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剛要替這位找上門送死的上校先生默哀,，就看見雷蒙德的面前漂浮著一張?zhí)摂M紙，內(nèi)容正是慕景剛剛拿出來的《作戰(zhàn)書》,。
雷蒙德還是那副彬彬有禮的態(tài)度,。開戰(zhàn)至今，每次他向慕景提建議,，不管是贊同的,、還是反對的，差不多都是這個態(tài)度,。而這一回,，他明顯更加沉穩(wěn)，凱撒頭頭是道的分析在前,，他的附和變得格外有理有據(jù),。
“慕中將，你今早給我的《作戰(zhàn)書》我已經(jīng)看完了,。我的看法與凱撒一致,，要維持與互助會之間的太空戰(zhàn)線，并且擴大獲勝概率,，的確應該投入太空基地,，讓其承擔后勤保障的功能。”
“你說的很有道理,?！笔聦嵢绱耍骄耙膊粫瘩g,。但這并不表示她就會爽快接受，“但是,，我從來沒有考慮過要把太空基地投入戰(zhàn)斗,。”
“為什么,？,！”雷蒙德的一嗓子幾乎破了音，很少見他如此失態(tài),。
不為什么——旁觀的凱撒默默替自家將軍回答了一句,。
盡管在平常大多數(shù)時候，慕景也是一個能聽進去建議的將領,。而且,，對于那些并不合理的、甚至錯誤的建議,，她也稱得上相當有包容性,。若非如此，慕中將哪來那么多迷弟迷妹,？個個都對她崇拜的五體投地,。
但那都是假象。
不僅凱撒,，包括曾柏元在內(nèi)的一群近衛(wèi)親兵都知道,，慕景的主義“正”的很。禮賢下士的同時,，對于上位者,，只要是她已經(jīng)決定的事，再想讓她讓步,，幾乎是不可能的,。更讓人恨的牙癢癢的是，她做的所有決定都是出于公義,，無論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還是以規(guī)章制度來衡量，都找不出紕漏,。
在這方面,，資深受害者元帥洛倫丁有很高的發(fā)言權。
就在凱撒以為慕景會再一次我行我素只管堅持決定,，沒想到她竟然給出了解釋……這簡直不可思議,，因為連凱撒都看得出來,，雷蒙德早已上了慕景的“死亡黑名單”。
慕景給出的解釋是,，“不要忘了,，R博士人在基地，他是決定未來勝敗的關鍵,，絕不能出事,。”
僅僅為了保護一個人,，就要大規(guī)模削減戰(zhàn)力,，讓整個戰(zhàn)局變得異常焦灼，讓無數(shù)本來不必犧牲的戰(zhàn)士白白送死,？R博士的命是命,，難道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如此簡單的道德衡量,，根本就沒有討論的必要。
但雷蒙德無從反駁,，因為他清楚那位的價值,?！安┦吭谘芯磕孓D基因改造的方法？”雖然這般問了,，但能不能得到答案都不重要,，雷蒙德相信自己的判斷。
“你認為,，這場戰(zhàn)爭對我們而言最大的敵人是誰,？”慕景果然懶得回答，反而拋過來新的問題,，但并沒有超脫正在討論的范疇,。“難道是互助會網(wǎng)羅的那批異變者,？”
難道不是,？——四個字在雷蒙德的嘴邊溜了一圈，又無聲無息的被他自己咽了下去,。
盡管這是絕大多數(shù)人的共識,。但共識卻不代表就是事實。
“七號病毒,?！崩酌傻麻L長嘆息。答案依然還是四個字，只不過意義已是截然不同,。
“你們家族的那位羅根部長,，雖然人不在了，但還真是給全人類留下了一個史無前例的隱患吶,?！标P于羅根打著“體檢”的幌子向全人類投毒的事，當然是一個需要嚴守的秘密,。不過沒有必須在雷蒙德面前隱瞞,。慕景這邊能查出這一點，第三方當然也能,。
雷蒙德尷尬的都不知該如何接話。特別是對方暗含諷刺意味的“你們家族”,。盡管作為家族的叛徒,，他也無法否認自己與羅根的共同點，因為羅根也早已背叛了家族利益——他手中明明已經(jīng)有更加成熟的七號病毒變異株,，卻對漢卡克在一區(qū)所做的實驗冷眼旁觀,，從來沒有給出真正有價值的建議。
“中將,，你真的認為普通民眾中也會出現(xiàn)異變者,？”雷蒙德十分謹慎的求證。盡管第三方對此早有推測,，但雷蒙德依舊覺得,，從慕景口中說出的答案更加值得相信。
“互助會已不用多說了,，軍方,，甚至連民眾中都將出現(xiàn)異變者。最可怕的是,，誰也無法預估他們的基因會在什么時候異變,，更加無法預估異變程度?！蹦骄敖趵涞脑V說事實,，對于如此駭人的事實，已經(jīng)無需再危言聳聽了,。
頓了片刻,，慕景又接著道，“倒是還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會發(fā)生異變的,，都是暗物質缺乏者。”
雷蒙德很想維持自己一貫的微笑,，但此時此刻,，包括笑容在內(nèi)，所有的表情都僵在臉上,。沒有確定性的未來的確可怕,，但慕景補充的唯一可以確定的異變條件，卻將整件事推入更加可怕的深淵,。
三分之一的概率,。
難道為了避免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異變者，索性先下手為強,，提前將所有的暗物質缺乏者人道毀滅,？
念頭剛剛在腦海中浮現(xiàn)，雷蒙德當即打了一個寒顫,。不不不,，這已經(jīng)不是善惡是非的問題。而是后果……不要說他或者慕中將了,，哪怕是元帥那個級別的大佬全部出面,，也不可能承擔得起消滅三分之一人類的后果。
所以,，不管是軍方,、政界，還是他們第三方,，沒有任何一方勢力會容許事態(tài)走向那個局面,。
這是一個必須嚴守的秘密，全民體檢的真相,、暗物質缺乏者與七號病毒之間的契合度,，必須作為絕對的機密，被深深的埋入土里,。
幸好羅根已經(jīng)死了……雷蒙德本來對自己這個叔叔沒有多少感情,，既不喜歡，也不討厭,，但這一刻,，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慶幸羅根已經(jīng)死了。
或許是因為話題說到這里了,，順理成章的,，慕景竟然也想到了羅根之死。不過,，除了慶幸那位民政部長已經(jīng)成為歷史名詞之外,，她也明白了一件事——秦湛明明有能力阻止那場發(fā)生在互助會內(nèi)的暗殺,，但他依舊選擇袖手旁觀。
換她,，她也會,。
應該說，她的行為會更加主動,，對于這樣一個死了比活著更好的,、犯下了史無前例重罪的家伙，她會親自為他執(zhí)行死刑,。而不是假手不知名的別人,。
當初特意將羅根安置在互助會，但慕景沒有想到安蜜兒竟然沒能把人看住,。當慕景知道秦湛也與這場謀殺有關時,，她不是沒有感到失望。
如今,，慕景終于知道了原因,。
誤會就此解開。
可是,，事到如今有什么意義呢？
哪怕可以勉強冠以“冰釋前嫌”的名義,，但依舊不足以填平兩人之間的天塹鴻溝,。
“中將，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做,？”雷蒙德活到這么大,，在家族的夾縫中求存，從來都習慣自己拿主意,，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動的詢問別人的意見,，顯然是真的沒有主意了。
“下一步該如何行動,，并不取決于我們,，而是要看R博士那邊的進展?！?p> 雷蒙德立刻明白,，怪不得慕景會將R博士留在太空基地，原來是為了讓他繼續(xù)基因實驗,。不過,，如今的實驗，方向已經(jīng)截然不同,，不是為了“改造”,，而是盡可能“逆轉改造成果”,。
雷蒙德不由自主的問，“博士能成功嗎,？”
這事解釋起來稍微有點繁瑣,，慕景懶得說，便沖凱撒打了個手勢,。
人工智能任勞任怨,，和盤托出，“根據(jù)我的計算,，還是有一定可能性的,。R博士是這方面的天才，之前的實驗遲遲沒有進展,，只是因為缺少必要的資料,。如今有了萊安手札里的實驗記錄，加上之前從互助會拿到的異變前期基礎數(shù)據(jù),，應該足以支撐他完成實驗,。”
一股腦的說完,，凱撒發(fā)現(xiàn)自家將軍并沒有阻止的意思,，于是再作補充，“對了,，還有李凱斌的血液樣本,，應該也是相當關鍵的資料?！?p> 雷蒙德抑制不住的皺了下眉,，也不知是凱撒說的哪條信息讓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很快收斂住了,。轉而問了一個當下更為緊迫的問題,，“博士的實驗還需要多長時間？”
誰都知道這個問題緊迫,，但偏偏誰都無法給出答案,，不管是正在進行實驗的R博士本人，還是具有超級運算能力的凱撒,，都無法做出準確預期,。哪怕實驗走在正確的途徑上，也很難推測何時才能迎來成功的一天,。況且,，即便到了實驗的最終的階段，除非得到最終結果,，也沒人能保證是否就是期待中的那一種,。
然而,，慕景卻回了一句，“R博士昨天給我發(fā)過郵件,，表明他的實驗進展很順利,。”
凱撒一陣迷惑,，什么時候發(fā)的郵件,，他怎么不知道？
也虧得他是人工智能,，這個時候只會一根筋的推測——難道將軍另外設置了跳過他的郵件接收程序,？而壓根沒有想到，這根本就是慕景順口撒的謊,。
雷蒙德究竟信了幾分,，真不好說，但他也不至于繼續(xù)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也沒忘記自己前來找慕景的本來目的,，“博士的實驗的確至關重要。但也請容許我說一句,，繼續(xù)實驗與太空基地投入戰(zhàn)斗并不矛盾,。”
慕景掃他一眼,，涼絲絲的問,，“你的意思是，要把博士的實驗室搬到前線去,？”
雷蒙德當然知道慕景是在胡攪蠻纏,。
慕景拒絕將基地投入戰(zhàn)斗的意思是如此明確,，明確到她甚至都懶得找一個更加合情合理的理由,，只是一味的強勢。
雷蒙德毫無辦法,，當然也不可能指責對方的態(tài)度,，只能順著話頭，盡可能好言好語的勸說,，“且不說以基地的防御力量,，不可能存在任何難以應對的危險。而且基地擔負的只是后勤基地的角色,，距離前線還有……十萬八千里,。”
十萬八千里都是保守估計,，宇宙距離根本不是地球上的空間尺度能夠衡量的,。雷蒙德用上這個詞,，還是微微泄露了他暗藏的火氣。
“我現(xiàn)在真的相信,，你的確從來沒有上過戰(zhàn)場,。”慕景如是說了一句,。
雷蒙德一愣,，甚至都判斷不出對方是不是在諷刺自己。
慕景這回還真沒有,，只是就事論事,，“你只要打過仗，哪怕只有一次,，你就會明白一個道理——戰(zhàn)場上根本沒有絕對安全的所在,，前線與后方，也只是相對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