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到滄月大陸的第八天,,
皓日當(dāng)空,,萬里無云,。
大明湖畔熙熙攘攘,人流如織,。
原本,今天是郭慶臣刁難林三的日子,,但由于正主目前還躺在床上養(yǎng)傷,,令這次水文盛會失色了不少,。
林三穿著一襲奢華錦袍,,頭上梳了個沖天冠,手里拿著一把公子扇,,氣派萬千的從馬車上跳下來,,帶著表妹李婉妤及一眾家丁,邁著方步,,浩浩蕩蕩來到會場,。
一行人排場之大,氣場之強(qiáng),,猶如皇帝出巡,,直接將眾士子們震得一愣一愣的。
“嘶~此人是誰,?好大的排場,!當(dāng)今陛下出行也不過如此了吧!”
“他啊,,湖西李家的表少爺,,狂徒林三!”
“就是三打知府公子那個林三,?”
“沒錯,,就是他,!”
“嘶…好膽,!”
“……”
眾人竊竊私語,交頭接耳,。
當(dāng)?shù)弥獊碚呔褪恰胺ㄍ饪裢健绷秩?,眾人“切”聲不斷,一邊鄙夷其身為讀書人卻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簡直粗鄙不堪,;一邊又極力壓低聲音,唯恐被林三聽到,,進(jìn)而收拾他們一頓,。
尤其是那些被郭慶臣糾集過來刁難林三的一幫士子們,此刻更是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生怕撞上槍口,。
本打算以平常人身份融入人群的林三,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雖然這是一場屬于文人的盛會,,卻不是屬于他的盛會,。無論他走到哪里,人群都會瞬間呼啦一下做鳥獸散,。
林三無語的看著那些面露嫌懼之色的士子們,,終于意識到自己和他們已經(jīng)不再是同一類人,也不處于同一個圈子,。索性帶著表妹李婉妤及一眾家丁,,霸占了湖畔最大的涼亭,一邊細(xì)看周遭鶯鶯燕燕的風(fēng)景,,一邊傾聽那些本地士子們談話,。
玄階圓滿的實力,足以讓他聽清方圓五十米范圍內(nèi)所有聲音,。
人聲鼎沸中,,林三準(zhǔn)確捕捉到了一條有用信息。
信息來自隔壁涼亭,。
“白兄,,那林三好狂啊,我長這么大都沒見過這么狂的人,!”
“哼,,他狂不了多久了!我觀其印堂發(fā)黑,,料其今明兩日必有血光之災(zāi),,兩次!”
林三耳朵動了動,,微不可察的瞥了隔壁涼亭一眼,。發(fā)現(xiàn)是一青一白兩個士子,隔空對他評頭論足,。
當(dāng)下一怔,,
啥,今夜有人要來淦我,?
嗯,再聽聽,。
青衣士子搓搓手問道:“白兄,,你自詡天機(jī)秀士,善于卜算,,卻時常因卜算出錯而被人追索卦資,,故而立志不下斷言,今日為何如此肯定?”
“錯,?卜卦人的事那能叫錯嗎,,那叫因果效應(yīng)。譬如說我預(yù)測你今日有落水之災(zāi),,你因此遠(yuǎn)遠(yuǎn)避開水源,,今日不曾落水,反過來卻說我卜算出錯,,這合理嗎,?”
“可是你預(yù)測許公子本期殿試能高中三甲,也沒見應(yīng)驗啊,?!?p> “…那能怪我嗎?那是他得知卦象了之后以為大局已定,,穩(wěn)操勝券,,便每日游山玩水不再溫習(xí)學(xué)業(yè),以致名落孫山……”
“那周寡婦這事呢,,你預(yù)測人家不日逢春,,將被顯貴豪紳看上,嫁入豪門……這都一年過去了,,周寡婦還是門庭零落,,孤苦無依,她原本還有幾個普通的追求者,,經(jīng)你這么一說,,全被嚇跑了??蓱z她二十青春年華,,每日獨守空房,倚門而望,,都快變成望夫石了,,還不見貴人來?!?p> “……這就更不能怪我了,,不知哪個缺德鬼眼紅周寡婦即將轉(zhuǎn)運,給她編排了一個克夫的消息散布了出去,,方致如此,。”
“這么說倒是也有些道理,,那個白兄,,你能不能算算我何時會發(fā)大財?你上次說我三日之內(nèi)走在路上會有橫財降落,結(jié)果我非但沒有得到橫財,,還被官府抓走打了一頓,,最終破財消災(zāi)?!鼻嘁率孔诱Z氣耿耿于懷,。
“這也不能怪我啊,我說你正常走路會有橫財,,沒讓你半夜到處亂跑啊,。再說了,你半夜亂跑就亂跑,,怎會跑到周寡婦的墻頭上去了呢,?”
“咳咳咳……”青衣士子一陣尷尬,連連擺手求饒,,示意白衣士子別說了,。
要臉。
白衣士子觀望了他片刻,,沉吟道,,“今夜三更,安坐家中,,自有天降橫財,。”
這次信息給的非常準(zhǔn)確,,白衣士子很篤定,,自己算的沒錯。
青衣士子明顯對這話將信將疑,,“哦,,那你再詳細(xì)說說這林三的兩次血光之災(zāi)吧……”
“天機(jī)不可泄露?!卑滓率孔于s緊打斷他,,閉口噤聲,一副道貌岸然,。
其實也不是天機(jī)不可泄露,,而是他發(fā)現(xiàn)隔壁涼亭里,那個林三正直勾勾盯著他,,便不敢再說下去了,。
會挨大揍的。
林三是什么人,,什么脾氣,大家都清楚。
知府公子郭慶臣就是前車之鑒,!
林三默默望著白衣秀士,,心里翻起驚濤駭浪。不同于青衣士子對其的質(zhì)疑,,他倒是覺得白衣士子的卜算有點東西,。
至少,和仙魔鏡所說是相同的,,三次危機(jī)目前還剩兩次,,豈不是正好印證兩次血光之災(zāi)!
此人是個人才……若是帶在身邊,,豈不是給人身安全加了道保險,?!
打定主意,,林三縱身一躍,,輕飄飄躍過兩個涼亭間三丈遠(yuǎn)的間隙,落在白衣士子身前,,摸出一錠黃澄澄的大金錠,,拿在手中拋了兩下,笑瞇瞇說道:
“聽聞閣下善于卜算,,可否為你自己算一卦,,你今日是否有血光之災(zāi)?若準(zhǔn),,這錠金子歸你,;若不準(zhǔn),你做我小弟…呃,,也就是親隨,,不知你意下如何?”
看見金錠,,自稱天機(jī)秀士的白衣士子眼神亮了,,躍躍欲試。青衣士子則是一臉羨慕,,胃都酸了,。
“大小姐,你說表少爺他會贏么,?”李婉妤的貼身丫鬟小蘭瞪大一雙黑白分明的杏仁眼,,小聲地問道。
“不知道,?!崩钔矜ッ黜⑻?,好奇的看著隔壁涼亭,搖了搖頭,。她哪里知道表哥會不會硬,。
兩人還沒有相處幾天,也不知根知底,。
“那大小姐想表少爺贏么,?”小蘭眼珠子骨碌骨碌轉(zhuǎn)動了下,又問,。
“想…想吧…”
小蘭拉長了聲音道:“哦~~原來大小姐想表少爺……”說罷連忙跑開一些,,唯恐李婉妤治她。
“休要胡說,!”李婉妤俏臉一紅,,眼睛左右看看,見方才小蘭的話不曾被別人聽去,,這才小聲訓(xùn)斥道,,“死丫頭,此地不比家里,,怎地口沒遮攔,,什么話都往外出,被人家聽見了多不好,!”
二人名為主仆,,卻親如姐妹,平日里時常在閨房里開這種無傷大雅的玩笑,。
小蘭吐了吐舌頭,,低著頭湊過來,討好的挽住李婉妤臂彎,,小聲道:“小姐,,我錯了?!?p> 李婉妤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倒也沒真計較此事。轉(zhuǎn)過頭,,繼續(xù)看向隔壁涼亭,。
白衣士子連忙掐著手指頭噼里啪啦算了一陣。少頃,,抬起頭,,一臉自信道:“除林公子外,今日我沒有血光之災(zāi),!”
一句話,,直接堵死了林三故意揍他破卦的可能,。看得出來,,他被人破卦破怕了,。
周遭看熱鬧的眾人紛紛會意,哄然大笑,,其實他們也都知道白衣士子的卦有點東西,至少不是瞎蒙的,,但他們都默契的不承認(rèn)其卦很準(zhǔn),。
因為白衣士子的卦,不準(zhǔn)不要錢,。
當(dāng)然,,主要是卦資太貴了,卜算一次足足要一百文,。而一百文是一個普通家庭一個月的口糧錢,。
大家都是窮酸士子,都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夠鯉魚躍龍門,,高中三甲,。但在這之前,錢能省則省,。
若是一兩文,,那倒也罷了,一百文,?那還是昧著良心比較好一些,。
林三也被這句話逗的差點笑出聲來,不過他眼珠一轉(zhuǎn),,將金錠拋給白衣士子,。
白衣士子連忙接住金錠,捧在手里哈哈大笑,。笑罷,,連連對林三拱手道:“承讓承讓,公子大氣,,”
見他這般模樣,,周遭眾人羨慕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林三轉(zhuǎn)頭看向青衣士子,,淡淡問道:“閣下覺得他的卦準(zhǔn)么,?”
青衣士子羨慕地看著白衣士子手里的金錠,有心想說“準(zhǔn)”,,最終卻是違心的說:“不準(zhǔn),?!?p> 林三笑瞇瞇道:“我覺得他算的挺準(zhǔn),只要他今天沒有血光之災(zāi),,這錠金子就歸他了,,他以后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玩年輕的…”
大概是這些內(nèi)容太刺激,,一想到昔日和自己一起挨餓受窮的白衣士子今天居然要發(fā)達(dá)了……青衣士子禁不住就有些生氣,,抬手一拳砸在白衣士子鼻尖上,吼道:“白倫,,我忍你很久了,!”
白衣士子被打了個趔趄,慘叫一聲,,連忙抬手抹了一把鼻子,,只見滿手殷紅血跡。
……
一會以后,。
林三哼著小曲,,大剌剌靠在車廂里,手里把玩著一個金錠,,滿意而歸,。
這趟水文盛會沒白來。
天機(jī)秀士白倫低著頭,,哭喪著臉跟在馬車后面,,感覺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