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間清醒
據(jù)說萬兩金祖上就是當(dāng)?shù)睾蘸沼忻拇筘斨?,從建筑業(yè)到碼頭航運樣樣生意都做,,并且做的風(fēng)生水起,往下走三百年都不會倒的那種,。
而如今狀告萬家的卻是一群窮苦人家,,秦冕很是頭大,,盯著地上那具尸體看了不下百遍,這人比掛在屋檐下曬了半個月的魚干還要干,,卻取名大壯,,著實諷刺。
本來堂中已經(jīng)吵的天翻地覆,,偏偏又從外面來了一個更吵的,。“讓開讓開,!”她身材不是一般嬌小,,聲音卻蓋過了在場所有人,只聽她說,,“寧憶大人今天終于看到你了,,加上上次失約你已經(jīng)欠我兩百八十四天了,我不著急,,你慢慢欠?!?p> 又是這個煩人的小仵作,,寧憶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瞥一下:“尸體在那里,,別看我?!?p> “看著你才有動力驗尸啊,,是不是啊秦大人?”歲歲熱情洋溢的樣子與現(xiàn)場壓抑的氣氛形成鮮明反差,,突然被點名的秦冕如夢初醒,,說道:“小仵作來了,那大家請回吧,,待本府驗完尸再給大家一個交代,。”
歲歲得意的放下工具包,,朝秦冕拋了個媚眼,,不出所料她要開始道德綁架了。
“秦大人身為百姓的父母官是不是要為百姓說句公道話,?那么秦大人你說有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約該不該罰,?”
“罰,當(dāng)然是要罰的……”秦冕瞄到寧憶朝他射來的寒光,,馬上改口,,“但也要看那個人為何失約,我相信他是個言而有信的人,,假如失約一定有原因,。”
“他有什么原因???”
“嫌你煩?!睂帒浝淅淙映鋈齻€字,,歲歲跳了起來:“秦大人你管管他!”
“管,、管……老規(guī)矩,,送你三天?!鼻孛醽淼剿砗笄那脑S諾,,還是被寧憶聽到了。
“你們有完沒完,?”
“好好,,不說了,再說他又要給我臉色看了?!鼻孛岽叽俚?,“歲歲姑娘你要不先看看這個苦命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舉起小工具,,一臉認(rèn)真的驗起來,,說實話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驗的是尸體,單從她的表情和動作來看還以為她在做一個醬香餅,。
“死者年齡在三十歲左右,,從牙齒和指甲的狀態(tài)來看身體還算健康,手心有十年以上成年老繭,,看得出是長期做苦力造成的,,頭發(fā)……”她湊上去聞了聞,“嗯,,一個月沒洗了,,好臭啊?!?p> “你也是聞得下去,。”秦冕在邊上感嘆道,。
“那是,,干咱們這行的什么大場面沒見過?”說完她就把尸體從頭到腳聞了一遍,,還不夠,,她還扒開嘴聞,秦冕繼續(xù)感嘆:“哇……歲歲姑娘驗尸可太用心了,,要不要再嘗上一口,?”
歲歲抬頭朝他做了個鬼臉,說:“秦大人又取笑我,,聞尸可是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這一聞就聞出了死者在死前喝過酒?!?p> “這說明什么,?”
“說明他愛喝酒吧?!?p> “于師爺……”秦冕忽然想起什么問道,,“你記得剛才死者的家人說過,他是在哪里死的,?萬府,,還是家里,?”
“聽說是家里,秦大人覺得哪里不妥,?”
“剛才百姓說萬府對長工的要求非??量蹋敲此麄冊谏瞎さ臅r候是絕不可能喝酒的,,如今你說他死于家中,那就沒問題了,?!?p> 此時歲歲又伸手在死者嘴里摳了摳,發(fā)現(xiàn)他嘴里有血,,繼續(xù)自言自語:“死者曾吐過血,,可是他沒有中毒的跡象啊……”她再次拿出試毒的銀針插入死者的身體,過后拔出銀針也是干凈的,。
秦冕突然想到什么又問于道梅:“先前死者的母親確實說過兒子身體一向健康,,沒得過什么病吧?”
于道梅又翻開自己隨手記錄的冊子,,從頭到尾看了三遍,,搖著頭回道:“沒有患病,身體很健康,?!?p> “那會不會他真的就是累死的?”
于道梅指指歲歲道:“秦大人你問她,,我哪知道,。”
“秦大人別著急,,你給了我如此豐厚的報酬,,我定會還你一個真實的死因?!?p> 秦冕很是詫異,,問她:“咱不是說好不收錢的嗎?”
她立刻用銀針指向已經(jīng)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的寧憶,,說:“他就是我的報酬,。”
姑娘真是心思縝密,、人間清醒,,只是越往下驗,就越感到他死的尋常,,毫無懸念,,毫無疑點,這些窮苦老百姓確實就該從萬家身上撈一筆錢。
在將大壯從里到外從上到下仔細(xì)驗了一遍后歲歲長舒一口氣,,當(dāng)著衙門在場所有人的面說道:“死者既無外傷,,也無內(nèi)傷,沒有生病,,也沒有中毒,,他就是再尋常不過的勞累致死?!?p> 聽完她的宣布,,秦冕即刻下令下去,明日一早就將萬兩金和寫訴狀的百姓請到公堂,,彼此坐下來心平氣和談個價錢,,這案子就算結(jié)了。
案子是要結(jié)了,,可歲歲姑娘的報酬不是這么容易結(jié)的,,她故意慢吞吞的收拾背包,慢吞吞的往寧憶身邊靠,,寧憶知道她那點小心思,,故而問道:“你不去洗一下手嗎?”
聽到他問了自己一個問題,,歲歲比吃了一罐蜜糖還要開心:“哪里洗手,?你帶我去?!?p> “門口就有水井,。”
“我不認(rèn)識路,?!?p> “你怎么來的?”
“我不認(rèn)識水井,!”
她死乞白賴又楚楚可憐的望著他,,此時化身為“大家長”的秦冕看不下去了,調(diào)侃道:“小寧你帶她去咱們院子里洗吧,,院子里沒有外人,,你們愛怎么洗就怎么洗,洗澡都行,?!?p> 歲歲一個勁點頭,寧憶迫不得已將她帶到人來人往的門口,,她竟撒起嬌來:“寧憶大人你幫我打水吧,?我手太臟了,,弄臟了井水可不好?!?p> “還有什么事一起說,。”
“那好,,我可說了,,還要你陪我吃飯、陪我看花燈,、陪我逛市集,,可以嗎?”
“不可以,,趕快洗手,洗完了回去,?!彼杆俳o她打了一桶水上來,誰知她還沒完,。
“天都黑了你不送我回去嗎,?我一個人回去會害怕?!?p> “你連尸體都不怕還怕什么,?”
“那不一樣,萬一路上有強(qiáng)盜或者流氓,,我一弱女子被欺負(fù)了怎么辦,?你負(fù)責(zé)嗎?”
寧憶真是被她煩到不行,,放下水桶就要走,,她用濕噠噠的手拉住他的手。
“別走別走,,我?guī)Я藮|西送你,。”
“我不要,?!?p> 她已經(jīng)從衣服里掏出一袋糖,笑呵呵的說:“這糖可以治咳嗽,,你不舒服的時候就吃一顆,,拿著?!?p> “我不要,,你快回去,。”說完他真就轉(zhuǎn)身走了,,留她一人拿著包糖傻傻站在門口,,就在她快要心灰意冷的時候秦冕伸手把糖拿了過去,還安慰她:“沒事,,我給她,,看著他吃完?!?p> 她瞬間歡笑起來:“謝謝秦大人,!回頭見?!薄盎仡^見,。”
咱還是不要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