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很快也讓滿城風(fēng)風(fēng)雨雨,。
晌午之時,,在我將衣物和短劍上凝固的血污處理干凈后,我仍心有余悸,,這一事實在有些出其不意,,那高壯男子的慘叫聲仍在我耳邊回蕩,。
即使在師父交代我,讓我下山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要面對什么,。
殺人,無論好人,,無論惡人,,無論是男人,無論還是女人,,無論身居高位,,無論黎民百勝,即使我與他們并不相識,。
我就是師父手中一柄骯臟的刀,,我深知自己做的也許并不光彩,甚至不是正確的,,可我的一切,,我能活著,全是師父給予的,,我沒有雙親,,他是我在這世上的唯一牽掛,師父勝過一切,,包括我的性命,。
思慮萬千,一種難言之痛悄上心頭,,那股寒意又來了,,這是怎樣的一種寒?不僅軀體會隨之發(fā)抖,,心也隨之驚顫。
窗外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灑向我那低垂著的頭顱,,我忽地慌忙站起身來,搖了搖腦袋,,理理思緒,,下樓去茶坊酒肆打聽消息。
今日哪個酒肆都人聲嘈雜,座無虛席,,我接連換了四五家大大小小的酒肆,,又去了二三個茶坊,在城南城北,,大街小巷,,我走動一下午,甚至是從街上行人的口中,。
值得肯定的是,,沈家家主,沈久明,,死了,,與他一同死去的,還有“雙臂承天”龐長虎,,被發(fā)現(xiàn)死在了沈久明的住宅外,,我懸著的心終是松懈一刻,對于我來說,,這當(dāng)然是一個好消息,。
與此同時,我也聽到了一些耐人尋味的傳聞,,荊州也死人了,,當(dāng)初競選武林盟主落榜的“提刀書生”林君行,被好友發(fā)現(xiàn)死在家中書齋,,背上一道猙獰的劍痕,,不止他自己,所有人都死了,,上到他的得意門生,,下到仆役傭人,凡在宅中的人,,無一幸免,。
與此同時,還有徐州成名已久的刀法宗師,,“星野火”左春陽,,被奇兵割斷咽喉死在了城外茂林。
青州俠名遠揚的走江湖,,“掌中袖劍”狄杰良,,被斬斷雙臂,打碎雙腳,,沉浮在月牙河之上,。
梁州的朝廷三品官,,孫刺史與公孫司馬,在睡夢中紛紛被取下首級,。
兗州歸云寺一身內(nèi)力高深莫測的慈若方丈,,胸口被打穿,身前的參禪墻上不僅沾染血肉,,還赫然留有一個拳印,。
冀州虎嘯山以“奪命刀”嚴均虎為首臭名昭彰的十一響馬,頭顱被整整齊齊的砍下掛在寨子大門上,。
雍州邊疆,,鎮(zhèn)守邊塞,防備西乞的“飛熊將軍”宋功,,在守守森嚴的營帳中成了無首尸身,,頭顱不知所蹤。
諸如此類,,還有很多,,江湖紛爭,本就以刀劍相向,,以酒止戈,,終為少數(shù),流血,,死亡,,平凡無奇。
十一月以來,,死的有頭有臉的人物越來越多,,究其原因,我自然心知肚明,,復(fù)仇的烈火已經(jīng)悄悄地在九州蔓延,,江湖猶如潮水,死了前人,,來了后人,。
師父曾說過,哪里都是江湖,,江湖也會永遠存在,,無論是存在哪里,這不禁讓我思索這一切的意義,。
也許我本就是一個冷血的人罷,,無法感同身受,眼下我只是做好我分內(nèi)的事,,師父交代的事,,我處理好便是,這般頭疼的事情不去想,,自然不會來尋上我,。
在趁著沈家家主遇刺的事還未發(fā)酵的極致,在第二日的晨間,,我便收拾著東西出了城門,,一路向北,直奔斷西江,,五十四連環(huán)船塢,,正在此地,我要找的是船塢的主人,,“驚濤龍”江霖塵,。
路途尚走一半,大夜彌天,,天氣驟寒,,陰雨接踵而至,恰是荒山野嶺,,我不禁想起師妹常念給我聽的書上故事,,這般情況是到了借宿人家亦或偶遇山廟的情節(jié)。
可我沒有,,呵呵,,四下黑的簡直伸手不見五指,躁亂紛雜的雨滴劈里啪啦地吵個不停,,憑借著直覺,,雨夜兼程地向前摸索著前進,先前我也在夜中趕過路,,但遠不像今日這般既無光亮,,亦無明月相伴,雖說在雨夜中的行程還別有一番風(fēng)味,。
就這樣,,我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有一道不和諧的聲調(diào)闖入嘩嘩如流水的雨之韻律當(dāng)中,,那是車轱轆聲,聲音并不大,,在雨聲中卻格外的醒耳,。
我不喜歡摻和與我無關(guān)的事情,我感興趣的卻在例外,。
興致所然,,我向著聲音來源跑去,,果然是有一個馬車在黑暗中前行,車廂上掛著的燈火在黑暗中溫暖至極,,照亮四周坎坷泥濘的道路,,整整是有九個人,斗笠蓑衣,,腰間橫刀一把,,團團圍繞著馬車,低聲咒罵著天氣,,小心地前行,。
我本想離去,怎奈何挽馬那人眼尖,,一眼就瞅準了我,,一聲爆喝立即炸響在空蕩的林間。
“什么人???”
受驚的馬匹長嘶一聲,尖銳刺耳的拔刀聲頓時此起彼伏,,我能看到好幾個人都被嚇一踉蹌,,雖然搞不清狀況,但仍熟練的向馬車緊緊靠攏,,警惕的環(huán)顧四周,。
也許是雨下的瑣碎嘈雜,也許是天黑的心亂如麻,,也許我脾氣本就不佳,,下山以來又一直輾轉(zhuǎn)在殺伐的道路上,又也許是因為我骨子里自始至終都有一股子邪氣,。
總之,,在這一聲呵斥之下,我動了殺意,,種種的不滿在此刻爆裂開來,,我頗感不爽,所以我跳下樹梢,,走到他們的馬車中間,,擋在了前邊。
“你是哪來的人,?,!這.....”挽馬的人上前叫道,又定睛一看,頓時笑道,,“原來是個小娃娃...”
幾人交換眼神,,隨后一齊獰笑著提刀沖了過來,我仗槍向前,,這正和我心意,,幾人武功我已看出跟腳,稱不上強,,算不上弱,只道是不堪一擊,。
所以我刺穿了三個人的胸膛,,打爛了兩個人的腦袋,再追逐中,,我又挑斷一個人的大腿,,一槍要了他的心窩,最后兩人大叫著四散而逃,,我一步上前從后面要了他的性命,。
最后挽馬那人,跑的最遠,,我擲出槍洞穿了他的身軀,,慘叫被雨聲遮掩,他們都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我走過去摘下一人的斗笠戴在頭上,,將他的蓑衣披在我身,提槍返回,,雨水沖刷著血跡,,積成小窩不斷地的打旋著。
車廂里還有一人,,我用槍挑開卷簾,,一個長相清秀的姑娘正坐在里面,我倆四目相對,,她滿臉的驚恐,,慌忙低下腦袋,雙手不安的放在腿上揉搓,。
“他們想殺我,,所以我把他們殺了?!?p> 她垂著腦袋,,沒吭聲,不知是被嚇的還是怎的,。
我只是收槍走向遠方,,她后來好像又在雨中叫喊著什么,,只是我沒聽清,也沒了興致,,所以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
雨真是越下越大。
當(dāng)我到達會稽時,,已經(jīng)是十二月二十一日,,距離揚州會面一事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月多點,大概是十九天,。
我們當(dāng)初在揚州定下的來年會面日子是三月六日,,屆時自然是要將名冊的事辦妥當(dāng),算來還有七十六天,,我手中揚錄上的人不多,,還有十六位。
一切都來得及,,我會有機會好好看看江湖的煙雨眾生,。
斷西江是在會稽郡的樂陽一帶,名聲和鄭天運一樣的大,,無論是人的威名還是地的出名,,我打探了一路的風(fēng)聲,人人皆知五十三連環(huán)船塢,,“鎮(zhèn)魂江”江英厲的大名,。
即使孤陋寡聞不識他的姓氏,也該知他那一手九路斷魂刀的赫赫威名,,畢竟這可是被譽為揚州刀法第一人,,天下第三刀的一方巨擘。
下午,,我抵達了五十三連環(huán)船塢,,這里與我想象中的實在大相徑庭,我原以為五十三連環(huán)船塢應(yīng)該是被鐵索牢牢牽扯的巨大帆船在大江上任憑風(fēng)浪拍打,,堅固的木質(zhì)硬板在波瀾壯闊的江面上一塊接著一塊,,銜接著空隙,構(gòu)建起一個很大的平臺,,粗大結(jié)實的木腳咬在板下,,扎根江底,各種建筑在其上層出不窮,,但事實上,,我想多了。
五十三連環(huán)船塢只是一個船塢,一個江口,,一個碼頭,,遠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壯觀,它很平常,,一個小鎮(zhèn)緊貼著它,,江英厲就住在這里,當(dāng)然沒有住在我想象中的巨大帆船之上,。
想見到他也并不難,,只是需要花點時間,因為這個威名赫赫的江塢主在半個月前脫離了武林盟,,步入了朝廷,,還一舉被任命為了這片江域的提督,在江湖上引起了不少流言蜚語,。
朝廷有皇帝,武林有盟主,,兩者看起來似乎勢同水火,,雖偶有摩擦,但都無傷大雅,,畢竟朝廷管控天下,,制衡九州,穩(wěn)定的是大局,。
武林管理的是江湖恩怨情仇,,穩(wěn)定的是這天下多如牛毛的幫派門閣,這么看來,,武林盟主更像是替朝廷出面,,更進一步管治天下九州的一個要職。
江英歷這么個老牌武林公然脫離,,我想影響應(yīng)該相當(dāng)?shù)拇?,?dāng)然,這些與我無關(guān),,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多到數(shù)不清,,很是傷人腦筋,不去了解,,自然不會到來,,眼下既然名冊上有他的名字,那他也就活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