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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正常工作,,我只能把濕頭發(fā)扎緊。好在顧客們注意不到這些細(xì)節(jié),,只顧著講笑話,、玩牌和吹牛。他們的條件還算不錯,,孩子都已經(jīng)參加了工作,,家里也有妻子或母親操持,。很少有來酒吧喝酒卻一直悶悶不樂的人,,當(dāng)他們的煩惱無法被酒精驅(qū)散,,說明他們離最可怕的生活太近,很快也將難以負(fù)擔(dān)這樣的娛樂。
不過嘛,,我今天也碰到了,。那個男人喝酒時依然眉頭緊皺,似乎這啤酒難以下咽,。他每次喝啤酒的時候都只是稍稍舉杯,,小心翼翼地抿掉最上層的泡沫。老板不怎么喜歡這種客戶,,因為他們只花幾便士就要在他的酒吧里待上大半宿,,不過我對這樣的人十分欣賞,并且希望能多來點,。但實話實說,,我很少見到這樣的顧客,所以,,在短暫的空閑時間,我的注意力便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看起來有點眼熟,。
酒吧里的人每天來來往往,除了老板伍茲,、緹娜這些經(jīng)常見面并且相處時間長的人,,我不知道還能有哪個顧客能給我留下印象。又有一桌人點了五杯啤酒加一盤薯條,,我向廚房穿過去,,想了想,又拿了一小盤薯條,,趁送餐時放在了那個面熟的男人面前,。他震驚地看了我一眼,馬上想站起來,,我趕緊壓低聲音:“這是送您的,。”
他看上去非常疑惑,,卻只能坐下,。在我繼續(xù)送餐的路上,他反復(fù)拉住我,,想逼問我的真實目的,,可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又有各種客人把我叫走,。我忙忙碌碌地轉(zhuǎn)著,,一回頭,那張桌子已經(jīng)空了,,只留下小盤子和一個兩便士的硬幣,。
工作再次走向終點,。坐到吧臺前,伍茲讓我交出那兩便士,。他看得很清楚,,只是不能當(dāng)場發(fā)作,看到那男人給了錢,,這才放下心來,。我跟他和緹娜解釋:“他看起來特別眼熟,我想知道他是誰,,但是不知道怎么搭上話,。”
“干嘛非要知道他是誰???”緹娜難以理解,“他又沒錢又不帥,,管他做什么,,我們自己都還管不好呢?!?p> “不是啦……”我說不清那種想要了解他的感覺,。
“那天那兩個打架的?!蔽槠澔卮鹆宋?,但緊接著他也給我潑了一盆冷水:“說不定人家會把你當(dāng)成人販子或者妓女,給你拉到巷子里打了一頓,?!?p> 我看看我的手臂。其實……如果不是非凡者的話,,他可能還真打不過我,。但他們二人都反對我的做法,我也只能放下我的好奇心,。畢竟,,沒有他們兩個做媒介,我是很難和他接觸并且提出疑問的,。
真奇怪,,我為什么要對那個男人如此在意呢。
回去的路上,,我依然摸著下巴,,思考自己的動機(jī)。我很想問他一些問題,但是,,我又能問什么呢,?我怎么知道他知道什么呢?
啊,,想破頭也想不出來,。我放下頭發(fā),把潮乎乎的發(fā)辮里側(cè)翻出來,,讓它自然風(fēng)干,。這樣做可能容易感冒,但對“囚犯”來說濕濕碎啦,。
緹娜為了遷就我,,走了一條新的路線,這條路線離碼頭稍遠(yuǎn),,空氣相對來說好一點,。這條路線上,有一個十字路口,,左右兩邊的巷子沒有路燈,,看起來陰森森的,有點嚇人,。我正想著不能被人騙到這里打架,一個黑影就從沒有煤氣路燈的巷子里竄出來,,幾乎是瞬間攔住了我們,。
緹娜尖叫一聲。我的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做出反應(yīng),,一記下勾拳,,直接命中來者的下巴。對方應(yīng)聲倒地,,捂著下巴嗚咽起來,。
天哪,希望我沒有打碎他的下巴,。
借著昏黃的燈光,,我看清了他的臉,正是今天我們所討論的男人,。緹娜剛想逃跑,,在我的提醒下也認(rèn)出了他。她不爽地捶了我一下,,說道:“都怪你,,沒想到招惹上了這樣的人。”
我先蹲下去,,檢查他有沒有非常嚴(yán)重的傷,。掰開他的手,我摸了摸他的下巴,,沒有骨裂,,沒有碎,沒有脫臼,??次疫@力度,牛不牛,。啊呸,,重點錯了,我收回思緒,,把男人拉起來,,問他,“你還能說話嗎,?”
男人痛苦地打了個手勢,,讓我等幾分鐘。他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疼痛終于到了可以被忍耐的地步,。他第一句話先是罵我:“你個狗娘養(yǎng)的!想殺人才會打出這么一拳,!”
“不好意思,,不過我真的沒有想殺人?!蔽覠o奈地攤開雙手,。
“媽的……”男人一邊低聲咒罵,一邊揉著自己的下巴,,又過了一會兒,,他轉(zhuǎn)過頭來問我:“你要是想接客,可就找錯人了,。我身上沒有一個子兒,,釣馬子也一樣?!?p> 我還沒說話,,緹娜就罵上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貨色,人家是同情你才送你那些東西,,你別他媽的不知好歹,!人家要是賣春,,還輪得到你這……”
我來這兒不是想擴(kuò)充這種詞匯量的,趕緊把他們倆攔住,,說我只是有事想問問這位老兄,。男人點點頭,“快問,,問完了我還想問你呢,。”
“你那天,,為什么和那個人吵架,,最后又打起來了?”
男人似乎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聽完,,他咬緊了牙齒,過了很久才緩過神來,。深呼吸了幾個回合,,他才能艱難地回答我,期間,,他的語氣里飽含痛苦和憤怒:“那個男的……他騙了我妹妹,!他用幾首詩給她哄高興了,結(jié)果……”
我和緹娜一時間無法接話,。而那男人似乎忘記了還要問我的問題,,痛苦地抱住了頭,緩緩蹲在了我們面前,,自言自語地說:“我妹妹不純潔了……但如果他愿意娶她,,一切都還可以挽回,但他,,他,他不僅沒有娶她,,還騙她說要私奔到倫堡再結(jié)婚,,因為怕我的報復(fù)……我妹妹被他挑撥的……甚至一分錢都沒拿……”
他的妹妹失蹤了,而那個騙子卻還在這里,。無論他的妹妹是真到了倫堡,,還是又遭遇了其他的事,接下來的發(fā)展都十分讓人擔(dān)憂,。我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重新出現(xiàn),!而我妹妹,,我妹妹……他甚至沒再提過一句話……我妹妹她,她在倫堡一個人怎么辦……”
緹娜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忍心打破他的幻想,。我也難以說出口,只好順著他的話回應(yīng):“沒關(guān)系的,,倫堡……倫堡也有很多不婚的單身女子,,況且大家都說魯恩語,一定沒事的,?!?p> 男人久久沒有出聲。他一定是想到了,,妹妹到達(dá)倫堡是最美好但也是最不可能的結(jié)局,。但誰忍心去想可能性更大的故事呢。
看著男人痛苦地蜷縮,,我咬了咬牙,,對他說道:“你妹妹的姓名,長相,,身高,,跟我說一下,我會幫你留意的,。還有,,那個人渣的信息也給我。說不定我能打聽到什么,?!?p> 緹娜沒有阻止,而是順著說道:“她之前干過那一行,,能……能見到不少女人,。”
男人抬起頭,,臟兮兮的臉上,,淚痕早已縱橫交錯。他的內(nèi)心似乎做盡了斗爭,,似乎并不想讓我真的打聽到妹妹最后的,、可怕的下落。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道:“我沒錢,,也不會給你私家偵探該有的報酬,?!?p> “我不是偵探?!蔽腋嬖V他,,“我只是你常光顧的羊頭酒吧的女侍應(yīng)生。如果我找到了線索,,請我吃頓有肉的飯,。”
男人猶豫了一下,,繼續(xù)問:“為什么這么做,?”
“因為你那天輸?shù)眠€挺慘的?!蔽艺嬲\地回答道,。
男人似乎想辯解什么,但最后還是忍住了,。他放下了一點戒備心,,老老實實地告訴了我:“我叫奈德·弗朗,我妹妹叫珍妮·弗朗,,我們?nèi)倚叛鲲L(fēng)暴之主,,所以自從母親去世之后,家里的很多事都?xì)w珍妮做……我想她可能是覺得太累,,或者太厭倦這樣的生活了吧,,我,我直到這個時候才開始后悔……”
我清了清嗓子,,提醒他:“長什么樣,?”
“哦哦,”奈德回過神來,,“她個子不高,,但是站得很直,大概到我這里……棕頭發(fā),,灰眼睛,,尖臉,鼻梁很高,,薄嘴唇,。她的嘴唇有點發(fā)紫,?!?p> “我記下了?!蔽尹c點頭,,“那那個人渣呢,?”
回憶起那個人,奈德就兩眼通紅,,咬牙切齒:“他,,我不知道他的姓,只知道他的名字叫萊克斯,,他有一個外號,,是諷刺他玩牌出老千的……大家叫他‘繡匠’,意思是他總是要用巧手出千,,跟繡花一樣,。他……他深金色頭發(fā),高顴骨,,從來不留胡子,,身高大概比我高半頭……其他的……我也想不起來了……”
“明白了?!蔽矣窒肫鹨患?,“那個‘繡匠’,他在哪里工作,?”
“之前和我在同一個工廠,,后來,后來他被裁員了,,但他似乎并不著急,,直到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奈德仔細(xì)回想著,然后越想越氣,,“他媽的,,這個活該被刀捅屁股的竟然看上去從來不缺錢!”
“不缺錢的工作……東區(qū)……”我仔細(xì)聯(lián)想著,。這樣的工作可太稀有了,,恐怕都已經(jīng)寫在刑法里了。也許,,可以從卡斯帕斯那里打聽打聽,。
奈德拉了拉我的衣袖。我回過神來,,等他繼續(xù)說下去,。奈德吞吞吐吐了很久,終于,,他眼含淚光,,第一次正視了我:“我妹妹……能……平安回來的,對吧,?”
我真不忍心跟他說實話,,但也很難對他說一個非常不現(xiàn)實的謊言,。我按住他的肩膀,回望他,,認(rèn)真地說道:“如果不行,,我們就讓‘繡匠’平安不下去?!?p> 奈德的眼眶中再次流下兩行渾濁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