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迷茫
王大妮的臉皺成一團,“爺爺,!你怎么就這樣答應(yīng)了,?”
清熙拉住王大妮的手,,輕輕搖了搖。
蕭徽音明顯不是賭氣之言,,在這種關(guān)頭,,作為朋友,,應(yīng)該支持她的想法。
王大妮明白了清熙的意思,。
她抿緊嘴,,用力的給了蕭徽音一個擁抱,沉聲道:“我把你當成姐妹,,無論有什么困難,,來找我,我絕不推辭,?!?p> “是,,”蕭徽音開了個玩笑,,“也沒誰敢來欺負我,畢竟我可是二當家罩著的人,?!?p> 當時在小鳳山中,還是青龍幫二當家的王大妮拍著胸脯承諾要罩著清熙,,蕭徽音和高暉的一堆“未婚妻”們,。
清熙張開雙臂,撲了上去,,聲音清脆道:“還有我,!姐妹一生一起走!”
蕭徽音被兩人壓著,,勒著,,神情微愕。她臉上規(guī)范化的微笑終于消失,,堅不可摧的微笑外殼被熾熱的真誠融化,,露出了柔軟脆弱的內(nèi)在。
她回抱了她的兩個朋友,。
蕭徽音其實早就有了搬走的想法,,她甚至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姑母蕭箬竹,打算搬到蕭箬竹的陪嫁房子里,。只是父母家人,,王大妮都一直勸他留下來,她不忍心傷親人們的心,。
八皇子高暉徹底堅定了她的決心,。
此刻打定主意要走,她也沒什么可收拾的東西,,她不帶財帛,,不帶衣華服,,不帶首飾,只有身上這一身家常衣服,,空空蕩蕩,,兩袖清風的,請求清熙:“你能帶我一程嗎,?送我到姑姑那里,。”
蕭箬竹早就搬出了蕭府,,獨自住在外面的陪嫁房子中,。她喜清凈,蕭徽音和她一起住,,確實比在偌大的蕭府中要好的多,。
蕭府人多口雜,譜系復雜,,之前蕭徽音是嫡脈長女時,,就有蕭家的妹妹公然在宴會上嘲諷姐姐外貌……她現(xiàn)在的地位是天翻地覆,別人能說出什么樣難聽的話還未可知,。不如搬出去清凈清凈,。
可是。
王大妮十分不滿,,“你怎么就這樣走,?你穿什么用什么?這么避諱,,你是不是沒把我當朋友,?”
聞訊趕來的蕭夫人眼眶微紅,“徽娘,,你何苦如此,?你是我們家的孩子,不僅大妮是我的女兒,,你也是,!何必如此執(zhí)拗?”
蕭徽音拗不過她們,,我覺得自己執(zhí)意如此,,確實很傷人心……她最后還是帶了幾件換洗衣服。
清熙將她送往蕭箬竹的別院,,有陪著她收拾房間,,比起在蕭府一人住一個院子小了很多,手底下的十幾個丫鬟也急劇縮水,。
蕭徽音甚至拿起抹布開始笨拙的打掃衛(wèi)生,。
越擦越臟,,越用力越埋汰,可謂是反向打掃衛(wèi)生第一人,。
被她的奶娘一把搶過帕子,,流著眼淚把她們轟了出去。
蕭箬竹有錢,,她不至于這樣苛待蕭徽音,。
這樣堪稱清苦的環(huán)境,必然是蕭徽音自己要求的,。
兩人走到一個涼亭中,,面面相覷。
蕭徽音凝視著桌上的精致點心,,扯出一個笑,,“我是不是根本不配吃這些東西?”
清熙嘆氣,,“你這是何必呢,?”
天藍水綠,,清風徐來,,夏日的陽光熾熱,蕭徽音卻總是覺得冷,。
蕭箬竹垂眸盯著湖里的錦鯉,,聲音飄渺,“我總覺得這一切都不屬于我,?!?p> 清熙笑著開解她,“但是你屬于你自己呀,?你的優(yōu)秀,,并不只在你的家世!或者說,,是你為蕭家增添了更多的光彩,!”
清熙聲音篤定,眼神堅定,。
蕭徽音卻更恍惚了,,“我知道?!?p> 她知道的,。她被譽為云京城第一,她的家庭并非首功,。說到底,,他只是個臣子之女,,哪里比得上宮中的公主、宗室女和勛爵們呢,?
但她是第一,。
因為她當之無愧的最優(yōu)秀。
她從不自傲于自己的家世,,身份,,她很清楚自己為了博得這樣的名聲,在背地里付出了多少努力,。
別人在睡覺,,她在練琴,別人在玩耍,,她在讀書,,別人在過節(jié),她在練字,。
聞雞起舞,,通宵達旦,日夜不綴,。
可是……如果她其實本沒有資格擁有這些呢,?
如果她是奴婢的孩子,她生來便該學著如何伺候主子,,而非精進自己,。如果他是農(nóng)民的孩子,她,,要幫忙照顧家務(wù),,哪有自己的時間?
甚至她根本不會接觸到自己學了十幾年的東西,。
曾經(jīng)的她像只海綿,,拼命吸收著自己能觸碰到的一切,她能什么都學,,什么都精,,除去自己努力,還有十幾位老師為她一人服務(wù),。她能博學廣識,,眼見開闊,因為無論什么樣的孤片古籍,,家人都能為她找來,。
這是倚仗著蕭府的實力。
這是平民蕭徽音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的,。
蕭徽音很痛苦,。
她不想要別人的東西,,不想成為鳩占鵲巢的可笑的鳩,更不想作為既得利益者自鳴冤屈,,引人發(fā)笑,。
可她也確實無法和人生的前十幾年徹底割席,她莫名其妙,,不明不白就欠了王大妮十幾年,。
清熙認真道:“這件事中,你也是純粹的受害者,!你也是被迫的,!二當家現(xiàn)在找回了自己的家人,你卻還身世不明,,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何方,。”
“總歸不會是官宦之后了,,”蕭徽音神情平?jīng)?,不為所動?p> 好吧……既然普通的說法不能說服蕭徽音,清熙決定放大招,!
她清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道:“你怎么知道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能變優(yōu)秀呢?”
蕭徽音:“我曾經(jīng)研究過,,大圣朝所有六品以上官員的出身,,寒門子弟寥寥無幾,,更別說奴婢和貧民,。”
這里的寒門子弟并不是指農(nóng)民,,是指祖上有人當過官員,,漸漸落寞的家族。
他們大多家境殷實,,是擁有不少田地和奴仆的地主,。有一些過于落寞連家產(chǎn)都敗光了的,只要還是梁集,,只要他們的姓氏曾經(jīng)成為官員,,就依然是“寒門子弟”。
靠的是家族傳承而非別的,。
那些在地里刨食的農(nóng)民,,和普通的良籍,是與官位無緣的,。
在大盛朝,,階級之間幾乎沒有流通的可能性,。雖然有科舉,但能讀的起書,,最差也是寒門,。
蕭徽音意在皇后之位,對這些前朝之事也頗有研究,。
當然,,這些數(shù)據(jù)也是平頭百姓所接觸不到的,現(xiàn)在這些越過她原本階級的知識都化作一把刀,,扎回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