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離月色,,照亮夜幕下的矇昧,,極光絢爛,給予晚時云山色彩,。桃花依舊飄,,好似永遠都落不盡,,“金曦”輕輕伸手,一瓣悄然落于掌心,,頃刻間,,再隨風遠去。
“花落樹梢,,譬如緣落人間,,花隨風去,,譬如緣盡遠方,桃花亦有歸期,,人是否可以重逢,。”金曦微抬螓首,,望著眼前懸崖畔靜立無言的飄然背影,,心味難明。
她蓮步輕移,,與蕭陽站來同一條線上,,滿頭紫發(fā)柔順似水,輕紗紫裙迎風飄蕩,,雪白肌膚于月色下顯得些許晶瑩,,婀娜動人的身姿亭亭玉立。她沒有絕世傾城的容顏,,但有著自己獨到的美,,猶如謫落凡塵的紫色神女,寧靜而超塵,。
穿過前方云山云海,,所見皆為熱鬧繁華的萬家燈火,紅塵市井中的嘈雜,,此刻仿佛自遠處傳來,,交織成一曲無聲的夜月歌謠。
金曦打破寧靜,,微微側(cè)首瞟了身邊人一眼,,感嘆道:“寶界現(xiàn)世,腥風血雨,,這場近十年的混亂,,總算有了個結(jié)局?!?p> “是啊,,寶界中幾近十年,原來外界,,竟才九月,,恍若隔世,朦朧虛幻,?!笔掙柕惠p笑。
“其實說起來,,這十年,,有一大半都在閉關呢,。”金曦微笑,,低下身子,,坐在了懸崖畔,雙腳懸空,,帶動著四周屢屢飄蕩的霧絲,。
“即便如此,依舊歷經(jīng)了諸多生死,,如果不是這樣,,興許我們真有可能在四大勢力喋喋不休的追殺下,,亡命于界中,。”蕭陽側(cè)首,,望向坐到邊上,,正仰起腦袋,面帶笑意盯著自己的金曦,。
四目相對的瞬間,,金曦覺得自己心跳不斷加快,恍惚間又想到的當初神山之上的井內(nèi)場景,,不禁俏臉漲紅,,一陣羞澀。但她不敢表現(xiàn)的太明顯,,故作自然地扭過頭去,,目視遠方,迫使自己打消心中念頭,,輕聲道:“怎么會呢,,我們福大命大,天也不愿收,,一次次生死跌宕都活下來了,。”
蕭陽也順著懸崖畔坐下,,舉頭望月,,良久后才出聲道:“是啊,福大命大,?!?p> 金曦突然伸手指向右前方,那里屹立著一座山峰,,樹木繁榮,,云霧繚繞,,顯得異常清凈,她道:“我娘就葬在那座山,,以及金家近代的祖輩,。”
“你娘她……”蕭陽欲言又止,。
金曦嘆氣道:“當年三弟才四歲,,我娘太過心急,強渡六境天劫,,結(jié)果渡劫失敗,,本源道基俱損,沒多久后,,便走了,。其實我們?nèi)愕芎湍锏年P系不是很好,她每天除了修行便是閉關,,很少很少陪伴過我們,。后來她走了,就再也見不到了,,說起來我也是受她的影響,,才決心要穩(wěn)扎穩(wěn)打,循序漸進,,不斷的超越自我,,只為不步她的后塵,直到今天,,我已經(jīng)遠超她了,。”她的聲音很輕,,猶如這月下晚風,,給予人舒適而柔和的感覺。
“其實有時候我覺得,,修道沒什么好的,,無非是活的長一些,除此之外,,還有什么特別之處呢,,凌駕于世人之上,執(zhí)掌天下生死嗎,?沒意思,。倒不如紅塵,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挺好,,不用歷經(jīng)這些刀光劍影,,悲歡離合,,找個自己愛的人,歸隱山林,,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世人都說,,一入紅塵深似海,,可世人又知,大道路上難回首,。無盡歲月漫長,,人間花謝花開,倘若有朝一日真的屹立于道法頂峰,,可再回首,,所聞所見皆為空,還有什么意義,?這樣孤獨的永恒不朽,,誰想要呢,?”
蕭陽淺笑一聲道:“大道如苦海,,眾生皆爭渡,苦海永無涯,,迷途難自知,。縱然過得了苦海,,登得了絕巔,,卻無法挽回種種失去,萬般凋零,,前路無盡尸骨橫陳,,回首青墳枯冢幾多,昨日今朝,,凄寂茫然,,舉目四顧,空空如也,,一切舊景再望,,試問何以重逢。如果可以,,誰不想平淡生活,,相伴于家人,相伴于愛人,,擁有一份溫馨,,直至生命的盡頭,。但正如你所說,大道路上難回頭,,有些事也必須要去做,,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一定得堅持到最后,,無論有多么的困難,,都不能放棄,否則不過一朵腐花,,一片敗葉,,逐漸沉進苦海之中,徹底湮滅,?!?p> 金曦笑顏如花,道:“我們理念合一,,如此相似呢,。”
蕭陽搖頭道:“也許,,每一個大道路上苦行者,,都曾有這樣的想法,一個只存在心中,,向往的美好想法,,這樣的想法何嘗又不能成為前進路上的動力呢?!闭f罷,,他微笑著側(cè)首看向了金曦。
金曦再望,,面帶輕笑,,沒有選擇回避,瑩白的臉上涌現(xiàn)些許霞紅,,道:“其實……你笑起來,,比冷漠的時候更好看,不再猶如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她伸手接住一片花,,繼續(xù)道:“更像是……二月初開的桃花,。”話落,,她的臉頰紅色更盛,,嬌美極了。
蕭陽輕嘆,眸中夜月,,顯得格外孤寂,,他沒再說話,沉靜了下去,。
金曦見他這般模樣,,便也不動聲色,仰首望月,,心緒飄忽,。
許是風太大,落花似雨,,將桃樹下的孩子驚醒,,他晃了晃腦袋,望著坐于懸崖畔的兩道背影,,正欲說話,,金曦卻已搶先一步,“接下來,,你也要準備渡六境天劫了吧,?”
“還早,我要先修養(yǎng)受損的根基,,再準備一些渡劫所需,,等她回來,再去渡劫,?!笔掙柶届o說道,。
“等她回來,,你們……就要離開了吧?”金曦又問道,。
“應該是吧,。”蕭陽回應道,。
金曦沉默須臾,,眸子黯然,道:“去哪,?”
“天下之大,,總有去處,身在何方,,便去何處,。”蕭陽聲音平和,仍是沒有任何表情,,但其實,,他早已察覺到了某種不可逆轉(zhuǎn)的發(fā)生,可這注定只是一場鏡花水月,,隨月落而消,,隨流水而逝,短暫衍生的幻夢,,不會有絲毫的可能,。
金曦再度陷入沉默,止住浮空擺動的雙腳,,雙手撐住懸崖邊緣,,身軀微微向后傾斜,朦朧皎潔的月色,,在此刻難以將她迷離的目光點亮,,暗淡而深邃。
晚風漸弱,,花落極緩,,蕭陽取出今日在紫金殿內(nèi)帶回的兩壇佳釀,抬手輕輕一揮,,遞給金曦一壇,,對著明月,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多次沉默,,金曦都會率先打破沉靜,在這為數(shù)不多的時光里,,她很想與身邊之人說話,,永無止境才好。
而桃樹下懵懵懂懂的蘇誠,,沒有去打破兩人的氛圍,,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滿臉的安詳,,曾多次患得患失,真假難分的夢,,在這個晚上也消散不見,。
最終,酒壇空凈,,兩人意猶未盡,,一人在酒,,一人在意。
“你們金家的酒,,醇烈香甜,,倒是罕見的珍釀?!笔掙栃Φ?。
“呵呵,這可是我爺爺親手釀制的春陽酒,,咱們喝的這些怎么說也有個五十年份了”金曦笑瞇瞇地說道,,旋即打量了一下前方,指著云霧下一座較為矮小朦朧的古山說道:“那里就是我爺爺?shù)木平??!?p> 蕭陽順著金曦所指方向望去,果然看見了一座山,,與其說是山,,倒不如說是個巨大的酒壇,周圍樹木稀少,,頂上是個深動,,內(nèi)部閃爍著淡黃色的暖光。
金曦瞧他一眼,,口吻試探道:“酒窖里還有許多呢,,要不我再去拿一些出來?”
蕭陽提著空酒壇起身,,回首望著安逸熟睡的蘇誠,,說道:“罷了,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說著,,他便朝前走去,。
“好吧?!苯痍貞艘宦暎詭?。
“對了,,有件事差點忘了?!弊叩揭话?,蕭陽突然轉(zhuǎn)身,又走了回來。
金曦起身,,神色不解,,但見對方逐漸靠近,她不免有些緊張,,“什……什么事,?”
到了近前,蕭陽輕聲道:“別反抗,?!?p> 隨著他合攏雙指緩緩向前點去,金曦心口劇烈起伏,,俏臉上的滾燙好似烈火燃燒,,她急忙閉上雙眼,眉心處生出一股清涼的觸感,。
“咚”的一聲輕響,,金曦嬌軀顫動,體內(nèi)似有一種力量被抽離,,待她小心翼翼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蕭陽收回的雙指上,正有一枚逐漸消散,,化作光塵,,融歸其體內(nèi)的金色符文。
他輕輕笑道:“金大小姐莫不是忘了,,自己體內(nèi)還曾被我種下過一道生命印記,。”
“好像……還真的忘了,?!苯痍刂е嵛岬匦÷暬貞靵y的思緒起伏,,臉上的潮紅難以褪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適才瞬間,,心中生出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念頭,。
蕭陽淡然一笑,道:“那你可真心大,,我若不替你解,,你的生殺予奪,可就永遠掌握在我手中了,,不過也可以強行磨滅,,但需要付出些許代價,。”
“說起來,,你當初對我們可提防著呢,,什么都不愿意說,要么三言兩語敷衍,,要么就編織些謊言來搪塞,。”金曦平復心緒說道,。
“如今想來,,當初的確是我多此一舉了,這道印記,,也早該替你解掉才對,。”蕭陽稍帶歉意地說道,。
“你做得也沒錯,,世道兇險,防人之心不可無,,畢竟我們那會僅算初相識,,未知根知底的情況下,自是要給自己留后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苯痍貪M臉善解人意地說道,。
蕭陽沒說話,只是一笑,,轉(zhuǎn)身走到桃樹下,,收了酒壇,彎腰摟抱起熟睡過去的蘇誠,,朝著桃園外走去,。
“寶界諸般生死落幕,好好回去休息吧,?!?p> “你也是?!逼降穆曇魝鱽?,金曦輕聲回應,目光注視著那道緩緩走出桃源,,不再回頭的背影,,靜立良久。直至對方上了竹樓,,她才有所動作,,轉(zhuǎn)身仰首,眸中映月,,心中念道:“緣來緣去終有盡,,花開花謝歸于塵……”
迎著花雨,金曦逐步離開桃園,,望著竹樓二層,,最終一聲嘆,消失在了此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