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趕到陵江后,,已經(jīng)是快晌午了,。我怕悲劇重現(xiàn),所以路上休息了一下,,耽擱了不少時間,,不然按理說早晨八九點就會到的,。
我驅(qū)車到了市殯儀館和希蕓碰頭,王雅還沒有到,。
殯儀館了很多穿著黑衣服或者哀悼服的人過來吊唁,,可以都不是來吊唁老唐的,只有我和希蕓,。
我和希蕓在工作人員的帶領(lǐng)下,,去了停尸房,原本一百四五十斤的大漢,,現(xiàn)在成了一具米白色的干骨,。
“這……”我看著這具骨架,有些疑惑,。
希蕓則是不以為意:“警察說,,死了差不多有個兩個左右了,尸體還是在爛尾樓發(fā)現(xiàn)的,。估計那時候,老唐根本沒有去西安,,一直在陵江,,只不過好像是當(dāng)了乞丐,一直住在那個爛尾樓,,可能是疫情封城然后人沒的,。要不是人家現(xiàn)在檢查爛尾樓,準(zhǔn)備重新開發(fā),,不知道他還要躺多久,?!?p> “你確定,這真是老唐,?”我還是不敢相信這套說詞,,好好的富婆女友他不要,跑出去當(dāng)流浪漢,。
“不信也沒有辦法,,DNA比對過來,附和,。警察說查了老唐父母,,兩老人九幾年就沒了,也沒有什么兄弟姐妹親戚朋友的,,手機電話卡就那么幾個聯(lián)系人,,你和王雅都換號了打不通,挨個試的,,撥通了我的,。”
看著著具骷髏,,雙眼空洞洞的,,難免有些瘆人。
“走吧,,給這家伙買個盒,,選個地兒埋了吧?!?p> 我從未想過,,再來陵江會是這種原因,希蕓在前面走在,,看起來風(fēng)輕云淡的,。我的心里倒是有些復(fù)雜,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樣用言語來表達(dá),,一個老朋友離開,,有一點傷心,但是想到他還欠我七千,,又有點生氣,。
“泫然,你不好奇,,當(dāng)初老唐為什么要逃婚嗎,?”希蕓開著車,問向坐在后排的我,。
我看著手機顯示的未接來電,,息屏然后問道:“為什么,?”
“老唐當(dāng)初賭博欠了七十多萬,還不上了,,所以才從婚禮跑掉了,。”
“瞎講,?!蔽液咝σ宦暎欢嗉铀伎季头裾J(rèn)了這種說法,。
我自然是不信,,雖然已經(jīng)好幾年沒接觸過老唐,但是憑我那幾年對他的認(rèn)識,,老唐根本不是好賭的人,,平時同事吃飯叫他斗地主他都不來。
“真的,,那時候王雅父母看不上老唐,,所以老唐一直想自己買套房子。不知道為什么,,摸到來賭博,,起初輸了幾萬塊錢,人家借貸的找上門,,王雅幫忙還來,。然后老唐消停了一段時間,但是臨結(jié)婚了,,又開始,,一星期吧好像是,輸了六十多萬,?!?p> 聽著希蕓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也不知道該不該信她:“你怎么知道的,?”
“那時候車禍才沒幾天,,你還在醫(yī)院,人家討債的上門了,,王雅才告訴我的,,我給她拿了三十萬??偛荒苷f,讓王雅一時間問她父母要吧,?原本人家父母就看不上老唐,,還讓人幫忙還錢,。”
“我都沒聽說過,?!?p> “你那時候就沒發(fā)現(xiàn)異常嗎?王雅自從第一次幫他還了錢后,,就每天給他送飯啊,,一日三餐每天都是她弄得,一分錢都沒給過老唐,,就是不想讓他有再賭的機會,,工資什么的也都是王雅管著,也不知道他哪弄得錢,?!?p> “我那時候…借了他七千,他說是結(jié)婚要買首飾……”我這七千給他根本成不了什么氣候,,可能只是一局的賭資罷了,,但是,可能就是這七千起頭,,當(dāng)了引子,,為老唐后續(xù)借高利貸做了鋪墊。
我看著車內(nèi)的后視鏡,,希蕓用著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我,。
“怎…怎么了?”我有些驚慌,,這件事可能就是因為我,,如果我當(dāng)時沒借錢給老唐,后面可能也不會發(fā)生那么多事,。
“沒事…七千,,那時候?qū)δ銇碚f還不少呢吧?!?p> “當(dāng)然,,我當(dāng)時剛借給老唐,全身上下就剩九百,,你還追著我要房租,。”我看了一眼手機,,然后見希蕓沒有回話,,繼續(xù)說道:“這事別和王雅說,我怕她殺了我,?!?p> “不會的,,不知者無罪?!?p> ……
希蕓開車帶著我到了一個喪葬品商店,,店門口擺著一些紙扎人,一條街上好幾個喪葬的店鋪,,難免有些心生畏懼,。
“買個這,裝東西嗎,?”希蕓指著一個骨灰盒朝我問道:“總不能像丟木棍一樣把他裝進(jìn)去吧,?”
“那你想買個啥?這樣的棺材,?”
“也行啊,,無所謂?!?p> 我嘆了口氣:“墓地就那么大點,,總不能把人旁邊的挖出來吧?”
“你拼好豎著放不行嗎,?”希蕓天真的說道,。
“那下去不還是成一堆?拿膠水一點一點粘???”
希蕓很無奈,蹲在了店門口:“那骨灰盒肯定裝不下,,要不就把他骨頭磨碎或者掰斷吧,,反正也不是個什么好東西?!?p> 最終在意見極度不統(tǒng)一的情況下,,我們選擇了一個稍微大一點的小木柜,比正常的骨灰盒大不少,,但是豎著放還是可以的,,而且還比骨灰盒便宜。
在殯儀館試了一下,,正好可以,,然后便拉著裝有老唐骨架的小木柜回到了城東希蕓的居民樓。
希蕓將房門打開,,我和老唐入住了一樓,,希蕓則不愿待在這里,跑了出去,說是去機場接王雅,。
臨近夜色
希蕓帶著王雅來到了這里,,后面還跟著王瑯,我看著王雅,,她的眼睛眼睛哭腫了,進(jìn)門的時候還在強忍著淚水,,但是看到我和希蕓將老唐按住在小木柜里,,忍不住又哭了。
我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這么任由她哭也挺好的,,我有時候也想大哭一場,去懷念我慈祥的奶奶,,無能的父親以及無能的我,。
但是我無論如何也哭不出來,那怕是至親離世,,我甚至連裝哭都裝不出來,,我感覺我腦子視乎少了一種神經(jīng),傷感神經(jīng),,應(yīng)該是這么叫的,。
希蕓和王雅睡著了禮物,我和曾經(jīng)的老板王瑯坐在客廳,。
“你姐這幾年怎么樣,?”我找了個話題,點起一根煙問道,。
王瑯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小木柜:“還行,新姐夫人還不錯,。你呢,?”
“我啊,?”我不知道為什么王瑯突然問我,,我和他又不熟:“馬馬虎虎吧,這幾年結(jié)一次離一次,?!?p> “你這也……”
“人總是會經(jīng)歷失敗的吧,婚姻不也是,?只是我經(jīng)歷的次數(shù)有點多而已,。”
“也是?!?p> ……
葬禮安排在我來陵江的第三天,,整個葬禮現(xiàn)場只有我們四個人,老唐沒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只有我這么一個斷了五六年聯(lián)系的朋友,,和一個分手五六年的前女友。
他的人生很失敗,,以至于比我失敗,。
我和王瑯抬著小木柜放到土坑中,然后默默哀悼了一會便開始埋土,。
唐震東之墓……
簡簡單單幾個字,,就給老唐的人生故事畫上了句號。
我之前看到一段話:
人的一生會經(jīng)歷三次死亡,,第一次是他斷氣時,,生物層面的死亡。第二次則是下葬時,,人們參加他的葬禮,,懷念他的過往人生然后感慨,這是社會層面的死亡,。第三次是最后一個記得他的人,,把他忘記了,那時候他才真正地死了,。
我們害怕談?wù)撍劳?,可是這是生命的必經(jīng)之路。
死亡,,也不是生命的終點站,,遺忘才是。
怪不得我會在面對至親離世時,,不會哭的死去活來,,原來在我的潛意識里,他們并沒有離開,,而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伴我,,一直生活在我的腦海中。
想到這里,,穩(wěn)不住感動,,我為我自己感動,像我這樣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情到至深時,,眼淚也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給老唐下葬后,我便沒了留在這里的理由,,王雅只是我朋友的前女友,,現(xiàn)在我朋友死了,我自然不能和她走的太近,。希蕓是她的朋友,,王瑯是她的弟弟,而我什么也不是,,倒是像一個外人,,所以我識相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