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是府里的老人兒了,雖然嗜酒如命,,但向來在宗祠一事上,,從未犯過錯,,沒想到今日竟惹出這起禍端,。
賈珍的話音未落,,便看見一個(gè)須發(fā)皆白,,但魁梧雄壯的老漢,,飛速趕了過來,,人未到,,那沖天的酒氣先撲面而來。
正是聽見動靜,,急匆匆趕來的焦大,。
賈珍一見此人,登時(shí)火冒三丈,,怒喝道:“焦大,,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著火了,?是不是你醉酒才闖下的禍患,?”
“一群蠢驢!給你焦太爺滾開,!”焦大不理會暴怒的賈珍,,反而是一把撥開那些費(fèi)勁吧啦澆水,卻連牌樓一多半都夠不著的仆役們,。
說話間,,焦大就從身邊一名仆役的手中搶過水桶,同時(shí)雙腿一蹬,,頓時(shí)身子高高拔起,,下一刻直接掠到牌樓上面,然后立時(shí)在火頭上澆上水,。
如此近距離的撲火,,火勢自然受控,最終覆滅,。
一眾仆役都被焦大的這一手輕功給鎮(zhèn)住了,沒想到素日醉醺醺的老頭,,居然是個(gè)練家子,。
見狀,賈珍心頭一松,,待焦大落下來后,,仍是冷哼道:“火雖然撲滅了,但罪魁還沒找到,。你是負(fù)責(zé)看管宗祠的,,若是查不出緣由來,,定是你看管不利,這修牌樓的錢,,可是必須從你月錢里扣了,。”
焦大一聽,,立時(shí)更加憤怒,,指著賈珍的鼻子大聲喝道:“珍哥兒,你莫要在此裝大爺,,我焦太爺戎馬一生,,又怕過誰?”
“你睜眼看看,,這里既沒有香爐供奉,,又不燒紙,怎會憑白無故地起火,?肯定是近日府里出了忤逆祖宗之意的不肖子孫,,干了見不得的狗屁倒灶事,這才惹得寧榮二公發(fā)怒,,降下這雷霆怒火,。”
說完,,焦大看了看面色煞白的賈珍,,又掃了一眼身子微顫的賈蓉和賈薔,登時(shí)心中了然,。
“珍哥兒,,趁早收手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此事要是再傳到觀里,,那位可是有權(quán)奪了你的爵位,撤了你的族長之位,?!?p> “你不是一直想把我發(fā)配到莊子上去么?明兒我就去,,再也不管這府里的這些囚攮的事了,。你,好自為之,!”
言罷,,焦大揚(yáng)長而去,頭也不回,,闊步而走,。
管家賴二眼見焦大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心中暗喜,沒有了這個(gè)老不死的,,他在東府里可是要爽快的多,。
賈珍對于焦大的離去,心中有一絲復(fù)雜,,但很快就被他剛才的話語點(diǎn)醒了,。
“為了一個(gè)秦可卿太不值得了,萬一再鬧下去,,這如那老東西所說,,那可就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真真是得不償失,。”
一念至此,,賈珍眼中浮現(xiàn)一抹痛苦之色,,旋即再次徹底打消了再與秦家結(jié)親的念頭,不過暗中默念了三遍“賈瑛”,,隨之而來的是恨意漸生,。
——
焦大離開宗祠后,并沒有回到仆役房,,而是徑直來到寧榮街上,,然后朝東側(cè)的一處酒肆行去。
這寧榮二街是因雄踞寧榮二國公府邸,,所以才被大玄開國皇帝賜名的,,當(dāng)年賈家一門雙公,顯赫威威不亞于四大異姓王,。
而且賈代善又襲了一代榮國公,,是以在賈代善在世時(shí),這條街道可謂人煙阜盛,、繁華興旺,。
可如今賈代善才過世五年,這長街上卻繁華盡退,,漸增蕭條之意,。
焦大神情落寞,目之所及,,唯有燈火數(shù)盞,明滅不定,。
腦海中不禁追憶,,昔日之盛景,,一時(shí)間心中越發(fā)苦澀煩悶。
距離寧榮二府,,約莫一二里地的地方,,有一青石小巷。
焦大漫無目的地游逛,,不知不覺便進(jìn)入巷內(nèi),,遙遙看見在昏黃的燈籠映照下,酒幡子在夜風(fēng)中搖搖擺擺,。
此時(shí)天色不算太晚,,但也不早了,因此鋪?zhàn)永锏奈鍙堊雷?,并沒有客人落座,。
“焦太爺,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酒肆的掌柜老趙頭,,原本正在昏昏欲睡,但瞇縫眼一瞧見焦大后,,便清醒過來,,忙開口打招呼。
“甭廢話,,給焦太爺上酒,,要上好的酒?!苯勾箅S意找了一張桌子坐下,,并一拍桌子,一臉不耐煩,。
老趙頭嘿嘿一笑,,訕訕道:“焦太爺,這好酒有的是,,不過您上個(gè)月賒的賬還沒還上呢,?您看……”
焦大喝道:“這次自有人結(jié)賬,別在這啰嗦,!”
“有人結(jié)賬,?”老趙頭聞言,朝巷內(nèi)又細(xì)看了看,,并沒有發(fā)現(xiàn)與焦大同行者,。
“還不滾下來?”焦大抬眼看了一眼東面房頂?shù)暮诎堤帲宦曔澈?,冷不禁地把老趙頭嚇了一跳,。
話音未落,一名身著黑色勁裝的俊美的少年,,從房頂躍了下來,,并輕咳一聲,笑道:“焦太爺,,這真是趕巧了,,想不到在這能遇見您?!?p> 又對老趙頭拱手道:“我給焦太爺結(jié)賬,,有什么好酒好菜盡管上來?!?p> 夜色漸深,,青石小巷內(nèi),老趙酒肆內(nèi),,一老一少,,正舉杯對飲。
焦大自賈瑛從房頂落下后,,一言不發(fā),,只是連干三大碗。
美酒入喉下肚,,這才消解了一些心中的愁悶,。
焦大斜眼橫了一眼賈瑛,蹙眉道:“怎么不喝,?我這個(gè)老頭子有什么可看的,,又不是天仙?!?p> “焦太爺,,我年紀(jì)還小,老太太不讓我飲酒,?!辟Z瑛佯裝靦腆一笑,“您老是雖不是天仙,,但在我心中可是可以跟神仙媲美的高手呀,。”
老趙頭一聽賈瑛的話,,登時(shí)上來笑道:“二爺,,我這也有茶水,,只不過比不得貴府的,若二爺不嫌棄,,小老兒給二爺沏一壺,。”
賈瑛還未回話,,那邊焦大就瞪了一眼老趙頭,笑罵道:“再來一壺酒,,甭聽這小子的,。”
老趙頭聞言,,不禁微微一怔,,心中對這對貌似主仆的關(guān)系有些搞不懂了,但眼見兩人關(guān)系極好,,倒像是忘年之交,,便不再多言,依言去了,。
老趙頭走后,,焦大上下打量了賈瑛幾眼,又喝一口酒,,并冷笑道:“你年紀(jì)小是真的,,可你膽子大得很。你是侯爺?shù)哪昙o(jì),,王爺?shù)哪懽?!?p> “瞧你這架勢,是比寧榮二公還威風(fēng)呢,,是不是因?yàn)檫M(jìn)獻(xiàn)了‘寶玉’,,騙了一個(gè)侯爺?shù)姆赓p后,就洋洋得意,,甚至不把兩位國公爺放在眼里了,?”
賈瑛一聽他話中帶話,只好拱手陪笑道:“焦太爺,,您這說的是哪里的話,?我喝酒還不成么?大不了被老太太再罵一頓就是了,?!?p> “為了焦太爺,我豁出去了,?!毖粤T,,賈瑛便端起酒盅,一飲而盡,。
“火是不是你放的,?”焦大對此不置可否,只是半瞇著眼,,突然沒好氣地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