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傳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苦笑道：“不……不錯,。那是自曾祖?zhèn)飨聛淼幕鶚I(yè)了,。”

　　公孫修又道：“原來如此,。孤的曾祖當年行霸道之策,，郡內(nèi)百余家豪族，皆收其主而殺之,，施威于內(nèi)……”

　　柳氏兄弟聽到這句話簡直當場魂飛魄散,，公孫度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專挑豪強下手,。當年一經(jīng)上任,，劊子手的大刀都斬鈍了，只要平日里沒奉上好處的豪族,，輕則挨皮肉之苦,，重則人頭落地。他連忙道：“王上圣明,，小人絕無二心,。”

　　公孫修裝作沒聽見,，隨口道：“……孤覺得啊,，當年曾祖所行之事，不免矯枉過正,?！?p>　　柳傳忙道：“不錯，不錯,！當年遼東侯確實有些矯枉過正，王上賢君圣主,，理當——”

　　公孫修嗤笑一聲,，續(xù)道：“可是這樣的方法，見效快,，亂世當用重典,，古人有云：不下猛藥難治沉疴,。這個道理，孤其實也不難理解,?！?p>　　柳傳沒想到公孫修居然要拔其全家，一時間驚魂未定,，只得道：“王上放心,，小人肝腦涂地以報王上?！?p>　　公孫修不為所動,，心想沓渚你是土皇帝，可燕國畢竟是寡人的,。只不過古代皇權(quán)不下鄉(xiāng),，縣下惟宗族，依靠古代的閉塞消息滯后,，皇權(quán)只能抵達縣級,，再下面的就要士家豪族共治協(xié)同了，否則就不能管理,。他輕笑一聲,，道：“孤要看一下柳氏的大船造得如何？”

　　柳傳忙道：“小人這就帶王上過去,?！?p>　　眾人出了柳氏莊園，到得一處海濱,，果然便瞧見了一個巨大的船塢,，密密麻麻不下六七千人正在造船，或是親臨調(diào)度的柳氏族人,，或是監(jiān)督作業(yè)的監(jiān)工,，以及奴隸、匠人,，跟臨時雇來的木工,，構(gòu)成了一支龐大的隊伍。

　　公孫修心下震驚,，柳氏居然擁有如此大規(guī)模的人口,，一個青州柳氏，船匠便有六七千人,，家中的僮仆,、奴隸、丫鬟粗略估算也有兩三千人，其人口私產(chǎn),，竟達萬人,。

　　史書上說“豪人之室，連棟數(shù)百,，膏田滿野,，奴婢千群，徒附萬計”,，此話在史書夾縫中的短短二十字,，真實記錄了豪強地主的奢靡生活，以及廣大暗無天日的奴隸,。

　　同時他也想到：“遼東三十五萬百姓的登記名冊,，可實際人口數(shù)量必然不止。一個柳氏就掌握上萬民眾,，這些可都不在納稅范圍內(nèi),。”

　　豪強地主侵吞人口的速度不可不察,，遼東登記在冊僅有三十五萬民,、三萬兵，《后漢書·郡國志》的記載中,，大約百年前遼東人口就有三十八萬民,，還不包括后期黃巾之亂避難逃來的百姓士人。遼東除了張遼收復青州東萊諸縣,、毌丘儉二伐遼東,、司馬懿征遼東的大戰(zhàn)役，幾乎沒有什么大戰(zhàn),，是難得的樂土,。

　　按理說不可能人口銳減到無所增長，其根本在于,，大量人口隱匿在豪強士族的手里,。

　　鄧艾似也瞧出了公孫修的心思，低聲道：“王上,，可有吞并豪強之意,？”

　　他不禁一笑，道：“此意已久,，恨無時機,。”

　　鄧艾出身卑微,，對豪強大族有著天然的反感跟憎惡,，聽說王上有吞并之意，低聲道：“現(xiàn)在時機不是很成熟，柳氏擁有大量的人口跟船只,，若逼得太急，反而引其投魏國,，沓渚碼頭的船艦一旦發(fā)動起來,，無須多久就把人口都遷過對岸的青州了?！?p>　　公孫修點了點頭：“現(xiàn)在不是時機,，總算柳氏是明白人，沒有在司馬懿征遼東時倒戈相向,，說明還算有點良心,。柳氏兄弟若不肯為朝廷效力，久必生禍,?！?p>　　鄧艾也深以為然，燕王的戰(zhàn)略目標很明確,，像當年的公孫度一般,，跨海奪東萊諸縣?？善淠繕艘訌V闊,，幾乎將整個渤海都看作橫行的地盤，若能把燕國的水師造就完畢,，渤海圈內(nèi)沿海數(shù)百里內(nèi)的魏國百姓都將驚恐萬分,。

　　天知道燕國水師會從哪一處登陸，渤海圈的海岸線綿延8000里,，幾乎可以從任何一處登岸,，魏軍即便是想防也防不住。

　　關(guān)鍵是實現(xiàn)這個想法太瘋狂了,。

　　乘船出海所面臨的風險,，超乎想象，在海上一旦風急浪卷,，就有可能葬身魚腹,。漢代海船抗風浪能力還很有限，加上人們對海上氣象把握不準,，難以避開大風等不利因素,，所以短短的航程中也經(jīng)常遭遇危險。管寧來往山東與遼東之間時,，就兩度遭遇海上風暴,，史載：“管寧避地遼東，經(jīng)海遇風，船人危懼”,。又載：“寧之歸也,，海中遇暴風，船皆沒,，唯寧船自若,。時夜風晦冥，船人盡惑,，莫知所泊,。望見有火光，輒趣之,，得島,。”

　　管寧當初走的就是青州到遼東的渤海峽口航線,，僅不過二百里的距離,，看似極近，卻是兇險萬分,，一旦出現(xiàn)風浪,，連人帶船沉入海中，什么都沒了,。

　　公孫修想要的并非是普通的船,，柳氏兄弟船造得再好，也不可能超過這個時代的平均水平,，畢竟有魏吳二國存在,，遼東戰(zhàn)船決算不上頂級。他需要的是不懼風雨,，足以馳騁渤海,、遨游黃海的戰(zhàn)船，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地成為遼東王,。

　　在柳傳的向?qū)?，公孫修第一次瞧見古人的造船方式。古代造船當然是最古老的形式,，不像后世現(xiàn)代化用龍門吊,、重型吊臂直接把整艘船吊起來，而是先在沿海處的地方挖坑道,，直接在坑道中造船,，工期要掐好時間，造好后把大船扔在那里,，等漲潮后順便把大船帶入海中,。

　　還有一種則是建船臺跟滑道,，每個船臺都有二條滑道，滑道由許多長條厚木板組成,，板寬70厘米,，厚15厘米，滑道底下墊有枕木,，滑道面上有規(guī)則地排列著一組組木墩,，墩高一米左右，可以拆卸,。

　　利用這樣規(guī)模的船臺和滑道，可以成批制造寬約七八米,、載重量五十余噸的木船,。

　　船是擱在木墩上制造的，造成后在滑道上橫向鋪設(shè)許多圓木,，撤去木墩后,，使船下降擱在圓木上滾動下水。

　　柳氏船塢共有三個船臺,，規(guī)模極為龐大,，往返遼東跟青州之間的海船，幾乎是出自柳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