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南的校門口還是像半年前那樣人頭攢動,,我站在巨大鐵門旁邊的崗亭臺階上,指尖被凍得有些發(fā)冷,。我總還是不太習慣穿兩條褲子在身上,,于是我在出門前總是習慣于挑一條內(nèi)膽夾絨的外褲,,這樣腿既不會顯得臃腫,又不會覺得冷,。
那天好像是陰天,,和等級考那天來到市南的天氣好像成了兩個極端,空氣里好像彌漫著一種冰冷而又死寂的氛圍,。雖然周圍的吵鬧震得我耳膜有些微微發(fā)顫,,但是我站的離自己的同學,自己的班級很遠很遠,,就這樣在稍微比別人高一點的臺階上默默的望著周圍一切的動靜,。我看到我的同學在朝我招手,我笑了一下,,輕輕地向他們搖了搖頭,,他們也沒有再繼續(xù)堅持讓我過去。
突然刮起了一陣風,,將市南旁邊的常青樹樹葉搖得微微顫抖,。我環(huán)顧著周圍,發(fā)現(xiàn)了許多平日不可能同時見到的人,。馬路對面是一個瘦小的身影,,他的旁邊有一對夫妻,應該是他的父母,,都來為他送考了,。那一刻,我定睛望著馬路對面的那個身影,。好像他又瘦了,,好像比那天我傷心的時候變得更瘦了一些。他的臉上沒有表情,,手上還拿著英語詞組的基礎組,,但他也沒有看紙上的文字,只是呆滯地凝望著馬路對面市南的鐵門,。我以為我看到他會感到那么一點點小小的欣喜,。我原來想扯起嘴角,,微微笑一笑的,但我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力氣了,,也沒有興趣了,,好像生活中的一切當時對于我來說是那樣的乏味,而曾經(jīng)那一眼驚鴻的人,,也只是八個月以后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也變得那樣的無趣,那樣的漠然,。
我的視線快速的離開了他,,拉回了馬路對面。我看見江小姐左邊站著琳琳,,右邊站著金金杰杰,,背上是那個翠綠的考試限定版書包。她的心情好像不錯,,和金金在說笑,。她好像看到我在看她,她將視線微微轉向我,,眼里的笑意迅速褪去,,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將她的目光撇開。我的心突然微微的發(fā)澀,,突然想說些什么,,想些什么。我是不是應該想,,在我跟她鬧得不開心以后,,為什么她還能和別人說話說的那么開心,但我只能站在人群外面遠遠地看著,,冷漠地觀察著,?我是不是應該想為什么就過了這一點時間我們就不再講話,不再快樂地待在一起了呢,?其實我也想不通,,怎么想也想不通。但是,,我微微抬了抬手上的考綱,,發(fā)現(xiàn)自己也早已沒有力量去這么做了。
我好像有許多事情還沒有做完,。而未來如何,,我與這些人的關系如何,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那一刻,,我在想,,如果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還有無窮無盡的試卷和考試,那該有多好,?這樣就再也沒有痛苦,,沒有別扭,沒有冷戰(zhàn),,沒有爭吵,,也沒有了心痛。只有無窮無盡的如機械般的努力還有平靜,。生活中給我?guī)淼目鞓?,傷心和痛苦的人好像人物簡譜一般鋪開在我的面前。
江窈,,晏銘輝,,許奕承,甜甜,,金金杰杰,,凌雁宸,琳琳,,寶怡,,雅琴……
但是,我早已沒有興趣去一一思考了,。此時,,我的腦子是一個單運轉程序。
我本來以為我整個春考都會這樣平靜的過去,。但是我不明白的是,,原來上天給我的考驗還沒有結束,現(xiàn)今的平靜只是在掩蓋災難的降臨,。
其實我挺害怕許奕承來找我的,,每次遇到這樣全申海統(tǒng)一考試我們都得去市南考,然而市南本部的學生也在市南考,。在我決定不原諒許奕承以后,,其實他一度來給我發(fā)過消息,問過我英語一模的成績,,問過我最近如何,,只是只字未提我生日的事情,好像在他腦子里,這件事情就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他也沒有深究過我為什么這么久沒有跟他講話,。當時的我冷漠地看了他給我發(fā)的消息,也沒有回應,,我只是希望我與他的關系在這樣的沉默中就結束了,。我相信我能做到,因為我認為真正的離別就是沒有再見的,。但其實我也不知道對方是如何想,,是否是因為以前我對許奕承太好的緣故,他會不會以為我又是與他鬧著玩兒,,然后又來找我,。我怕我的情緒會因為他而波動,從而影響我考試的水平,。
畢竟很多人,,很多事,不是你不原諒了,,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更何況我是這樣一個優(yōu)柔寡斷,心思敏感的人,,面對著一個我曾經(jīng)奉以最真摯純真的情感,,并且糾纏了整整六年的人。
我知道我現(xiàn)在做不到,,所以我不希望遇見,,渴望著時間來撫平一切。
看見在我的考場樓棟門口,,凌雁宸和沖沖他們聚在一起說著話,,凌雁宸那天穿著一個黑色的大棉襖,下身卻穿的是秋季的校褲,,顯得十分的單薄,。他的頭發(fā)顯得服帖,對著對面的男生說話時眉眼彎彎,,笑得很清朗,。
這樣干凈的男孩子好像也挺賞心悅目的。
我心念一動,,朝著他們走了過去,。
看見我走了過來,凌雁宸馬上偏過頭,,朝我嘿嘿的傻笑了一聲:“喲,,我們班最優(yōu)秀的女孩子來啦,。”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沒有您那位優(yōu)秀,!”
凌雁宸也立刻閉了嘴,,周圍的人發(fā)出了哄笑聲,好像在友善的嘲笑著凌雁宸的狼狽和尷尬,。
我悠閑地跺著腿,,希望多運動運動產(chǎn)生多些熱量,顯得不那么冷,。然后和旁邊的同學一起背著英語單詞,。時光短暫的變得祥和了一些,。
直到我看到一個人出現(xiàn),,朝我徑直走過來。
這一次,,他沒有絲毫遮掩的徑直向我疾步而來,,我看見他的眼光死死地鎖在我的身上,好像要從我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那一刻,,我突然感受到了無邊的恐懼。
跑,!
何韶,!
跑!
我想我應該冷靜的,。我想我應該漠然地站在我熟悉的同學里面,,用冷眼看著他,讓他沒有辦法走到我的身邊,。我想我應該拉住我的小姐妹,,然后裝模作樣的和凌雁宸講話,讓他沒有機會接近我,。
但那一刻,,這兩個選項都未曾進入過我的腦海。在看到那張我刻骨銘心的,,喜歡的,,厭惡的,痛苦的,,反復糾纏的臉的時候,,我慌了神,落荒而逃,。
明明所有的道理都在我的一邊,,但我的直覺還是指使我逃跑了,,這樣沒有面子,沒有出息的逃跑了,。
那一刻,,我瘋狂地從人群中退卻。末了,,我聽到凌雁宸好像在喊我的名字,,但是,我根本無從理會,。
書包上面的拎帶被人狠狠的拉住,,頓時,我沒有力量再往前走一步,。我條件反射般地回過頭,。我看見他將口罩摘了下來,朝我笑了一下,。但那樣的笑容,,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我的腳跟無意識的后退,,只想逃離他的身邊,。
“何韶,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我的耳邊只能聽到我心臟瘋狂跳動的聲音,。我不知道這個跳動是因為我害怕慌張,還是因為再次看到他時,,我又因為他內(nèi)心產(chǎn)生了漣漪呢,?
如果是這樣,那我也太惡心了,。
“我沒看到,。”
我妄圖胡亂的搪塞過去,,然后努力的朝相反的方向跑過去,。但是他又反手拉住了我的袖口。
“你在說謊,!”他的聲音低沉,,還帶著運籌由握的篤定悠閑。
就在那一瞬間,,我心中被濃濃的憤怒和恨意死死充滿,。而這樣的恨意,瘋狂地從我的內(nèi)心傾瀉而出,,占滿了我整個身體,。我突然不知以何種方式生出了勇氣,,狠狠地甩開他的手。我怔怔地轉過身,,用直白的目光看向他,。我見他被我突然的反應一驚。
我輕聲笑了一下,,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只扯了一邊的唇角,,發(fā)出一聲他足矣聽到的冷哼。
“許奕承,?!?p> 我頓了頓。
“你是真的想毀了我吧,?”
他愣住了,。
趁著他對我突如其來的盤問發(fā)呆和震驚的瞬間,我抬起眸子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
那個時候,,我真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孤立無援。好像生活中一切支持我的人,,和我關系好的人,說永遠要陪伴在我身邊的人都不在我身邊,。在我最無助,,最慌張,最需要陪伴的時候,,他們好像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那個平日里和我有說有笑,連打羽毛球,,倒水都要跟我在一塊兒的江窈呢,?那個我在電腦房里面一眼驚鴻,我什么時候他都能出現(xiàn)在我目光里的晏銘輝呢,?那個發(fā)誓這輩子都要跟我一塊兒面對風浪的我的死黨呢,?那些平日里跟我說說笑笑的討論題目的小姐妹呢?那個坐在我前面天天跟我開玩笑的甜甜呢,?
怎么都不見了,?
怎么都不來救我了?
你們知道我現(xiàn)在情緒非常不好,,心情波動很大,,但是半小時以后我就要考英語了嗎?那個決定我以后未來的英語了嗎,?
你們在哪里,?
那我的敵人是誰,?我叫他們要來對抗的那個人是誰?
是許奕承,。
那個發(fā)誓我是他關系最好的女生,,要永遠陪伴在我身邊的男孩兒。他是我的敵人,,是我要逃離的人,。
你們都來看看他現(xiàn)在的樣子吧。你看他臉上笑著,,那樣的篤定,,身上穿著我最想要穿的校服,手中,、腦中裝著完整的知識體系,,還有優(yōu)異的成績。他站在那最安全,,最令人羨慕的高臺上,,臉上輕笑著,看著倒霉的我在那臺下的污水里掙扎著,。想不到我的時候,,他就好好的過著他平靜而又篤定的日子。他哪一天開心了,,朝我扔了一顆石子,,美其名曰是在救我。對他來說,,只是生活中的插曲,,只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每一次他的出現(xiàn),,每一次他給我?guī)淼臎_擊,,我都需要無數(shù)個日夜也來平復。
許奕承是有多恨我才愿意去不斷的折騰一個在生活中快要溺死卻努力想要上岸的人???
那一刻,我站在人群里面,,就這樣靜靜地站著,。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徹悟。原來,,生活從來只是在我的面前向我出演了一場光怪陸離的燈光秀,。燈光里面顯現(xiàn)的人也都只是海市蜃樓。他們好像在我的面前出現(xiàn)過,,但每當我向他們伸手的時候,,我從來都觸碰不到,。而我死死想守住的最珍惜的那些羈絆,原來也都只是平日里的消遣,,一場酒肉盛宴罷了,。好則不在關鍵時刻打擾你,但也別想幫你,。壞就像現(xiàn)在這樣,,你最關鍵的時刻依舊要來打擾你的情緒,根本不在意你后面的考試的好與壞,。
原來,。我從來沒有擁有過什么。
“你好,,我叫晏銘輝,,很高興認識你!”
“在北二這個學校,,我最喜歡的人是你,,沒有之一?!?p> “何韶真厲害,,我要和你當學友?!?p> “這不是我們班最優(yōu)秀的女孩嗎,?”
“要好好學習,你們班的男生都配不上你,。”
這些話語如放映機一般的飛速在我的腦中路過,,然后霍然像有物體砰地打碎玻璃一般在我腦中被撞得稀碎,,我再也拼不起來。
原來一直是一個人在走路的,。
本來以為,,自己一直有很多的同行者,雖然不至于依靠他們,,但心里有所慰藉,。但是勘破了這樣的真相以后,我本來以為我會特別的痛苦,,再也沒有力量支撐住自己的身體和精神,。但是我突然感覺有一種有力量的魔力注入到了我的身體中,讓我挺直了腰板,,握緊了雙拳,,抬起了眼眸,,昂起了頭,它用雙手撫在我的心上,,告訴我不要害怕,。
別怕,我在,。
你是誰,?
我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