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風(fēng)清,。

　　高齊跟太史慈,、李存孝圍坐在火堆旁。

　　太史慈熟練烤著馬肉,，往上撒著粗鹽,。

　　李存孝一直環(huán)顧周圍,，以防萬一。

　　高齊則拿著一塊破布擦拭長戟。

　　太史慈主動(dòng)開口：“日間主公斬殺匪首那一擊,，勢(shì)如飛鴻,，如羚羊掛角，似有名家相授,！”

　　高齊笑道：“家學(xué)戟法,，不值一提?！?p>　　太史慈搖頭：“主公不必謙虛,，主公戟法與某去遼東途中所見一人槍法十分相像?！?p>　　“誰,？”

　　高齊意外。

　　高家戟法乃是家學(xué),，怎么還有旁人也會(huì),？

　　太史慈搖頭笑道：“那人是一老叟，據(jù)說常年在邊關(guān)駐留,，只與邊卒殺敵,，卻不與他們答話，是個(gè)怪人,。

　　某過遼西,，恰逢鮮卑侵?jǐn)_，主動(dòng)與邊卒殺敵,。

　　那老叟便指點(diǎn)了幾招槍法,，卻與主公的戟法有幾分神似?！?p>　　“嗯,？”

　　高齊愣住，“與戟法相似,？”

　　太史慈看著馬肉冒著熱氣,，確定無礙，這才看向高齊：“暫借主公長戟一用,！”

　　高齊疑惑,，遞出長戟。

　　太史慈拽過長戟,，呵一口氣,，以長戟使出槍法，為提,、擄,、攔,、拿、纏,、翻,、圈、環(huán),。

　　高齊自幼苦練戟法,，自然瞧出太史慈所使槍法古樸大氣，似戟非戟,，似槍非槍,，卻是更久的古矛術(shù)。

　　其中點(diǎn)槍,、絞槍因?yàn)殛磔^重，略顯晦澀,。

　　即便如此,，不難看出太史慈槍法不俗。

　　尤其是刺槍時(shí)所用的一招“白虹貫日”,，其神韻與高齊殺敵所用有七八分相似,！

　　須知槍、戟乃長兵之王,，形似易,，神似難。

　　果如太史慈所說,，那老叟所教槍法與他高家戟法頗有淵源,！

　　太史慈使戟完畢，重新遞給高齊：“主公,，子義槍法只限于此,，于戟法頗為陌生?！?p>　　高齊起身接戟,，略作思忖，單手提戟,，依舊使出“白虹貫日”,，幾乎與太史慈剛才相同！

　　接著便是戟法中最基本的勾,、砸,、探等招式。

　　長戟在高齊手里舞出雪花似的光團(tuán),，迎著火光,，好不晃眼,。

　　“好！”

　　太史慈由衷贊道,。

　　高齊收了戟,，忙問太史慈：“那老叟槍法也是如此路數(shù)？”

　　太史慈點(diǎn)頭,。

　　高齊急問：“這老叟必是槍法大家,，子義可知名姓？”

　　太史慈搖頭：“那老叟不愿提及自己姓名,，邊卒都叫他‘童啞子’,，他也不惱。

　　我這次自遼東而回時(shí),，專程去邊關(guān)拜會(huì),，卻不想老叟已經(jīng)離去，不知所蹤,?！?p>　　“童啞子？”

　　高齊心底一動(dòng),，“童淵,？”

　　不等他追問太史慈后續(xù)，忽然聽到一聲嬌呼：“小將軍戟法非凡,，奴家愿舞上一曲,，獻(xiàn)與將軍！”

　　“嗯,？”

　　高齊皺眉看向來人,，正是卞佩兒。

　　不知她何時(shí)已經(jīng)換了一襲紅裙,，于夜風(fēng)中裊裊施行,，我見猶憐。

　　映著火光,，愈發(fā)顯得她膚白勝雪,，烏發(fā)如瀑。

　　她旁邊還跟著一個(gè)抱琵琶的樂伎,，更是把頭低得更下,，不敢抬頭。

　　眼見高齊皺眉,，卞佩兒趕忙低頭：“小將軍,，奴家別無他意，只是舞上一曲,，略表心意,！”

　　高齊還未答話,，太史慈竟然自覺說道：“主公，子義忽覺腹脹難忍,，容某稍解,。”

　　不等高齊答話,，太史慈急急離去,。

　　就連李存孝都掂起鐵槊，拎著一只馬腿,，轉(zhuǎn)身離開,。

　　“這……”

　　高齊納悶無比，這兩人什么時(shí)候有這么高的覺悟了,？

　　眼見卞佩兒在夜風(fēng)中有些發(fā)抖,，他心底也覺不忍，念著她若是跳起舞來,，沒準(zhǔn)就不冷了,。

　　于是他徑直坐下，點(diǎn)頭道：“好,！”

　　順便也看看眼前這個(gè)歌舞伎世家的女子，跟滿春院的采菱有何不同,。

　　他高齊高大爺穿越至今兩個(gè)多月,，勞苦至今，怎么不能享受享受了,？

　　得了高齊準(zhǔn)許,，卞佩兒滿臉喜色，沖旁邊樂伎點(diǎn)頭,，自顧自回身起舞,。

　　樂伎再不扭捏，就著長裙下擺席地而坐,，抱著琵琶彈了起來,。

　　卞佩兒紅袖飄飄，身形輕盈,。

　　翩若驚鴻,，宛如游龍。

　　輕啟貝齒,，聲音裊裊入耳：

　　“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yuǎn)道。

　　遠(yuǎn)道不可思,，宿昔夢(mèng)見之……”

　　高齊搓了搓下巴,。

　　滿春院的小采菱不香了,！

　　眼前的卞佩兒才是專業(yè)的！

　　高齊乃穿越而來,，無論前生今世,，都是花叢老鳥，早就透過紅裙隨風(fēng)飄搖的輪廓判斷大概,，忍不住嘖嘖稱贊：

　　“裊裊娉娉,，恍恍惚惚，橫看成嶺,，側(cè)看成峰,，卻不過盈盈一握……”

　　卞佩兒初聞此言，不解其意,。

　　只是見了高齊微笑,，心下無比歡喜，舞得更為起勁了,。

　　一曲終了,，卞佩兒輕身施禮：“奴家手腳蠢笨，望小將軍寬宥,！”

　　高齊擺手笑道：“無妨,，接著奏樂，接著舞,！”

　　卞佩兒邊舞邊眉目傳情,。

　　高齊又不是木頭，豈會(huì)不解其意,。

　　先是一曲樂府《飲馬長城窟行》,，后又一曲詩經(jīng)《蒹葭》，皆是男女相思之曲,。

　　紅袖招展,，于月光篝火的映照中分外撩人。

　　此情此景,，高齊怎不解佳人風(fēng)情,？

　　在卞佩兒翩翩如彩蝶附到高齊身邊時(shí)，那樂伎也識(shí)趣起身離開,。

　　佳人吐氣如蘭：“小將軍,，良宵苦短呀！”

　　高齊自然也不扮作什么正人君子,，攬香入懷,，微笑道：“這我自然知道。

　　只是你且想好了,，過了今晚,，明日我便要離去,。”

　　卞佩兒滿臉羞澀,，伏在高齊肩上：“奴家雖是賤籍,，卻也潔身自好。

　　今見將軍,，心生愛慕,。

　　愿付真心，隨將軍離去,！”

　　“嗯,？”

　　高齊意外了。

　　這卞佩兒對(duì)自己還一見鐘情了,？

　　這么主動(dòng)的嗎,？

　　不過想想也是，此時(shí)尙屬漢朝,，禮義教化相對(duì)開明,，世人思想開放，對(duì)女子約束并不像后世那般嚴(yán)苛,。

　　如平陽公主“娶”衛(wèi)青,，卓文君與司馬相如私奔，蔡琰取字昭姬,，孫尚香訓(xùn)練女兵等等,，都是社會(huì)風(fēng)氣開放的體現(xiàn)。

　　再加上卞氏一家數(shù)代從事歌舞伎賤業(yè),，對(duì)“擇偶”一事更是大膽、主動(dòng),。

　　明白這些,，高齊也不客氣，湊近了說：“既有姑娘美意,，高齊豈會(huì)辜負(fù),？”

　　事實(shí)上他心底樂開了花。

　　“曹賊啊曹賊,，老子很講究了,，不搶你媳婦，搶你小姨子還是可以的,！”

　　卞佩兒美眸閃爍,，臉上紅暈攀升，只是伏在高齊身上不作聲,。

　　事實(shí)上,。

　　若非遇到高齊,，卞佩兒這樣女子多數(shù)是淪為為世家豪門的姬妾，難有出頭之日,。

　　像她長姊卞玉兒就嫁給了年紀(jì)大,、長得丑不說，為人還有些“陰沉”的曹孟德,。

　　今見高齊年少英武,，又有太史慈、李存孝這樣的猛人相隨,，卞佩兒已然猜出他身世不凡來,。

　　更兼高齊的救命之恩，卞佩兒如何不芳心暗許,？

　　就在卞佩兒任由高齊上下其手時(shí),，一聲“嘿”打破了兩人的溫存。

　　緊接著是一陣野狼哀嚎聲響起,。

　　“主公小心,！”

　　太史慈快速奔向聲音來源。

　　“??！”

　　卞佩兒嚇得花容失色，緊緊抱住高齊,。

　　軟玉溫香入懷,，真是消受。

　　只可惜氛圍既破,，高齊再無心纏綿,。

　　他輕拍卞佩兒后背：“無妨，只是野狼而已,！”

　　可他心底卻暗恨：“狗日的,！”

　　他沉聲喝道，“存孝,，子義,，有多少，殺多少,，老子要狼皮做褥子,！”

　　……

　　第二天，高齊看著十幾頭狼的尸體咬牙切齒,。

　　就是這群畜生,，攪了他的好事。

　　只是狼皮骯臟，他倒沒有真的剝皮做褥子,，對(duì)著狼尸狠狠啐了一口,。

　　這倒讓一旁的卞佩兒瞧見了，喜得嘴角,、眉梢上揚(yáng),。

　　一行人啟程趕路。

　　至于驛丞王二搶劫他們的馬匹,，則由卞玉兒留下了幾個(gè)靠得住的家丁趕往別處變賣,，省得入了開陽麻煩不斷。

　　卞佩兒已經(jīng)與高齊言明,，無論馬匹所得金錢多少,，出了開陽之后，卞家都會(huì)賠高齊同等數(shù)量的馬匹,。

　　又或者是等同市價(jià)的黃金,。

　　為安高齊之心，卞玉兒已將車上所帶的千金交與高齊,。

　　高齊只取了百金作定金,，只說剩下的折算成馬匹送往陽都。

　　得知高齊是陽都縣令的卞佩兒愈發(fā)歡喜,。

　　臨近開陽,，卞佩兒自馬車走來：“將軍，我長姊說要再次謝你,，還請(qǐng)你近前說話,！”

　　高齊疑惑跟上。

　　該不會(huì)問昨晚上的事吧,？

　　來到馬車前,，卞玉兒主動(dòng)走出馬車，微微欠身：“將軍勿怪,，賤妾懷有身孕,，不能全禮了?！?p>　　高齊擺手：“夫人自便，不妨事,！”

　　卞玉兒又說：“賤妾有一事相求,，又怕唐突了將軍?！?p>　　高齊微微頷首,，“夫人請(qǐng)說！”

　　卞玉兒深吸一口氣，欠身說道：“將軍于我卞氏有救命之恩,。

　　于我母子有再造之恩,，賤妾斗膽求將軍為我孩子取名，以便日后時(shí)刻惦念將軍之恩,！”

　　“取名字,？”

　　高齊愣了一下。

　　卞玉兒重重點(diǎn)頭：“賤妾本欲求將軍為我子義父,，卻不知腹中是男是女,，又恐惹怒了將軍……”

　　“是男孩！”

　　高齊下意識(shí)說了一句,。

　　“?。俊?p>　　卞玉兒跟卞佩兒齊齊一愣,，急忙追問：“將軍怎知是男兒,？”

　　高齊這才反應(yīng)過來，擺手道：“我猜的,！”

　　可姐妹兩人眼神卻不一樣了,。

　　兩人對(duì)視一眼后，再看高齊的眼神里充滿狂熱,。

　　“我去,，這是怎么回事？”

　　高齊心底發(fā)毛,。

　　卞玉兒興奮說道：“看來是真的,，梁國喬老先生在世時(shí)曾說賤妾命有一劫，卻能遇到貴人,，但有所求,，必有所應(yīng)！”

　　“喬玄,？”

　　高齊愣了一下,，“給曹操算命的那個(gè)喬玄？”

　　卞玉兒似已經(jīng)確定了什么,，強(qiáng)自作勢(shì)欲跪：“還請(qǐng)將軍答應(yīng)為我兒賜名,，賤妾感激不盡！”

　　這下高齊徹底愣住了,。

　　什么情況這是,？

　　怎么突然這么大反應(yīng)？

　　一旁卞佩兒也滿臉急切：“小將軍,，此事關(guān)我長姊生死,，還請(qǐng)將軍可憐我長姊,！

　　奴家愿為奴為婢，伺候?qū)④?！?p>　　卞玉兒也急道：“只求將軍答應(yīng),，我卞家愿舉家族之力厚謝將軍！”

　　“嗯,？”

　　高齊眼睛瞇起,。

　　他本不想答應(yīng)的。

　　可是,，舉卞家之力,，這，給的有點(diǎn)多啊……

　　眼見高齊沉吟,，卞佩兒急忙開口說明：

　　“將軍憐見,，我卞氏操持賤業(yè)，身份低微,。

　　長姊雖入世家豪門,，卻只是姬妾。

　　我那姊婿曹孟德正室丁夫人善妒,，常為難我長姊,。

　　母憑子貴，若我長姊能為曹家生下男兒,，日子不致難捱,！”

　　高齊明白過來。

　　這是正室夫人跟姬妾之間的爭寵較量了,。

　　看來這卞玉兒在生下曹丕之前日子很難啊,。

　　不過這位丁夫人本身生不了孩子，倒是用通房丫鬟給曹操生了個(gè)曹昂,。

　　曹昂后來死在了張繡那里,，丁夫人沒了依靠，也就跟曹操“離婚”了,。

　　卞玉兒苦盡甘來,，成了正室夫人。

　　不如自己做個(gè)順?biāo)饲?，收下卞氏姊妹的承諾,。

　　切不要小看了歌舞樂伎這個(gè)行業(yè)！

　　她們雖然身份低下,，卻也是相對(duì)而言,。

　　這些人自小被培養(yǎng)詩詞歌賦、舞蹈,、樂器、投壺、行酒助興等等,，是全方位的藝術(shù)性“名流”,。

　　后世的明星跟她們不能比！

　　與樓,、苑,、館、院里的那些館妓有著本質(zhì)不同,。

　　她們多是世家豪門的私有物,。

　　伎，賣藝不賣身,。

　　妓,，賣藝又賣身。

　　因?yàn)樯矸莸奶厥?，這些人常年出入的王公貴族,、世家豪門的宴會(huì)場(chǎng)所。

　　時(shí)不時(shí)地,，有哪位大人的府上家伎出眾了,，還會(huì)被借出去“巡回演出”。

　　世家豪門多好門面,，多有彼此借家伎于宴會(huì)上充門面助興的,。

　　這就使得這些歌舞樂伎有機(jī)會(huì)接觸達(dá)官貴人，聽到他們的談話,。

　　如王允宴請(qǐng)董卓,、呂布，都有家伎歌舞助興,。

　　卞家作為歌舞樂伎的世家,，女兒眾多，有的是機(jī)會(huì)從中竊取機(jī)密,！

　　高齊得了卞氏姐妹的承諾,，就等于獲得了一條隱秘的“情報(bào)線”！

　　更兼卞佩兒昨晚上舞得那么好,，愈發(fā)讓高齊確定：

　　這個(gè)人情,，他送了。

　　卞佩兒,，他要了,！

　　學(xué)過舞啊，誰不想,？

　　能實(shí)踐很多姿……知識(shí)的,！

　　想到這里,，高齊微笑點(diǎn)頭，示意卞佩兒扶起她姐姐,，這才說道：“夫人不必如此,。

　　既蒙姑娘垂青，豈敢自恃,？

　　夫人所求,，乃是想憑此子掙脫目前窘境，不如取名‘丕’,，上土下木的‘丕’,！”

　　“丕，曹丕,？”

　　卞玉兒秀眉蹙起,，“土在上為‘一’，木在下即是樹根之解,，這是何意,？”

　　高齊不由點(diǎn)頭。

　　卞家不愧是歌舞伎中的佼佼者,，一個(gè)舞伎卞玉兒就通曉解字,，足見水平不凡。

　　哪像后來的大明星,，背一首簡單的唐詩都費(fèi)勁,！

　　他心底一動(dòng)，如此一來,，那有“蔡大家”之稱的蔡文姬又該多有才,？

　　他微笑說道：“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丕’為根解,，寓意夫人在夫婿曹家有了安身立命之根本。

　　但‘丕’也作‘宏大’解,。

　　夫人不妨想想,，‘丕’字寫時(shí)卻是‘不’、‘一’,，寓意夫人得此子,，此后‘大不一樣’！”

　　而高齊心底卻在想：“見了你高大爺,，這孩子的命運(yùn)也將跟之前的‘不一樣’了,！”

　　卞佩兒眸中異彩浮動(dòng)，驚喜喝道：“果如將軍所言,，長姊必能苦盡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