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兩全其美,。
“是生是死,，全憑天意,！”
縱使心不甘，情不愿,，但懾于河神的恐怖,，月堤村育有孩童的父母們，排著松散的隊(duì)伍,，依次抽簽,。
紅簽生，黑簽奉獻(xiàn),。
未多時,。
一對年輕的夫婦非常不幸，抽中了黑簽,。情緒過于激動,，妻子當(dāng)場昏厥，丈夫則把襁褓里的男嬰緊緊摟在懷里,。
“認(rèn)命吧?！?p> 白髯長者收回黑簽,，冷漠地下達(dá)判決：
“既然抽中了黑簽，便是命中注定,。劉二狗,，你家的孩童將會獻(xiàn)給河神?！彼旨傩市实匕参浚骸安挥锰珎?。村里會賠償一筆銀子的?！?p> “況且你們尚年輕,，可以再生育嘛?！?p> 其余的村民僥幸躲過一劫,，他們沒有丁點(diǎn)的同情，揶揄道：
“你們自個倒霉,，賴不得別人,。”
白髯長者使了個眼色，幾個精壯漢子下手搶奪男嬰,。
名叫劉二狗的父親極力抵抗,，死活不愿意交出親生骨肉。奈何,，架不住人多,，幾個精壯漢子扯住他的四肢，蠻橫地奪走了男嬰,。
“里長......繞過我家孩子吧,。”
劉二狗給白髯長者磕頭,，苦苦哀求,。
“愿你以大局為重。為了咱們宗族的安寧,，只能小小的犧牲你一回了,。”
說罷,，他甩手示意,，精壯漢子拎著男嬰離去。
“等一下,！”
危機(jī)關(guān)頭,，劉二狗的伯伯從人群里站出來。
“里長,，我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不會觸怒河神，也不會讓我侄子枉死,?！?p> “哦？”
白髯長者頗有些好奇,。
“有何妙法,？”
劉伯伯先是安撫住劉二狗的情緒，然后胸有成竹地講：“方法非常簡單,。咱們使些錢財(cái),，到教坊司買孩童頂替?！?p> “我聽人講,，教坊司有名喚‘陳翠翠’的樂伎，她生了孩子,，正發(fā)愁沒地方處理吶,?！?p> 教坊司，大魏朝官家興辦的青樓,。
對于部分歌姬舞女而言,，孩子僅是逍遙快活之后的副產(chǎn)品，屬于累贅,。
“此計(jì)甚妙,！”
白髯長者拍手叫好。
“事不宜遲,，速速去教坊司,。”
世態(tài)炎涼,。
遠(yuǎn)處的崔公讓目睹了一切,，內(nèi)心五味陳雜。等到人群散去,，他悄悄地溜入村莊,，找到了老嫗。
老嫗孤苦伶仃,，孑然一人,。
她蜷縮在灶臺前，借著柴火暖身子,。
見到崔公讓,，立即殷切地詢問：“小伙子，我孫兒的尸骨是否撈了出來,？”
“沒有,。”
“老奶奶,，你孫子其實(shí)是被河里妖怪吃進(jìn)肚子的，沒有留下尸骨,?！?p> 老嫗久經(jīng)風(fēng)霜了，崔公讓說出真相后,，她干癟的面容并未掀起太多的波瀾,，反倒有了幾分釋然。
“也罷,，也罷,。”
崔公讓又同老嫗閑聊幾句,，就離開了月堤村,。
返回酒樓的途中,。
發(fā)現(xiàn)原本平靜的黃河變得狂躁起來。臘月并非汛期,，可黃河水位卻反常地高漲,，渾濁的水流漂著冰塊，嘩啦啦地奔流,。
恍惚間,，崔公讓似乎聽見了嬰兒的啼哭聲。
哇——
哇——
百嬰啼哭,！
嬰兒哭泣聲愈發(fā)響亮,，亂糟糟的，在天地間回蕩著,，攪得人心煩意亂,。
預(yù)感大事不妙，崔公讓慌忙跑回了酒樓,。
適時,，酒樓已經(jīng)不再招待食客了，金紙鳶在打磨兩柄尖刀,，為即將現(xiàn)形的鲇魚精做準(zhǔn)備,。虬髯客魯大腳則在將捆妖索編入特制的漁網(wǎng)里。
“賢弟,，你使什么兵刃,？”
崔公讓不懂武學(xué)。
“我用拳頭就行,?！?p> “務(wù)必須小心，那鲇魚精少說有五百年道行,，絕非善類,。”
大戰(zhàn)在即,。
兩日后,，鵝毛大雪飄飛，屋檐下結(jié)出尖銳的冰錐,。天地間銀裝素裹,，陰沉昏暗，一派冷峻肅殺的景象,。
崔公讓和金紙鳶,，魯大腳拿著武器，踩著皚皚白雪走向跨河大橋,。
“賢弟,，一會兒我打頭陣,，你伺機(jī)出手即可?！?p> “不用怕,，那鲇魚精雖說有些道行，但咱仨聯(lián)手,，必定能將其制服,。”
橋頭,。
十里八村的人聚集在一塊,，幾名黃袍道士正在興辦法事。九名男童,，九名女童也都提前換上了過年的新衣服,，綁在木樁之上。
此外,，還有兩列私募的兵勇,，他們手持明晃晃地樸刀，戒備鬧事者,。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祭祀,，卑微的凡人與至高的神明之間的單向?qū)υ?。奉獻(xiàn)的祭品越是珍貴，越是能彰顯虔誠,。人是百靈之長,，只有未沾染俗世的“赤子”才算最頂格的祭品。
九對童男童女,，多數(shù)是從教坊司里買來頂包的,。
他們天真無邪，渾然不察死亡將至,，仍然在那里嘻嘻哈哈的,。
依舊是德高望重的白髯長者操辦祭祀儀式。他打了赤膊,，背負(fù)著一捆荊條，跪倒在祭壇下,，嘴里念叨著,，向河神檢討自己的過錯。
三跪九叩,。
另一邊,。
崔公讓等三人混跡在人群中,。
魯大腳指向不遠(yuǎn)處河面說：“看見那里了么？肥鲇魚也已蘇醒,?！?p> 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河面“咕嘟咕嘟”冒出氣泡,，蕩起層層漣漪,。渾濁水面之下，若隱若現(xiàn)地藏著龐然大物,。
崔公讓主動請纓：“魯大哥,，我水性好，要不先潛入水下,？”
“不可,！你一人去太危險(xiǎn)了?！?p> 金紙鳶輕描淡寫地說道：“賢弟切勿心焦,。等那鲇魚精吃掉孩童，咱們再動手,?！?p> “啊,？”
“那鲇魚精極度貪吃,，每次進(jìn)食都會把腸胃撐滿。等它的肚皮脹開,，行動不便且掉以輕心的時候,，咱們果斷出手，一擊斃命,?！?p> “可，那些小孩怎么辦,？”
“咯咯咯......”金紙鳶抿嘴笑,。“早死早輪回嘍,?！?p> 崔公讓胳膊上的寒毛乍立，不適感順著脊梁骨涌上天靈蓋,。
“難道不應(yīng)該把小孩救回來么,？”
她的笑容愈發(fā)濃烈，露出兩排牙花子,?！百t弟,，現(xiàn)在可不是大發(fā)善心的時候。鲇魚精五百年的道行,，修為高深莫測,。”
“同它正面硬碰硬,，誰輸誰贏可真的不一定,。”
“若等它吃撐了,，咱們趁虛而入,，有十成的把握將其殺死?！?p> 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美婦人金紙鳶善惡難辨,，她有草菅人命的惡毒心腸,，卻干著斬妖除魔的正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