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麻廣義的反應(yīng),,顯然他并不知道,、也不相信黃月季是葛麗所送,。
“我老婆瘋了這么多年,,別說我,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給她爸送月季,?”
薛行點頭道:“確實。黃色的花到處都是,,即便要送也沒必要送那么一大盆,,明顯是……”
他故意欲言又止。
麻廣義坐不住,,追問:“明顯是什么,?”
薛行不說,扭頭看我,,示意我說,。
麻廣義的視線立馬追過來。
我只好說:“薛警官的意思是,,兇手自導自演,,先以葛麗的名義,提前把兇器——也就是那盆黃月季送進去,,然后再擇機殺人,,最后偽裝成意外全身而退,。”
麻廣義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盯著我,,又望向薛行。
薛行也正看著他,,一副獵人觀察獵物的表情,。
麻廣義馬上撇清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你們在醫(yī)院,,親自和葛麗聊就是了,,我反正……”
“多謝?!毖π姓人@句,接得很快,。
麻廣義話沒說完,,給卡在那,不上不下的,,難受了一會兒,,只好請護士帶葛麗來。
葛麗來時,,隨身還有個中型手提包,,大概裝些換洗衣服,拎在護士手里,。她自己雙手捧了張畫紙,,顏色透到背面來,只有黃色,。指間還握著根熒光筆,,也是黃色,顏料把手指都染黃了,。
令人意外的是,,葛麗非常美,特別美,!
她骨相是大美人那種,,有上世紀九十年代港風美人的感覺。只不過神態(tài)——許是精神失常的緣故,,顯得有些幼稚,。但這反為她不同凡響的美加了層朦朧的濾鏡。
而且,,臉美之外,,更為難得的是,,人到中年,身材竟然沒有走形,。即便裹在寬大的病號服里,,行動之間,仍能看出玲瓏有致,,令人移不開眼,。
親眼看到葛麗,之前不能理解的麻廣義的體貼,,瞬間變得合理,。
與此同時,葛三明對女兒的癡戀,,和對女婿麻廣義的瞧不上,,也都不難理解了。
甚至在薛行臉上,,我也看到驚艷,。
當然,那表情只是一閃而過,,因為他馬上就恢復冷靜去看麻廣義了,。我也瞧去,卻見后者臉上并無驚艷,,只是瞇著眼笑,,上前接護士手里的提包。
我想:這也合理,。畢竟我們是初見,,所以才有驚為天人的效果。而麻廣義已經(jīng)看過無數(shù)回,,當然不會再像我們一樣震驚,。
相對而言,探視區(qū)其他等候家屬臉上的表情才更真實——不拘男女,,都被葛麗驚艷到,。
又因為葛麗是精神病人,那些視線——尤其男人們的——十分大膽露骨,。
送葛麗來的護士把包交給麻廣義,,說病人在畫畫,所以耽誤了些時間,。麻廣義謝過對方,,牽著妻子在沙發(fā)上坐下。但葛麗并未落座,,反而直接滑坐到地上,,就著茶幾繼續(xù)畫畫,。
麻廣義道歉,要叫葛麗,,被薛行阻止,。
我坐在葛麗對面,近距離觀察,,發(fā)現(xiàn)不同于印象里的瘋子,,葛麗臉上沒有瘋態(tài),反而很安定,。
事實上,,相比于印象里的精神病,她更像得了自閉癥的小孩,,沒有眼神交流,,始終固守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就比如眼前的畫畫,。
葛麗的畫不像大人的,,人物扁平,比例失調(diào),,線條還僵硬。再加上顏料下得重,,畫上大中小三個人都非常醒目,。
尤其她正在涂色的最小的那個,明黃的顏色,,幾乎把四肢淹沒,,變成耀眼星芒。
麻廣義輕聲說:“她經(jīng)常這么畫,,大中小三個人,,是我們一家三口?!?p> 這么說,,小的那個就是被葛三明殺死的兒子,遇害時年僅兩歲,,所以葛麗才會把它涂得如此明亮,,宛若天上的星星,大概是摻合了愛和失去兩種心情,。
不過,,這能說明她的部分理智還在嗎?
我輕聲叫葛麗的名字,,結(jié)果并沒看到她有反應(yīng),。
麻廣義搖了搖頭,,痛心道:“沒用的,她畫畫的時候聽不見人說話,。醫(yī)生說她在另一個世界,,除非她自己回來,讓我不要強行叫她,,弊大于利,。”
我點頭,,跟著滑坐到地上,,用平行視線繼續(xù)觀察葛麗。
并很快得出結(jié)論:送花囑咐葛三明好好照料的,,絕對不是葛麗,。
她最多做到把手里這幅畫送給父親,可惜后者見不到她,。
想想葛麗也真是可憐,,從小沒有母親,好不容易結(jié)婚生了孩子,,還被親生父親給殺了,。而且,父親對她還……
雖然除了內(nèi)褲并沒搜到其他證據(jù),,但從葛三明追殺女婿,、偏愛黃月季的行為來看,他對葛麗,,也許確實存在超越人倫的感情,。
這種種加在一起,難怪葛麗會瘋,。
偏她還生得這么美,,令所有發(fā)生在她身上的悲劇都顯得尤為濃重,仿佛造物主造出她這樣的美人就是為了毀掉,。
所以她的精神失常,,她的進入另一個世界,我想,,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一種自我救贖。只不過代價太大,,風險也太高,。因為如果不是麻廣義這種丈夫,境遇怎么樣,,還真不一定,。
正在感慨,,葛麗突然哼哼起來——就像小朋友一樣,不說原因,,只是發(fā)出不滿的哼哼聲,。
原來是她畫畫的熒光筆沒水了。
盡管畫面上三個人物已經(jīng)被涂得非常飽滿和明亮,,她卻還是不滿,,費力而無功地畫那根已經(jīng)枯竭的筆,然后更不滿,。
我拿出隨身攜帶的黑色中性筆,。
還沒來得及說明,就被葛麗拿走,,拔掉蓋子,,在紙上畫起來。第一筆落在中間那個人物身上,,但因為顏色突變,,馬上愣住。
我抬頭看向薛行,,猶豫是否該把筆拿回來,。
但薛行一徑盯著葛麗,我只好作罷,。
只見葛麗愣了一下,,馬上就著剛才的那筆,在代表她自己的那個人物上重重地涂畫起來,!而且這次遠沒有之前溫柔耐心,反而極重極快,,像被什么驅(qū)使,,又像在傳達什么怒氣。
總之,,畫面很快多出濃重的黑色,,筆力之重,數(shù)次把紙戳破,。
但她不停,,一塊濃黑之上,起筆位置稍稍上移,,便馬不停蹄再次落筆奮力涂畫,。
如此數(shù)次,宛如被筆仙附體,,黑氣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