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唐紫所在的木舟,，只有黑娃愿意同坐。他上來的原因,，只為討個說法,，為大樹討個說法。
“你為什么不殺它！”他怒道。
語氣不是疑問,，而是一種駁斥，滿是責(zé)怪,。
夜色中,，唐紫沉默不語，看著二人之間的空格,，那里擺著大樹的斷腿,。他們只找到了這條斷腿，其余部分翻遍了水岸都沒找到,。
道三一口咬定它沒吃下大樹,，不過沒人相信就是了,。
“現(xiàn)在不是吝嗇言語的時候,，你得說些什么！”
唐紫的緘口不言,，讓黑娃喘不過氣來,，他的臉色愈發(fā)地陰沉，鼻腔往外冒著粗氣,，看向道三的眼里蓄滿怒火,。
這一路都不甚愉快，這種不愉快的情緒,，是會傳染的,，一路蔓延到了村里，被黑娃的同伴們用言語放大,。
唐紫被孤立了,。
“花錢讓你來，是殺蛇的,，不是救蛇,！”
大樹的奶奶迎面揮舞拐杖的畫面，直到唐紫回到屋里,，都?xì)v歷在目,。
究其原因，錯不在唐紫沒救下大樹,，而是沒殺掉道三,。沒有辦法，靈髓太誘人了,，她不愿這個機(jī)會從自己的手中溜走,。
歸根結(jié)底,，對一名修士來說，修行才是第一,。
“你說的靈髓是什么東西,？”道三仰起頭，吐著蛇信,。
它從沒這么狼狽過,，被人像購物袋似的拎著，一路從灰松島拎到了長埂村,。稍有反抗,，七寸處就會慘遭暴擊。
“顧名思義,，骨髓造血,，靈髓造元，”唐紫推開門向屋里走去,，“有人說靈髓,，來自這個世界的心臟，是心臟的碎片,。所以它能像地心一樣,，源源不斷地往外噴涌靈元，靈元來到地表固化,，變成靈石,。”
唐紫說完喚出一團(tuán)蠶絲,，將道三五花大綁扔在了地上,。
“嗷！痛,！我傷口還沒好呢,！”
道三的嘴被死死捆住，但它還是通過鼻腔,，發(fā)出支支吾吾的抗議,。
“你居然沒把靈髓吞下，太傻了,，”唐紫嘲笑道,，著手更換起衣物，“你額頂有二轉(zhuǎn)魂格,，又被靈髓開啟了元海,，要是吞下了靈髓，你大可以去山外的世界縱橫去了,?！?p> “縱橫,？我看沒有縱只有橫吧！吞完立馬暴斃橫死,！”
道三見過其它怪蛇吞過,，當(dāng)場就被燒成了一根蛇碳，輕輕一碰,，直接化為飛灰,，別提多慘了。
“那是你們方法不對,?！?p> 唐紫換好了衣服，抓著道三七寸,，順著它的鼻腔又補(bǔ)了一團(tuán)蠶絲進(jìn)去,。
這一夜的大澤淵，窗外的月光格外明亮,，因為淵底常年淤積的濃霧,，不知為何稀薄了許多。除開鳥獸蟲鳴,，村子里總是斷斷續(xù)續(xù)地響起幾聲嗚咽,，合著幾聲貓頭鷹的鳴叫,，顯得格外凄涼,。
也是這一夜里，道三隨遇而安地在角落里埋頭苦睡,，但唐紫總會定時爬起來,，往它鼻腔里補(bǔ)進(jìn)一團(tuán)蠶絲。
漸漸的,，道三突然對屋外的凄涼,，有了一絲感同身受，于是鼻腔發(fā)出悲鳴,。
天亮后,，一夜輾轉(zhuǎn)難眠的唐紫，決定暫時擱置回城的打算,，在村里再住上一段時間,。
這一住，就是一個月的時間,。
在這一個月里,，她驅(qū)使著道三奮力殺蛇，順便熬鷹似的定時定點給它“投喂”蠶絲,。以至于道三每每看見唐紫向它走來,，僅剩的獨眼,，就會制止不住地飄忽躲閃。
白日里她照常去村外殺殺怪蛇,，外加采采藥材,，隨手給道三調(diào)理一番傷勢。
夜里便在高腳屋下處理蛇尸,，而今這處理蛇尸的工作,，只能唐紫她親自動手，黑娃家不愿再幫她處理了,。帶道三回村的第二天,，就把上次的三條蛇尸，給退了回來,。
態(tài)度很是果決,。
這一個月里，城里的修士來了又走,，只有唐紫堅持不懈地留在淵底,。
“我的天呀，你怎么還在,，不會真打算住這里了吧,？”
這是女修士第二次來村里時，發(fā)出的驚嘆,。
她沒想到唐紫居然還在,。
“天啊,！你怎么殺了這么多,！”
這是女修士第三次來時的驚嘆，她這次下來時,，已是唐紫臨行前的日子了,。
高腳屋前的空地里堆滿了蛇尸，看得女修士花容失色,。她每次下來,，都只想著賺點錢就到山外去，可一回到山城,，進(jìn)門就是商隊擺開的集市,。
于是乎，經(jīng)不住誘惑的她,，到手的靈元還沒捂熱,，便散了出去。
“你這,，到底殺了多少,？”她指著蛇尸的手有些顫抖,。
她一臉茫然地四處掃視，眼里滿是震驚,，這家伙不會真是殺星下凡吧,？
“不知道，沒有點過,?！碧谱掀届o地回應(yīng)道。
唐紫專心致志地做著手頭的事情,，取下架子上陰干的蛇肉,，在籮筐里逐一碼好。女修士看著她忙碌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最后扭頭走了。
也是這一天,，唐紫和黑娃的關(guān)系迎來了破冰的一天,，女修士前腳剛走，黑娃后腳就推著板車上坡來了,。
他照例是不愛說話,，兩眼碰到唐紫的視線，也只是點點頭,。
如此便是是打了招呼,，然后就推著板車到了蛇尸邊上，把唐紫遺棄的部分搬上了車去,，一趟一趟地運到村外燒了,。
“這人,，算是原諒你了,？”在一旁大快朵頤的道三問道。
“不清楚,，希望是吧,，”唐紫把籮筐抱到獨輪車上，白了道三一眼,，“你這家伙,，吃飯都堵不住嘴，趕緊吃,，吃完等下給我拉磨去,！”
是的，道三這段時間除了要當(dāng)二五仔外,，還要拉磨,。前者它倒不抗拒,，畢竟往常自己也殺了，吃了不少,，后者卻和要了它的命一樣,，每次拉磨都一臉的戚戚然。
這幾天唐紫要做的事情很多,，也很細(xì)碎,，都是臨行前要做的準(zhǔn)備。
肉干研磨成粉,，鱗片熬制成膏,，蛇膽汁液混合草藥制成藥丸等等。所以最后這幾天,，她都不出村殺蛇了,，黑娃今天過來，大概也是發(fā)覺出了唐紫要走吧,。
這算是這個月里的一個小插曲了,，除開這些，大部分的生活還是重復(fù)且單調(diào)的,。
......
重復(fù)的生活,，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zhuǎn)眼已經(jīng)到了唐紫回去的這天,。
這天,，大澤淵下起了蒙蒙細(xì)雨，唐紫剛走下樓,，便見黑娃牽了輛騾車過來,。騾車上裝著半車的玄玉菇，不出意外,，應(yīng)該是這段時間村里采摘的,。
他牽車到了屋前后，便立即幫忙搬起了東西,。
“聽說出村的路已經(jīng)通了,，沼澤里的怪蛇，都縮回了最大的島上,，”黑娃今天的話,，出奇的多，“村里讓我先把這車蘑菇拉去城里,，聽村長講,，藥鋪催了好幾天了。”
“都去最大的島了么,？那等我回來了再清理吧,。”
唐紫把裝著衣物和雜物的行囊,，放在了車上,。
“你還要回來？”他有些難以置信,，語調(diào)也變輕快了一些,，“我還以為你不來了，這樣吧......下次蛇尸還是交給我娘處理吧,，我嬸兒也愿意過來幫忙,，都說看你一個人弄蠻辛苦的?！?p> 他陡然間加快了搬東西的速度,，三五兩下就把唐紫的東西磊在了車上。
“可以的,，不過人多了報酬可不會改變,，還是按量計價?！?p> “哎呀,，要啥錢，要啥錢......”黑娃撓撓頭,，絮絮叨叨地跑到前面牽起了騾子,。
“該給的，還是要給的,?！?p> 唐紫說著將手里拎著的，五花大綁的道三一把扔到車上,。
“砰,！”道三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在了車板上。
“你下次能不能別綁我了,！”它的鼻腔再次發(fā)出悲鳴,。
唐紫沒有理會它，坐上黑娃的騾車,，便閉目開始了今日份的吐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