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落寞的李淵
次日一早,甘露殿。
夏雨恭立門外,請見李淵,侯君集腰挎橫刀,,也跟在側(cè)后。
不久,,臉上稍稍消了腫的韋寬匆匆而出,,一臉小心翼翼的討好:“軍師,陛下有請,?!?p> “有勞公公?!毕挠暌廊缓芸蜌?。
“不敢!不敢,!”
但這時的韋寬卻再無往日的赫赫威風(fēng),,反而畏懼的看了一眼一臉兇煞之氣的侯君集。
顯然,,昨日的一巴掌,,鎮(zhèn)懾效果顯著。
夏雨心中暗笑,,向侯君集點點頭,,便自進門,侯君集也會意的站在一旁,,并沒有跟著,。
“陛下!”一見門,,夏雨便是長施一禮,。
只見李淵一臉憔悴、怔怔的坐著,,一旁陪著的尹德妃,、張婕妤,臉上也寫滿了憂愁,。
李淵瞅了夏雨一眼,,淡淡道:“昨日之事,,必是夏卿的手筆吧?”
這個節(jié)骨眼,夏雨不在驪山,,反而突然出現(xiàn)在長安,,而且還能見到他這個被軟禁之人,已經(jīng)充分說明了問題,。
更重要的,,除了夏雨出手,李淵想不到誰還能干得這么漂亮,。
夏雨略有些尷尬,,卻也沒有遮遮掩掩,光棍道:“陛下圣目如炬,,的確是微臣之謀,。”
李淵長嘆一聲:“朕一直不想你和世民走得太近,,想著先壓一壓你,,然后留給建成大用,只可惜,,你還是選擇了世民,。”
夏雨其實對李淵并無惡感,。
這些年,,李淵其實對他不錯,但逢節(jié)假喜事,,必有賞賜,,他若有所求,也無不應(yīng)允,,國政大事,,更是言聽計從。
甚至,,他翹了幾年班,,李淵也從無責(zé)怪,俸祿一文不少,。
所以,,走到這一步,夏雨也是有些內(nèi)疚的,,今日來見李淵,,其實也是想做一個交待。
“陛下,,”夏雨懇切道:“您昔日之照顧,,臣一直感念于心,。之所以相助秦王,卻非出于私利,,而是一片公心,。”
李淵愣了愣,。
若別人這么自夸,,他定是不信的,但夏雨他還算了解,,這么多年,,一直都是淡泊名利,要不然,,也不會安心在驪山教了幾年書,。
只是,公心之說,,他卻是不敢茍同,,皺眉道:“怎么,,夏卿認(rèn)為,,建成就當(dāng)不得天子?”
“還是朕昏聵無能、不配為君?”
連個座都不給??!
夏雨心中苦笑,知道李淵還有怨氣,,只好解釋道:“回陛下,,您初創(chuàng)大唐、一統(tǒng)華夏,,功績足可彪柄史冊,、千秋傳頌。如此雄主,,誰敢說您昏庸,!?”
“但發(fā)生玄武門之變,您是有責(zé)任的,。您既想遵循禮法,,將皇位傳于先太子,卻又想用秦王之能,,為大唐開疆拓土,,所以不斷給他希望?!?p> “可以說,,秦王的勃勃雄心是您培養(yǎng)起來的,。但天下平定之后,您又開始打壓秦王,,如此反差,,是個人都會感到強烈的不滿?!?p> “臣也理解先太子的危機感,。畢竟,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兄弟,,誰都會壓力山大,、坐臥難安,但也絕不是要骨肉相殘的理由,?!?p> “先太子走岔了路,是他自己給了秦王機會,,這不是一個優(yōu)秀,、成熟的政治家應(yīng)有的表現(xiàn)。這樣的人,,撐不起臣心目中的大唐,。”
“所以,,當(dāng)秦王有所求,,臣才選擇了相助?!?p> 夏雨的話,,很干、很透,,讓李淵有如醍醐灌頂,,這位一代雄主悲涼一笑:“夏卿倒是坦蕩。這般一想,,的確是朕先做岔了,,朕才是害死建成的兇手!”
“只是,,愛卿不明白,,當(dāng)你有兩個出色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辦都是左右為難啊,。”
夏雨很理解。
的確,,這是個死結(jié),,無論李淵怎么選,都會委屈一個兒子,!
矛盾,,遲爆早爆都得爆。
看李淵一臉的自責(zé),,夏雨忍不住勸道:“陛下,,還是向前看吧。雖說您晚年喪子,、不勝悲痛,,但大唐消彌了隱患、獲得了一位英主,,您后繼有人,,也是一件幸事?!?p> 李淵沉默了片刻,,緩緩道:“夏卿就這么看好世民?”
“當(dāng)然!”夏雨斷然道:“以秦王之才干,、氣魄和眼光,,當(dāng)為千古一帝!大唐在其手中,,必可光耀千秋,,不負陛下創(chuàng)業(yè)之難,!”
“哈哈哈,!”
聞聽此言,李淵忽然大笑起來,,笑得夏雨和尹,、張二妃一臉愕然,擔(dān)心其是不是傷心過度了,。
“好,!好!好,!夏卿的眼光,,朕是信得過的。若世民真能做到夏卿所說,,朕也算放心了,。建成,也算死得其所?!?p> 這一霎那,,李淵仿佛重回那意氣風(fēng)發(fā)的創(chuàng)業(yè)雄主,將江山社稷置與了父子親情之上,。
夏雨長出口氣:“陛下能想得開,,臣也就放心了?!?p> 李淵是真想開了,。
玄武門之變,他這個父親的確是有責(zé)任的,,而他,,也付出了代價,那就是提前交權(quán),。
“罷了,,夏卿今日來,不止是想開導(dǎo)朕吧,,說吧,,還有何所求?”
夏雨趕緊道:“臣請陛下下旨,讓秦王——”
“你錯了,,應(yīng)該改稱太子了,。”李淵打斷道,。
夏雨心中腹誹,,他還不是怕稱李世民為太子,讓李淵不高興么,,尷尬道:“是,,是。臣請陛下下旨,,讓太子監(jiān)國,,以定人心?!?p> 雖然李淵已經(jīng)交出了玉璽,,但李世民總不能自己寫、自己蓋吧,,那吃相未免太過難看,。
也容易給人以口舌,更是對李淵的不尊重,。
“可以,。”
李淵爽快的一口答應(yīng),既然已經(jīng)徹底放下,,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配合交權(quán),,那自無不應(yīng)。
當(dāng)即,,李淵喚過韋寬,,準(zhǔn)備好了筆墨紙硯,麻利的手書一封圣旨,,便交由了夏雨,。
“夏卿,拿去吧,。玉璽在世民那,,讓他自己蓋吧?!?p> “謝陛下,。”夏雨接過了圣旨,,恭聲道:“那臣就告辭了,。”
“嗯,?!崩顪Y點點頭,剛要擺手讓夏雨離去,,忽有些期翼道:“夏卿以后,,可常來宮中陪陪朕。朕能說幾句知心話的人,,不多了,。”
“臣遵命,?!毕挠暌豢诖饝?yīng)。
但雙方都明白,,這樣的機會恐怕并不多,畢竟,,李淵很快就會是太上皇,,身份尷尬。
“對了,,”李淵又想起一事,,有些欲言又止道:“朕想問問,建成和元吉的幾個兒子如何了?”
夏雨沉默以對,無話可說,。
李淵神情又慢慢凝固了,,漸趨悲涼,這位開國雄主霎那間又似蒼老了一些,,哽咽道:“也罷,!也罷!不然,,它日又是一件難事,,大唐也再經(jīng)不起折騰了。夏卿,,你去吧,。”
李淵再有不滿或不舍,,他現(xiàn)在又能如何?
“臣告辭,。”夏雨一拱手,,剛要退下,,一旁的尹德妃卻突然發(fā)聲:“夏卿,且等等,?!?p> 這還走不了了。夏雨一臉無奈,,只好拱手道:“尹妃娘娘還有何吩咐?”
尹德妃看了一眼李淵,,有些期期艾艾道:“秦王、不,,太子當(dāng)日說過,,放過妾身和張妃,他不會食言吧?”
無疑,,想起和李世民的舊日恩怨,,尹德妃和張婕妤還是不太放心。
二人和夏雨是有交情的,,而夏雨又對李世民有足夠的影響,,這是想請夏雨再給顆定心丸。
夏雨笑了:“二位娘娘放心,。太子心胸寬廣,,既已承諾,往昔之事,,便不會放在心上,。只要二位娘娘照顧好陛下,,保管一切無憂?!?p> 尹,、張二妃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不過,,”夏雨口風(fēng)一轉(zhuǎn),,警告道:“二位娘娘的父親,在外面可頗有不法,,以往,,看二位娘娘的薄面,無人敢言,。但以后若還是不知收斂,,太子也當(dāng)會秉公辦理?!?p> 尹,、張二妃神色一僵。
二人父親什么德性,,她們自然清楚,,連杜如晦這等朝庭重臣,都敢隨意當(dāng)街毆打,,可見平素有多驕橫,。
以往,有二人的枕頭風(fēng)庇護,,一向無事,,但現(xiàn)在李淵失了權(quán),可就今非昔比了,。
“妾,、妾身以上會告訴父親,從此謹(jǐn)言慎行,。望軍師看在以往情份,,多加維護?!币?、張二女馬上表態(tài)。
“臣會的,?!?p> 夏雨表面點頭,心下才不想管這破事,,當(dāng)即告辭,,走出門去。
“軍師,,詔書到手了?”侯君集一見,,連忙迎將上去,一臉急切道,。
夏雨笑著了揚了揚手中的圣旨,。
侯君集長出口氣,恭聲大贊道:“還是軍師有辦法,。末將還擔(dān)心陛下心有怨氣,,不肯配合呢?!?p> “陛下已經(jīng)想開了,。”夏雨沒有多說,。
“對了,,軍師,”侯君集陪著笑:“您看,,大勢已定,,末將這什么時候能換班?某一個外將,一直呆在宮里也不合適啊,?!?p> 侯君集現(xiàn)在只想回家慶功,才不想陪李淵一個過氣的皇帝,。
“放心吧,。”夏雨笑著拍拍其肩膀:“我就去見殿下,,順帶就說一聲,,讓禁軍來接替你?!?p> “謝軍師,。”侯君集高興壞了,。
……
當(dāng)日,,李淵頒下圣旨,聲稱自己年老多病,,需要靜養(yǎng),,讓李世民這位新太子臨朝監(jiān)國,凡事皆可專斷,、不必上奏,。
至此,,明眼人已都能看出,李淵禪位的日子,,不遠了,。
不數(shù)日,邊關(guān)傳來消息,,入寇的東突厥兵馬聞聽大唐將出兵北伐,,已于日前停止了襲擾,退回了草原,。
這也讓大唐上下松了口氣,,如今多事之秋,東突厥能不添亂,,當(dāng)是最好,。
隨即,李世民秘密安排,,將李建成,、李元吉頭顱并尸體縫合,悄無聲息的草草安葬,。
同時,,李建成得了個‘隱’的謚號,而李元吉則是‘戾’,,都不是啥好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