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韓雨辰臉色難看的搖了搖頭,，沉聲說道，“醫(yī)院里有這么多人盯著呢,，就算他要作假,，也不能做得這么假?！?p>　　“這倒也是,。”實習醫(yī)生輕輕的點點頭,，補充道,，“我之前也不相信，還特意去打聽了一下,，聽說張溪晨這次看的病人,，都是上次的病人介紹來的?！?p>　　“張溪晨,，是個勁敵啊……”韓雨辰低聲呢喃。

　　就在這時,。

　　“咚咚咚……”

　　伴隨著敲門聲的傳來,，一個三十來歲的護士，帶著一個病人走了進來,。

　　“嗯,？”

　　韓雨辰抬頭一看，跟在護士后面的,，赫然是一個老熟人,。

　　這人是個老病號，隔一段時間就會來找他看病,，幾乎每一次都會投票,。

　　倒不是他沒把對方病看好，只是對方生活習慣實在太差,，導致各種小毛病不斷,。

　　沒有多想，韓雨辰立刻看向手表,。

　　還有最后一分鐘,。

　　雖然只是一分鐘，但他卻是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這次,，他贏了,！

　　只要看完這個病人，再得到這個病人手里最寶貴的一票,，他就必然能把張溪晨壓住,。

　　韓雨辰立刻上前看病，態(tài)度好得離譜,，導致病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看完病，韓雨辰送病人出門的同時,，給一旁的實習醫(yī)生使了個眼色,。

　　實習醫(yī)生立刻就跟著病人走了出去。

　　雖然已經(jīng)下班,，但韓雨辰卻沒走,，依舊留在診室里。

　　兩分鐘后,。

　　“韓醫(yī)生,。”實習醫(yī)生跑來,，一臉喜慶的對著韓雨辰說道,，“那個病人投票了?！?p>　　“好,！”韓雨辰笑開了花，問道：“現(xiàn)在多少票了,？”

　　“五十一票,。”實習醫(yī)生回道,。

　　“那張溪晨呢,？”韓雨辰追問。

　　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還是五十票,。”實習醫(yī)生答道,。

　　聞言,，韓雨辰不禁笑了。

　　一邊笑著,，還一邊大大的松了口氣,。

　　“雖然我是用一周的時間,，來對他半天，看起來的確有些勝之不武,，但結(jié)果就是結(jié)果,，我確實贏了！上周他壓我,，這周我壓他了,！”韓雨辰淡淡的笑著說道，臉上卻絲毫沒有覺得勝之不武的意思,。

　　“那是,！”實習醫(yī)生立刻張口,，說道,，“你是咱們醫(yī)院，公認的青年醫(yī)生中的第一名,，我就是沖著你的名氣來的,，這個張溪晨還是個學生，怎么能跟你比,？”

　　“話不能這么說,。”韓雨辰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張溪晨，能在一天之內(nèi)給五十個病人看病,，倒也是很了不起的,。”

　　“是是是,?！睂嵙曖t(yī)生連忙點頭，說道,，“張溪晨醫(yī)生很了不起,，但韓醫(yī)生更了不起?！?p>　　韓雨辰開懷大笑,。

　　不得不說，這個實習醫(yī)生拍馬屁的本事,，還是挺不錯的,。

　　有前途啊,！

　　“走,！”大笑過后,，韓雨辰張口說道，“咱們?nèi)ス强?，看看張溪晨醫(yī)生,。”

　　“好,?！睂嵙曖t(yī)生點頭。

　　說罷,，已經(jīng)脫掉白大褂,，換上正裝的二人，齊齊走出診室,，朝著骨科走去,。

　　來到骨科，倆人在樓道口,，遇上了正好下班的周震,。

　　“韓醫(yī)生？”

　　見到韓雨辰,，周震微微一愣,。

　　旋即，立刻就想到了他今天跟張溪晨之間的較量,，明白了韓雨辰的來意,。

　　當然，在兩人之間的較量這件事上,，周震是持中立態(tài)度的,，對他來說，無論誰贏都行,，反正于他沒有任何關系,。

　　但是身為骨科的一員，周震心里難免有些偏向于張溪晨這一邊,。

　　“是周震?。　表n雨辰微笑著跟周震打招呼,，說道,，“跟著沈巖大夫?qū)W習，要不了多久,，就能進入醫(yī)院了吧,？”

　　“還早呢，還得需要考核,?！敝苷鹦χ貞?。

　　“考核對你來說還不是輕而易舉”韓雨辰笑著說道，然后轉(zhuǎn)移話題問道,，“你們骨科的小張醫(yī)生呢,？”

　　“還在坐診呢?！敝苷鹑鐚嵒卮鸬?。

　　“還在坐診？”韓雨辰一愣,，疑聲問道,，“這不是已經(jīng)下班了嗎，怎么還在坐診,？”

　　問話的同時,，心里突然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來。

　　還在坐診,，第五十一個病人,？

　　不會打平了吧,？

　　“沒辦法?。　敝苷疠p輕搖頭,，說道,，“他臨下班還有半分鐘時間的時候，突然接收到一個病人,，雖然那個病人穿的破破爛爛,，但是人都已經(jīng)找上門來了，小張醫(yī)生也不好拒絕不是,，只能繼續(xù)坐診了,。”

　　“半分鐘,？”韓雨辰眉頭一蹙,。

　　“是啊?！敝苷鸢欀碱^說道,，“不過小張醫(yī)生今天看病還挺快的，幾乎三四分鐘就能看好一個病人,，可現(xiàn)在都十多分鐘了,，那個病人還沒出來?！?p>　　其實,，他也很好奇,。

　　因為同在骨科，還相當靠近的緣故,，從第一天坐診開始,，張溪晨的一切就全都暴露在周震的眼皮子底下。

　　他很清楚,，張溪晨今天看了五十個病人,，幾乎都是兩三分鐘治一個，用時最長的也就是五分鐘,，像今天這樣過了十分鐘都沒動靜的,，還真是頭一次。

　　這邊,，韓雨辰也忍不住的有些擔憂了起來,。

　　看的時間越長，說明越仔細,，而這更能引起病人的好感,，有好感就會投票。

　　不會真這么湊巧五十一對五十一吧,？

　　“韓醫(yī)生,，要不過去坐坐？”周震看出了韓雨辰的來意,，于是邀請道,。

　　韓雨辰點點頭。

　　一行三人,，立刻走到候診區(qū)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這邊，診療室內(nèi),。

　　床上趴著一個身上有些臟亂,，穿著有些破爛的中年人。

　　站在床前,，張溪晨沒在意對方衣服臟不臟,，直接上手模著此人的脊柱，從上到下,，一遍又一遍,，摸得很是仔細。

　　原本,，憑借絕對手感,，他很容易就能摸出病人的身體情況和病因，但是眼前這個病人患的病,，實在太嚴重了,。

　　幾乎每一個脊柱都有錯位,。

　　按照正常情況來判斷，這種傷病是得高位截癱的,。

　　但是這個病人,，卻還能撐著這副身子骨，來到醫(yī)院里求醫(yī),，這要是落在其他醫(yī)生的眼里,，簡直可以被稱為奇跡。

　　張溪晨也很震驚,。

　　因此,，才會摸骨摸得如此的仔細，因為他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微的地方,。

　　床上,，中年人就這么趴著，一聲不響,，任由張溪晨摸骨,。

　　仔細看去，他身上穿著的衣服的確有些殘破,，但也算不上臟,，只是一蓬頭發(fā)很久沒洗，給人感覺有些邋遢而已,。

　　除了一蓬油膩的頭發(fā)之外,，這人的臉上還留著絡腮胡，不知道多久沒搭理了,，身體有些瘦弱。

　　“呼——”

　　張溪晨停手,，深吸了一口氣,。

　　仔細的摸了幾遍，他才終于掌握了病人的全部情況,。

　　不禁皺眉起來,，情況有些嚴重啊,！

　　沉吟了一下,，張溪晨決定把如何治療的選擇權交給病人。

　　“你這個病有些難辦,，現(xiàn)在有兩種治療方案,，你是想一次治好，還是分開多次治療,？”

　　“如果要一次治好的話會非常的痛,，因為你的脊柱有太多的錯位了,，這些錯位的地方，都必須得全部矯正過來才行,，要是分開多次的話,，疼痛可以均攤?！?p>　　“就一次吧,。”中年人沒有任何遲疑,，抬起頭來,，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我沒多少錢,。”

　　聞言,，張溪晨沉默了一下,，最后說道：“好！你要忍住,，實在疼的受不了告訴我,。”

　　病人笑著點點頭,。

　　隨后,，張溪晨將手，放到病人的第一胸椎上,。

　　但卻久久沒有下手,。

　　胸椎正位本身其實并不疼，但是正位會牽連到肋骨,，而肋骨一動這就會非常疼,！

　　這種疼痛常人難以忍受，他真怕這位病人受不了,。

　　“這樣吧,，給我講一下你的故事吧，這樣你就不會感覺太疼了,?！睆埾孔罱K嘆了口氣，說道,。

　　“我的故事不好聽,。”病人趴在床上，凄凄一笑,。

　　“每個人都有故事,，我相信你也有，能說一下嗎,？我很感興趣,。”張溪晨說道,。

　　在摸骨的時候,，他就覺得此人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而且他還在此人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善的力量,。

　　所以，心中很是好奇,。

　　沉默了半晌,，病人吸口氣，點點頭：“好吧,?！?p>　　然后苦笑著問道，“你覺得,，一個人能惡到什么程度,？”

　　“不清楚?！睆埾繐u搖頭,，說道，“我還沒見過特別惡的人,?！?p>　　這些年他一直在上學，和社會接觸不多,，他見過最惡的人就是高中社會小痞子們欺負自己同學,，然后這群人被自己揍回去了。

　　再算應該就能算上泰山之行,，那幾個收藥的了。

　　“呵呵,?！辈∪似鄾鲆恍Γf道,，“你眼前就有一個,。”

　　話聲剛落,。

　　“咔嚓,?！?p>　　張溪晨突然用力，瞬間將對方的第一個脊柱復位成功,。

　　“嗚——”

　　病人痛苦的悶哼一聲,，原本松弛的肌肉和身體，瞬間繃緊,。

　　“這只是第一次,，下面會更疼，你真的不要分開做嗎,？”張溪晨關切的問道,。

　　良久之后，病人的身體,，才逐漸的放松了下來,，深吸一口氣，說道：“不用,?！?p>　　“您繼續(xù)，我受得了,?！?p>　　然后繼續(xù)剛才的話題說道：“人惡起來，真的可以惡到無惡不作,，我曾經(jīng)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有多惡,？”

　　張溪晨好奇的問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未停下，依舊在仔細的摸骨,，尋找復位的角度,。

　　“我從小生在農(nóng)村?！被貞涢g,，中年人的眼神漸漸迷離起來。

　　“那些年,，我在村子里干的惡事,，數(shù)不盡?！?p>　　“在我們村子里,，家家農(nóng)耕養(yǎng)畜，我家也一樣，但是我卻從未下過地,，肚子餓了就在家里找,，家里找不到就去偷，哪里有好吃的,，我就去哪里,，一開始只是簡單的偷吃，可來回幾次以后,，我的膽子也越來越大,，甚至明目張膽的闖進去，強搶,?！?p>　　“我們村的李老頭住在村東，他腿腳不好,，老伴走的早,，只有獨自一人，逢年過節(jié),，他的兩個兒子,，都會帶些好吃的好喝的給他，我尋思著他吃不了也喝不下,，就趁著李老頭不在,，直接闖進了他家，把他的好肉好酒還有補品,，全都給吃了個遍,。”

　　“吃完以后,，我把東西全給包了起來,，準備偷回去自己享受，可沒想到我正準備走的時候,，李老頭回來了,。”

　　“你說怎么著,？”說到這里,，中年人突然自嘲般的笑了一聲。

　　又接著說道：“我知道李老頭腿腳不利索,，只能靠著拐杖走動,，所以在李老頭回來的時候，我躲在門口,，等他進門的時候，把他的拐杖搶來弄斷，然后撒腿就跑,，李老頭被氣得不輕,，就拿斷掉的拐杖扔我?！?p>　　“那時候我很憤怒,，趁著沒人的時候，拿火柴燒了他院子里的柴火垛,，還差點燒了他的房子,，那年我九歲?！?p>　　“九歲”這個詞語,，讓張溪晨手上的動作一頓。

　　隨即繼續(xù),。

　　“不止是李老頭,，我自己家里養(yǎng)著雞鴨，但是我從來不吃自己家養(yǎng)的牲口,，想吃雞了就到村子里去偷,。”

　　“有一次,，喝完從李老頭哪里偷來的酒,，我醉醺醺的跑到姜大嬸家，把她養(yǎng)的十只雞,，三只鵝和七只鴨,，全都打死了?！?p>　　“拿著姜大嬸家的雞,，我一路跑到村支書家的地里，準備烤雞吃,，當時地里的糧食已經(jīng)成熟了,，正等著收割呢，結(jié)果卻被我一把火燒了個光,，那年我十一歲,。”

　　“我還搶劫過楊老師家的孩子,?！?p>　　“打過孫大娘?！?p>　　“收過小學生的保護費,?！?p>　　“白天，我就四處找吃的,，晚上沒樂子,，我就提著鞭炮，挨家挨戶的去鬧,，誰招惹到我,，我就去他們家的地里，把他們家的糧食全都糟蹋掉……”

　　“他們越生氣,，我就越開心,。”

　　“沒人管得了我,，敢打我,，我就趁他們不注意去禍害他們家！”

　　“父母也管不了我,，管我我就威脅他們要自殺,，我是他們獨生子……”

　　中年人越講越入神，整個人,，都沉浸在回憶里,，仿佛忘記了疼痛。

　　“咔,?！?p>　　張溪晨動手。

　　這一次,，中年人沒有痛呼,，只是身體微微一顫，身上肌肉一僵,，然后放松了下來,，繼續(xù)講述。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壞,，就覺得別人痛苦我很開心,，我每天都在做壞事?！?p>　　“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件壞事,。”

　　“直到二十歲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