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家的路
夜了。這棟家屬樓的樓下僅有一盞路燈,,老舊的白熾燈泡,,不亮,。幾只飛蛾圍著燈撲來撲去,。
微弱的燈光下,,是一個大男人與一個小男孩的身影,。
“你知道米兒今天的行為有多危險嗎,?”
寧遠組織了一下語言,,一本正經(jīng)地對著米兒的爸爸說。
這語氣聽著并不像一個小孩子,。
也對啊,,那個年代的父母親,基本上在20出頭就帶了小孩,。米兒小寧遠一屆,,今年應該是六歲或者七歲,那這位爸爸……
三十歲都還沒有,?
寧遠的靈魂可至少已經(jīng)三十二歲了,。
米兒爸爸似乎被這個小男孩的氣場震懾到了,,連忙問到:
“怎……怎么危險了,?米兒今天做了什么?”
寧遠嘆了一口氣,。
米兒這條命,,可是他穿越到平行時空湊巧撿回來的。
可是米兒的父母并不知道這些,。如果寧遠把一切都給他們解釋了,,他們肯定要認為寧遠是神經(jīng)病。
寧遠可不是神經(jīng)病,。
但是無論如何,,寧遠得好好教訓教訓這對不會帶孩子的父母。
“你們知道樓道沒有燈,,很黑,,米兒會害怕。但你們知道隧道里更黑嗎,?有一條隧道,,它太長了,長得一進去就走不到盡頭了,。那個地方,,你說米兒怕不怕呢?”
……
“寧遠小朋友,,你在說什么?。俊?p> 看見寧遠面無表情的樣子,,米兒爸爸好像有些被嚇到了:
“你是說米兒今天去了鐵路那邊,?”
寧遠點點頭:
“在鐵軌上跳房子,差點被火車撞了,。米兒爸爸,,這是你們作為家長的失職,!你們是沒有提前告訴米兒在鐵路上玩耍的風險,還是沒有教她怎么有效地躲避火車,?”
米兒爸爸目瞪口呆,。
他無法想象一個八歲的孩子,說話竟有如此的氣勢和嚴密的邏輯,,
竟然還會用“風險”,、“有效躲避”這些大人才會用的詞匯?
“總之,,以后不要讓米兒獨自去鐵路了,!”
寧遠趁熱打鐵:
“如果實在要去,就讓我這個寧遠哥哥陪她去,!我看著她,!”
米兒爸爸一時語塞。
不過,,雖然這個小男孩說話對自己很沖,,好像并沒有把自己當長輩的意思,
但終歸是為了女兒的安全著想,。
米兒爸爸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告別了米兒一家人,寧遠找到了一處偏僻無人的地方,。有點像是農(nóng)舍的豬圈,。
他這才想起了腦海里的幻聽對他說的話。
獎勵在左邊的褲兜里,。
寧遠伸手摸了摸自己左側的褲兜,,這是……
切!
不就是自己隨時都在用的那個手機嗎,,而且左上角的屏幕竟然都裂了,,這算哪門子的獎勵。
等等……
2022年的智能手機拿到1998年,?
那真的是,,
寶貝了!
寧遠開了機,,意料之中,,沒網(wǎng),也沒信號,。
除了時間的顯示的正確的,,為1998年6月7日20:39,這手機TMD還有什么用,?
“寧湯圓,!”
不知道哪個熊孩子吆喝了一聲,,嚇得寧遠趕緊把手機重新藏進褲兜里。
是滾著鐵環(huán)的……冬瓜,。
冬瓜的大名叫做徐冬,,人如其綽號,又圓又胖,。是寧遠的同班同學,,倆人一直同班到初中。
初中之后,,寧遠就沒再見過冬瓜了,。
好像聽說冬瓜輟學得早,又早早娶了媳婦,,卻因沉迷網(wǎng)絡游戲,,不管媳婦和孩子,最終又打回了光棍,。
“你才湯圓,!你全家都是湯圓,!”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綽號,,寧遠下意識地懟了回去。
至于他的外號為什么會叫“寧湯圓”,,大概是“遠”和“圓”諧音吧,。
寧遠可是一點都不胖的。相反,,還很瘦,。
“寧湯圓,作業(yè)寫完沒,?明天可是周一了哦,,我都寫完了哈哈哈……”
在豬舍屋檐明晃晃的電燈下,寧遠看見冬瓜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作業(yè),?
讓一個三十二歲的人去做小學三年級的作業(yè),寧遠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
“冬娃,,來堂屋吃飯咯——”
一陣嘹亮的女聲響起。是冬瓜的媽媽,。
媽媽,?
“我媽晚上做了面泥鰍,放了好多好多土豆和酸菜,,我先走啦湯圓,!”
冬瓜拍了拍寧遠的肩膀,,滾著鐵環(huán),屁顛屁顛地回家了,。
媽媽,?
我的媽媽呢?
寧遠突然感到自己的肚子也餓了,。這種空虛感,,讓他很是不舒服。
干脆找個小賣部買點吃的墊墊肚子吧,,那個家……
他不想回,。
回去應該也只有爸爸,沒有媽媽,。
但是寧遠摸遍了口袋,,也沒有摸出一毛錢。
一毛錢,,哪怕買一片孜然大辣片也好?。?p> 自己的支付寶里倒是還有幾百塊錢,,但是在這個鳥不拉屎的時代,,用支付寶購物簡直是天方夜譚。
寧遠嘆了口氣,。
要面對的,,終究還是逃不過。
就算他穿越過來了,,救了米兒一命,,徹底改變了她的生命狀態(tài),
然而自己原生家庭的那些雞零狗碎,,還是讓寧遠束手無策:
寧遠的媽媽是草燈村中學的鋼琴教師,,生得貌美,氣質又好,;
寧遠的爸爸只是一介鐵路工,,雖然相貌也還不錯,結婚初期對媳婦巴心巴肝,,
但卻在寧遠五歲的時候,,開始無端地懷疑媳婦出軌,一個疑點結束了又會引發(fā)更多的疑點,。輕則一頓辱罵,,重則家庭暴力……
寧遠后來才知道,這種無限懷疑自己被戴綠帽的毛病,,也是精神疾病的一種,,
學名叫做“嫉妒妄想癥”,。
后續(xù),寧遠的母親干脆不回家了,,要么住學校宿舍,,要么住某個女性朋友家,
反正寧遠無條件相信母親,,絕對不會像父親所說的那樣,,“住在哪個野男人的家里……”
頭疼。
可是寧遠此刻又餓得不行了,,饑餓感驅使著他要趕緊回家,,
熱油,燒開水,,
打一個雞蛋在油鍋里,,再丟一把面條在開水鍋里,
最后煮兩根青菜,,撒上一把蔥花……
此刻,,夜已深。
周圍的農(nóng)田蛙聲一片,。
無數(shù)蚊蟲將寧遠身體暴露在外的部分,,叮起了大大小小的包。他可是O型血,!
家在哪,?
寧遠順著記憶,他8歲時的家,,是鐵路邊上的一個小房子。
貼著白色瓷磚的自建房,。
可是,,具體位置在哪里,他是真的不記得了,。
寧遠的方向感一直都很弱,。
更何況,那個家,,是寧遠在后來的二十多年內(nèi),,一直下意識想要忘掉的。
現(xiàn)在,,就算寧遠回到了童年,,家的位置,也是真的模糊了,。
從穿越過來到現(xiàn)在,,他從草燈村隧道,,再到米兒的住處,再稀里糊涂地到冬瓜家的豬舍,,
都像是冥冥之中一股力量在推著他走,,
而此刻,他想要回自己的家,,該走哪條路,?
“叮叮——叮?!?p> 身后一陣自行車鈴聲傳來,。
騎車的人打著電筒,戴著草帽,,看不清臉,,是一副釣魚歸來的模樣。
自行車在寧遠旁邊停下了,。
“小寧遠嗎,?回家呀?來,,牛爺爺捎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