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彈型號,？”一個冥想者問道。

　　“我不知道具體型號,?！苯咳汉芸旎卮稹?p>　　又是一陣竊竊私語,，這一次顯然比之前的語調(diào)要顯得慌亂,，那焦黑的人臉扭曲起來，呵斥了幾句,，止住了人聲喧嘩,。

　　“我們不具備飛行能力，不會招致災(zāi)禍,，在鐘靈街避難,，仍然是可以實現(xiàn)的?！?p>　　他慢悠悠地說,，隨后目光投向了江卓群，問道：“你應(yīng)該可以看到我的殘軀,，年輕人,。似我這樣的殘廢，還有一萬多個,。我們被戰(zhàn)火摧殘,，缺胳膊少腿，滿身無法愈合的創(chuàng)傷,，現(xiàn)在也都老了,，失去了一切雄心壯志，只想在自己的小格子里,，做著美夢,，等待死神降臨。我們需要一個守墓人,，你愿意守護鐘靈街嗎,？”

　　江卓群看著他，帶著一絲調(diào)笑說：“給我一個理由,?！?p>　　焦黑的冥想者不解地說：“什么理由？”

　　江卓群說：“守墓的理由,。也別用生存來威脅我,，我們是合作關(guān)系。我相信,，你們讓言羽這樣一個反骨仔,，長期擔(dān)任防務(wù)官這種要職,，肯定有你們的理由?！?p>　　討價還價,？焦黑的冥想者腦袋里冒出這個詞。

　　但他反應(yīng)飛快,，說：“當(dāng)然,，當(dāng)然，整個地下城都是你的,，在我們冥想者群體死后,，你可以關(guān)閉蜂巢網(wǎng)格，獨守這里,。到時候主核電腦會調(diào)配多余的能源,，提供給你使用。你可以把這里當(dāng)做基地聚攏人口,，建設(shè)地下城鎮(zhèn),。”

　　“不夠,?！?p>　　“我們還可以給你主核計算機的所有權(quán)限、源代碼,、地下工廠工程結(jié)構(gòu)圖,、科研文獻等等，什么都可以給你,。”

　　“不夠,?！?p>　　“在你執(zhí)勤的年限里，你具有和我們完全相同的權(quán)限,，這一等級要高于前一任防務(wù)官言羽,。”這一次,，焦黑的冥想者終于捕捉到江卓群表情有一絲動容,，“你可以啟動大型交通工具，最高權(quán)限可以使用盾構(gòu)機,。我們對你的制約條件中,，會刪除體罰、禁食,、行動限制,、精神刺激等項,，僅留存禁行區(qū)、跟蹤芯片,、通訊介入等寥寥幾項,。”

　　“不夠,?！钡€是搖搖頭。

　　“這……我們還能給你的,，幾乎沒有了,。”

　　“我可以招攬一個助手嗎,？”江卓群鄭重地說,。

　　焦黑的冥想者萬萬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因為在主核電腦的提示下,，他們非常確定進入鐘靈街領(lǐng)域的活人,，就只有江卓群這一人，而且他自己也明言,，之前的同伴死傷殆盡,，只有他還活著，他能去哪里尋找助手,？

　　“在此之前,，前任防務(wù)官言羽，是沒有權(quán)限招攬部下的,。我們曾經(jīng)對他提出警示,，他與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其勢水火不相容,，只是迫于無奈才被迫合作,。如果他有一絲叛變的心，我們都會對他進行制裁,。他帶你來,，在進入地下工廠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jīng)決定,，你與他之間只能留存一人,。”

　　焦黑的冥想者說到這里,，似乎在看地上的血跡,，停頓了數(shù)秒，他接著說：“我們與言羽的恩怨，與你無關(guān),，所以我們可以給你特別的優(yōu)待,。但對于你適才的要求，我們的決定是：否,?！?p>　　另一個不知名的冥想者說：“我們能做到的是，不會殺你,，但我們會立刻殺掉你招攬來的人,。如果你不想讓你的朋友受到傷害，就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這里,?！?p>　　“我想知道你們與言羽有什么糾葛仇怨，我不想踩雷區(qū),?！?p>　　“無可奉告?！币粋€蒼老的聲音說,，這個人的聲音，竟然與管理員有一些相似,。

　　“我必須要有個助手,。”江卓群不再正眼看他們,。

　　“我們似乎陷入了僵局,。”焦黑的冥想者說,，他那雙無神泛白的眼球,，正顯示出一種藏不住的焦慮，這是不需要任何儀器設(shè)備,，僅需要一些溝通常識就能看出來的,。

　　因為，他始終看不透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無論是他的談吐還是行為舉止，都太淡定太正常,，這反而顯得不正常,。

　　言羽總是被他們一眼就看透，因為他是冥想者們養(yǎng)育長大的,，而且他的身體里有四個植入式芯片,，他自己知道的只有手臂上的那一個。

　　所以他的一言一行，都逃不過冥想者與管理員的眼睛,。

　　他本身又是一個藏不住事的熱血少年,，在守護鐘靈街的過程中，他一次又一次起了反叛之心,，一次又一次地向主核電腦申請更高一級權(quán)限,。

　　他絕對不能再留了，一旦讓他知道那可怕的往事,，他必然會坑殺所有冥想者,！

　　可對付眼前的這個叫江卓群的新人，好像也很棘手,。

　　焦黑的冥想者看著他瘦削的身板,，那身先進的機械骨骼離他很遠(yuǎn)……也許目前是個好機會對他進行一些制約。

　　如果給他太多權(quán)限和資源,，難保日后不起異心,，到時候恐怕會和言羽一樣難以處理。

　　這個會議室里沒有太多可調(diào)用的資源,，電流槍只夠制服,，不足以擊殺。

　　“病毒控制,?！彼磉呉粋€冥想者用信息投送技術(shù)，加密傳輸了這四個字,。

　　焦黑的冥想者立刻轉(zhuǎn)過頭,，兇狠地對著這個冥想者的方向說：“成癮性藥劑、病毒都絕對禁止,！我們跟昂撒人不一樣,，懂嗎?！?p>　　他語氣兇惡,，甚至沒有用聲音加密，連坐在會議室里的江卓群都聽到了,。

　　“你能指望這個狡猾的外鄉(xiāng)年輕人,，能幫我們維持整個地下工廠的運轉(zhuǎn)？他也許是偽裝成逃難者,，想開拓新殖民地的兇手,！”被指責(zé)的昂撒人冥想者不服氣地反駁。

　　在這一刻,，焦黑的冥想者掐斷與會議室之間的音頻溝通,，他想了一會兒，在冥想者們的公共頻道里輸入幾個關(guān)鍵詞：兇狠，年輕健康,，處變不驚,，智力高。

　　“這是優(yōu)點,?！彼貜娬{(diào)了一下。

　　“也是缺點,?！庇腥瞬逶挕?p>　　焦黑的冥想者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換一種說法,，這不是優(yōu)點，是可以加以利用的特點,?！?p>　　他再次輸入：機械骨骼，思維,。停頓了片刻,，各位冥想者的屏幕上又出來一個詞：思想。

　　他說：“這是我們無法處理的特點,?！?p>　　“機械骨骼確實是極高明的科技產(chǎn)物，我們?nèi)绻挥H自下場,，很難處理,，這個我理解?！币粋€冥想者問道,。

　　“但是，思維和思想,，區(qū)別在哪里,？”

　　“思維，是以感知為基礎(chǔ),，對外界事務(wù)產(chǎn)生的認(rèn)知和思考,。思想，則更穩(wěn)定,，是一種觀點,，是價值體系，不容易被改變,。我擔(dān)心他這樣的年輕人，和言羽的思想一致，就麻煩了,?！?p>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更何況,，我們這些垂朽老人，還不如那燕雀,，尚能展翅飛行,。”那個聲音酷似管理員的老人,，再次開口說話,。

　　“李先生，您說應(yīng)該怎么辦呢,?！苯购诘内は胝邔λ谷粯O為尊重。

　　“把權(quán)力下放給他,?！崩钕壬f，“你們呢,，有什么別的好辦法嗎,？”

　　四下里一片沉默，眾人都不再說話,。他們誰都沒法像控制程序一樣,，去控制一個人。

　　人心總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依賴人力去完成工廠的運營,，就必會產(chǎn)生無數(shù)種疑慮。

　　焦黑的冥想者猶豫再三,，終于咬牙切齒地說出兩個字：“放權(quán),！”

　　……

　　看著會議室里端坐的江卓群，焦黑的冥想者打開了音頻,，他代表同僚告知他：“陌生的少年人,，我們決定信任你，只要你能照顧我們,，運營好這座工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p>　　江卓群不置可否,，沒有反應(yīng),，焦黑的冥想者決定加一把勁，說：“我可以把言羽的事情,，也坦誠告知,。”

　　果然,，江卓群聽到這里,，眼前一亮。

　　“請你靜聽,?！苯购诘内は胝甙迪耄粚ρ杂鸶信d趣,！

　　……

　　從言羽小時候起,，他們就嘗試用食物去控制他，希望能把他培養(yǎng)成盡職盡責(zé)的鐘靈街管家,。

　　十歲左右,，言羽被植入第一枚學(xué)習(xí)芯片，冥想者們成體系地輸入知識給他,，這培養(yǎng)了他良好的邏輯思維能力,，讓他小小年紀(jì)就可以操作復(fù)雜的機床，可以從無數(shù)枯燥監(jiān)控錄像里發(fā)現(xiàn)異常動態(tài),，可以優(yōu)化主核計算機的程序代碼,。

　　但十二歲以后，他逐漸開始有了自己獨立的思考,。他逐漸發(fā)現(xiàn),，冥想者們作為他的養(yǎng)育者，卻不是他的真實父母,，也不能算作他的老師,。

　　他們只是一群躲在陰暗角落里，看成人電影,、吃虛擬大餐,、玩無聊游戲、做清秋大夢的怪物,！

　　十六歲,，年少的言羽逐漸失去了對他們的尊重。他厭倦了每天都需要循環(huán)往復(fù)地檢查食品工廠,、輸送電力,、平衡循環(huán)系統(tǒng)、絞殺入侵的盜匪,。

　　每個月一次,，他在小會議室里的述職越來越敷衍,，面對AI管理員的調(diào)遣越來越抗拒。

　　這一年隆冬時節(jié),，能安全出行的時間越來越少,，言羽蝸居在工人宿舍中讀書，有一天,，他自言自語：“憑什么要陪這群冥想的怪物，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工廠度過一生,？”

　　甚至面對管理員的時候,，他也問出了這句話。

　　昂撒人冥想者震怒,，他要求立刻摧毀他現(xiàn)有的思想,。這一要求獲得了大部分冥想者的同意。

　　冥想者們親自下場,，通過少量含有催眠藥劑的飲品,，讓言羽進入短暫的冬眠狀態(tài)。

　　他身上再次被植入三枚芯片,，一枚在后頸骨中,，體積僅為100立方微米；一枚被嵌入尾椎骨,，這枚芯片來自于不成熟的技術(shù)：副腦,，植入后未被激活；最后一枚鑲嵌在他手臂知識儲備芯片的下方,，并與之進行神經(jīng)關(guān)聯(lián),，以此掌控言羽的思維。

　　這三枚芯片,，是言羽自己也不知道的,。

　　在他看來，只是一覺睡醒以后,，媽的怎么頭疼屁股也疼,？

　　而冥想者陣營，在給言羽植入芯片以后,，則已經(jīng)方寸大亂,。

　　他們鑲嵌完最后一枚芯片，言羽仍然還在沉睡,，這一切似乎都很順利,。

　　冥想者指揮主核電腦：測試運行植入芯片。

　　測試不到十五分鐘,，忽然,，AI管理員被激活出來,，瘋狂地吼叫：“緊急！緊急,！”

　　眾位冥想者頓時慌亂起來,，一個腿腳便利的冥想者破繭而出，瘸啵著一雙老腿,，費力巴拉地查看了鐘靈街的防御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異常情況。

　　他在公共頻道嘲笑道：“老李,，你的代碼又有新BUG了,！你看，什么危險都沒有,，管理員亂叫什么呢,？”

　　“原來是虛驚一場?！庇腥苏f,。

　　“我查一下代碼?！边@個聲音酷似管理員的老李,，正是AI管理員的創(chuàng)造者，他被曾經(jīng)的同事嘲笑,，有些氣惱,。

　　過了半晌，老李“哎喲”一聲大叫,，將眾人嚇了一跳,。

　　“又怎么回事？”

　　“我說不上來,，你們自己看吧,。”叫老李的冥想者說,，“言羽這小子,，他腦子里到底裝著些什么啊,！”

　　冥想者們頓時好奇起來,，其中一個對主核電腦下達指令：將言羽的思維具象化，內(nèi)容發(fā)布到公共頻道來,，頻道禁言,，勿產(chǎn)生干擾，全程記錄到數(shù)據(jù)庫,。

　　是,，已經(jīng)按照您的要求進行處理,，立體畫面渲染時間較長，請等待,。主核電腦說,。

　　等待了大約二十分鐘后，主核電腦才把渲染出來的立體畫面發(fā)布到公共頻道,，眾多冥想者們下載到各自的蜂巢居室又花了半小時的時間,，還造成了嚴(yán)重的網(wǎng)絡(luò)擁堵。

　　看來是個非常巨大的文件,。

　　當(dāng)言羽思維中的世界呈現(xiàn)在各位冥想者眼前的時候,，他們卻開始疑惑，這是什么,？

　　他們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什么細(xì)節(jié)都沒有,。

　　就在大家疑惑之時，眼前出現(xiàn)了星星點點的光芒,，忽然,，一個光點變大，成為一顆正在燃燒的恒星模樣,，這恒星估計有1.5個太陽質(zhì)量,，正當(dāng)壯年。

　　又近了一些,，冥想者們可以看到,，恒星擁有十二個行星，全部是固體星球,，有一條小行星帶,，依靠外圍最大的一顆固體行星與恒星的引力共同維持，小行星的數(shù)量有至少一百萬個,。

　　看到這里,，冥想者們開始明白，為什么渲染速度如此之慢,，原來在言羽的夢境思維里,，居然包含如此大的領(lǐng)域，這領(lǐng)域里有海量細(xì)節(jié)可以挖掘,。

　　他們再往下看,，距離又被拉近，有兩顆覆蓋海洋,、冰川與幽藍(lán)色植被的星球格外引人注目,，而這兩顆星球都有明顯的被智慧生物改造的痕跡,。

　　因為，這兩個星球上,，各矗立著約1500座下細(xì)上粗,、頂端有一個大圓盤的奇異高塔。

　　就好像是兩個足球上,，被人密密麻麻地扎滿了大頭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