到丟臉。而更重要的則是從羅根的角度考慮,，人工智能在沒有得到明確命令之前絕對不會傷害人類,。比起日日面對不知道安了什么心的互助會成員，與一個人工智能相處,，羅根反而覺得安全,。

　　羅根不知道，葉卡捷琳娜是人工智能里的異類,。

　　她,，沒有殺人限制。

　　電影夜的小樹林,，凱撒堵住了頂著經(jīng)紀人身份的小葉,，并且確認了她的缺陷……或者說，最大的優(yōu)勢,。

　　從那個時候起,，慕景便感覺到了一股難以描述的不安。

　　如今,，不安應驗在了這個地方,。

　　秦湛的表情愈發(fā)嚴肅，目光發(fā)冷,，好似被第零區(qū)的冰原之風吹透了一般,，“沒有限制的人工智能——阿景，你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嗎,？很多事的布置遠比你想象的更為深遠,，延續(xù)的時間也遠比你估算的更長，牽扯在其中的人,，都遠比你預料的更多,。你真的不應該牽扯進來?！?p>　　早已深陷其中的慕景認為對方的勸誡毫無價值,，便當成了耳旁風。

　　秦湛無力的搖了搖頭,，不再說時過境遷已經(jīng)沒有意義的話,。對于先前的問題，還是給出明確的回答,，“小葉下毒的事,，我提前得到了消息，但我選擇默許,。直到今天我依舊認為,，羅根的確死了比較好?！?p>　　與一個漫長而龐大的布局相比,，秦湛本人一次默許實在不值一提。但慕景很清楚,，本次是因為有人動手,，所以他樂得清閑冷眼旁觀?？扇绻麤]有小葉的行動呢,，想來，他應該也不介意添一條人命債,。

　　“為什么,？”慕景追問,，“羅根在整個事件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秦湛沒有馬上回答,，反而先笑了笑,。一點戲謔的笑意與他的虎牙相得益彰，只要抓拍下來,，用不著修飾便可以上娛樂版頭條,，引發(fā)一場癲狂的尖叫。

　　誰也不知道,，他的笑僅僅只是為了掩飾眼底的悲憫,。

　　“阿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特殊,？”

　　“暗物質(zhì)缺乏,？”提到特殊，倒是不難想到這一點,。

　　不過誰能想到,，曾經(jīng)被視為遺憾的缺陷，有朝一日竟然會成為被追捧的特質(zhì),？

　　該說是時移世易,？還是人們都瘋了？對于好壞的評判竟然也能一天一變,，沒個準數(shù),。

　　慕景看出一點羅根的用途，“羅根的全民普查就是為了篩選缺乏者,？這有什么特殊含義,？”

　　從最近的一次普查數(shù)據(jù)，暗物質(zhì)缺乏者占人口的三分之一,。而之前拿到的失蹤者報告,，由于缺少相關資料，慕景并不能確定他們是否也都是缺乏者,。但如果兩者能夠契合,，確實別有深意。

　　然而慕景還有一事不明,，人口的三分之一,，基數(shù)如此龐大，不管羅根要做什么,，都不缺少實驗“素材”,。

　　為何還要在冰原克隆出一片大腦森林？

　　秦湛下一句話打斷了慕景的沉思，像是潑了一盆冷水,，“再往下,，就是我不能說的了?！?p>　　他很清楚,，慕景并沒有因為他之前“坦誠”便打消對他的懷疑。他殺死羅根的動機從來不曾減弱,，區(qū)別只在于是不是真的動手而已,。

　　慕景的語調(diào)越來越冷,，“我真的很難理解你的自作主張,。不僅是羅根這一件事，還有別的,?！?p>　　譬如，與互助會同流合污,。

　　這點兒自知之明秦湛還是有的,，他知道自己如今正在走的路是何等出格。也幸虧慕景足夠理智,，還能夠心平氣和的與他說話,，而不是駕駛一架機甲與他同歸于盡。

　　秦湛的語調(diào)很平靜,，但語速很慢,，拖慢的音調(diào)讓每一個音節(jié)都格外清晰，蘊藏著一種不動聲色的悲涼,，“從見到金屬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之前數(shù)年的苦心經(jīng)營都白費了。到頭來,，我終究只能走上這條路,。而你，盡管我百般阻攔,，也沒能阻止你走上你將要走上的路,。”

　　聽起來,，秦湛仿佛是在暗示她會接受雷蒙德的鄭重邀請——有點好笑不是么,，連她自己都還沒有完全決定呢。

　　所以先不管未來,，倒是過去,，還有一筆不大不小的賬要算。“所以,，之前凱撒百般推脫,，就是不肯直說金屬棺里藏了什么，也是你授意的,？”

　　其實,，比起慕景曾經(jīng)問過的很多問題，眼下這個真的不算太難,。實在找不到別的說辭,，簡單回答一個“是”或“不是”，也就夠了,。

　　然而,，就是這么一個并不復雜的問題，卻把秦湛問傻了,。

　　他忽然意識到,，兩個被自己千方百計隱瞞的秘密，已經(jīng)被慕景洞悉了,。

　　其中之一,，當然是凱撒的權限。他竟然比慕景這個名義上的正牌主人擁有更高權限,，聽起來簡直處心積慮,。

　　然而，通過全息投影,，秦湛在一個角落中看到了變成節(jié)能形態(tài)的凱撒,。趴伏在地的西伯利亞狼閉著眼睛沉睡，證明他正在休眠,?？刹还茉鯓樱]有被丟棄,。

　　秦湛很想問慕景,，明知有問題，為什么依舊還把凱撒留在身邊,？

　　但他沒有問,。

　　沒有特別的理由，就是有些害怕,。

　　更讓秦湛害怕的是,，金屬棺的秘密已經(jīng)被破解了。他處心積慮堆砌的保護層宛如一個肥皂泡,，一戳就破,。

　　他甚至不敢詢問慕景如今的心情。

　　親眼看到自己尸體時的心情。

　　鐵血的女將軍并不打算談論心情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一旦開口,，只有冷冰冰的事實，“我要知道尸體的事,?！?p>　　秦湛痛苦的無以復加。他原本就比慕景感性,，此刻更像是在詠唱一曲悲歌,，“你不該問這個。有些痛苦,，我一個人承受便足夠了,。”

　　慕景不解風情,，近乎殘忍的追問,，“什么樣的痛苦,？把尸體埋進棺材里,？”

　　如果這是個玩笑，那也屬于黑色幽默的范疇,。更何況那是事實——什么樣的痛苦,？當然是親手埋葬愛人的痛苦。

　　面對面聽到慕景說出這話,，秦湛的心頭幾乎生起了幾分怨恨,，因為她幾乎湮滅了他某個隱秘的愿望——

　　秦湛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設想過，假如有一天他與慕景都無法活下去,，那么最好能死在同一時刻,。

　　如此一來，誰都無需面對彼此的尸體,。

　　電影夜,，慕景處于雷蒙德的火力威脅中，曾經(jīng)問過他的意思,。他是那般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真恨不得坐實了殉情的結局。

　　然而,，這個隱秘的愿望又是如此陰暗瘋狂,，除了那晚之外，哪怕只是想一想都充滿了罪惡感,。

　　慕景以近乎漠然的態(tài)度觀察著對方的神色,，盡管秦湛對她的這種態(tài)度深惡痛絕，但從效果來說，只有足夠客觀,，才有可能洞悉真相,。“難道金屬棺里的……尸體真是你放進去的,？”

　　“不是我……但是,，我通過某種方式目睹了整個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