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做好時至午時,,正巧天氣不錯,陽光明媚,,過了午時后傘上的銅油便干了,,劉真背著竹編書籠,把里面的書本取出來,,放入花傘和折扇,,趕去縣城。
鎮(zhèn)子上固然也有幾家地主富戶,,不過稍微有點錢,不能滿足劉真的需求,,要想賣出去高價,,還是需要正經(jīng)的讀書人來欣賞。
縣里讀書人最多的地方,,自然是縣學(xué)了,。
錢塘縣城的縣學(xué)就在縣衙旁,由縣令直接管轄,時值趙宋第三位皇帝在位,,還沒到后來徽宗時有專門的學(xué)政,,能力強(qiáng)的就在處理好政務(wù)的同時管理縣學(xué),能力不行和混日子的根本就不管,,錢塘縣令王松之就是個只想往上爬的混子,,根本不管縣學(xué),因此縣學(xué)里烏煙瘴氣,,多的是富家子弟斗雞走狗,,戲弄夫子。
劉真以前也是縣學(xué)的學(xué)生,,后來選擇在家里讀書的原因,,就是因為縣學(xué)里烏煙瘴氣,不如自己讀書安靜,。
他來到縣學(xué)前的街道,,在街口的銀杏樹下擺擺攤,撐開兩把傘,,把紙扇打開放在鋪開的麻布上,,也不吆喝,拿出來做好的木牌,,在樹干上定了釘子,,上面寫著花傘和折扇的價格。
這是個顯眼的地方,,人來人往,,剛擺出來就有人注意到,既因為傘上的字畫吸引人,,也因為價格寫的離譜,。
“傘五十貫一把,扇三十貫一把,?”兩個識字的路過,,看到牌子上的價格不說目瞪口呆,也是心中震撼,,從沒有見過這么貴的傘和扇子,。
“書生,想錢想瘋了吧,?”穿著灰袍的青年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劉真,,不可置信。
要知道縣令的標(biāo)準(zhǔn)俸祿一個月才三十兩,,加上貼補(bǔ)有九十兩,,一把傘要五十兩,,簡直是天價,平常的傘也就是幾十文而已,。
若不是張開的兩把傘上畫的“盛夏之美”和“狼回首”太過動人,,根本不會跟劉真搭話。
劉真不理會他們的吐槽,,拿著繪有洛神的傘打開,,吆喝到:“賣傘了,賣傘了,,五十貫一把,,概不還價?!?p> “瘋了瘋了,,快走?!蹦莾蓚€路過的人搖搖頭趕緊離開,,不是他們不喜歡劉真的作品,只是沒有那么多閑錢,,根本不在他們的消費(fèi)水準(zhǔn)內(nèi),。
劉真吆喝了兩聲便躺平,靠在旁邊樹冠遮天的銀杏樹上休息,,他這生意完全是“姜子牙釣魚,,愿者上鉤”的情況,吆喝是沒有用的,,徒勞無功,,那些被畫吸引而來的人多是白嫖了會兒感嘆畫技的好,再一看價格,,搖頭嘆息就溜了,。
縣學(xué)里正在上課,老夫子在上頭搖頭晃腦,,前面的學(xué)生跟著,,后面的學(xué)生吃東西的吃東西,猜拳的猜拳,,完全不把夫子放在眼力,,沒辦法,帶頭搗亂的是縣令的兒子王子安,,他的兩個小弟,,一個是縣里大戶楊家楊奉,一個是通判李嵩之子,。
中間王子安的書童從外面進(jìn)來,,在他的耳邊低語。
“真的,?”王子安聽了眼睛一亮,,一把傘賣五十貫,從小也沒見過這樣的事兒,,自然來了興致,,要去一探究竟,當(dāng)即帶著楊奉和李崇就走了,,身后還跟著四個跟班,。
臺上夫子見怪不怪,反正都是些紈绔,,國家的棟梁也指不上這些,,便無所謂,繼續(xù)教書,。
“還真是劉真那個癡情貨,,走,去瞧瞧,?!蓖踝影舱驹诳h學(xué)門前,遠(yuǎn)遠(yuǎn)看到老銀杏樹下的劉真,,走進(jìn)一看,,還真是五十貫一把傘、三十貫一把扇子,,真的很嚇人,。
昨日劉真跳水他們也在水邊,不過沒出去看,,當(dāng)時正跟那兩個帶劍的兄妹慪氣,,根本沒空搭理劉真這個窮酸。
有錦衣公子來本來是高興的事兒,,可劉真一看是這三個游手好閑的,,心里暗道不好,但還是拱手笑道:“王公子,、楊公子,、李兄好?!?p> 三人中李崇雖然跟著王子安混,,但劉真卻知道李崇只是不得已,畢竟老爹當(dāng)下在人家爹手下混,,實際上李崇是個為人方正,,畢竟是詩書之家,,從不欺人,因此用讀書人間的稱呼,,顯得親近些,。
“劉真,你怕是瘋了,,一把傘賣這么貴,,不過這畫,畫得的確不錯,?!蓖踝影材闷饋怼笆⑾闹馈鞭D(zhuǎn)動,,上面畫的是庭院一角,院中無人,,只有繁花錦簇,一個穿著羅衫的姑娘從屋子里走出來,,青衣有致,手持折扇,,因為剛從屋里出來,陽光太過炙熱,,抬手一遮,不想手臂上的衣衫滑落,,露出雪白的素臂。
這張花傘不僅有一幅畫,,而是連著的四幅。
無人的庭院種著片片蘭花,,一朵朵爭相競芳。
羅衫姑娘從屋里走出來,,手搖畫扇,,撲鼻而來的熱息讓她皺眉,,這一顰一笑,,讓陽光失色,百花羞怯。
第三幅露出手臂,,著惱、嬌俏的情緒在簡單的勾勒中躍然紙上,,讓人怦然心動。
最后一張戀戀不舍,,少女懼怕烈日,轉(zhuǎn)身要回屋,,但是又舍不得院子里的蘭花,轉(zhuǎn)頭不舍的顧看,,如西施回首,,似乎與情人依依作別,,十分動人。
再看“洛神出水”圖,,絕美之姿容,飛仙之靈動,,讓人目不轉(zhuǎn)睛,。
“劉真,一百貫,,本公子都要了,,如何?”王子安看完傘上的畫驚為天人,,從沒見過如此細(xì)致入微的畫功,,也從沒見過表達(dá)角度這么獨(dú)特驚人的,他是個紈绔,,但不代表看不出字畫的好壞,評價不出來,,上下品之分卻懂得,,而這一把傘上的畫,是極品,。
劉真搖搖頭,一百貫,,一點五折?怎么不去搶呢,!
他轉(zhuǎn)頭看著李崇問:“李兄當(dāng)懂畫,此畫如何,?”
幾人全看向李崇,他想了想鎮(zhèn)定到:“上品詩書本無價,,歷來字以千金秤,至于畫,,以劉兄弟這般出神入化的功底,恐怕與傳說中的“洛神賦圖”和“女史箴圖”不遑多讓,,甚至猶有勝之,,一百貫買之,日后恐怕會一本萬利,。”
一萬倍,,那不就是百萬貫?王子安大喜,,叫來書童一揮手說:“快,回家取錢去,,這些傘和扇子,本公子都要了,。”
“好,,真是出門見喜,六把傘和五把扇子,,一共六百貫,王公子,,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啊,。”劉真很高興,,要是真的全買,,也省事兒了。
“誰說六百貫,?劉真,,你是沒聽清楚嗎,剛才本公子說了,,一共一百貫,,你可想好了再回答本公子?!蓖踝影惨话櫭?,身后逇書童和四個虎狼跟班立刻率隊而出,擁在前面,虎視眈眈的,,如果劉真敢說一個不字,,立刻就會一擁而上。
同是縣學(xué)學(xué)生,,劉真當(dāng)然知道這家伙什么貨色,,一個混世魔王,平日里走街串巷,,欺壓良善的事兒多了,,也不差這一回,何況是劉真這樣沒錢沒背景的弱書生,。
“劉真,,同為縣學(xué)子弟,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王兄肯出一百貫已經(jīng)是非常優(yōu)厚,,足夠你喝酒吃肉一兩年了,何必如此較勁呢,,雖說你畫的不錯,,不過寂寂無名,楊某敢說,,除了我們?nèi)齻€,,根本沒人買你的賬,一百貫,,偷著樂去吧,。”
楊奉在一旁幫腔,,他也看中了畫,,尤其是那副玄女?dāng)匮杏猩?,仙姿無限,但現(xiàn)在王子安已經(jīng)說了全要,,要想得到,自然要事后討要,,此時幫忙正是雪中送炭,機(jī)會大大的,。
“說的不錯,劉真,還不快給本公子包起來,。”王子安洋洋得意,,周圍還有從縣學(xué)出來圍觀的,,也都識趣的站在一看著不說話,生怕惹火燒身,。
孤立無援,,劉真現(xiàn)在就是這個狀態(tài),,他看了看李崇,對方?jīng)]得幫忙的意思,,一想也是,二人不過點頭交情,,稱呼只是客套罷了,,沒有為了他得罪縣令的必要,。
“王公子,這讓在下很為難啊,,至少加點,,這樣,,花傘四十貫一把,,扇子二十五貫,不然真對不起這祖?zhèn)鞯氖炙??!眲⒄婺闷饋懋嬛奥迳癯鏊钡幕▊?,翻倒指著竹條和傘骨,介紹說:“看看這做工,,沒有十來年的功夫,能做的這么精致,?傘面可使用菱紗處理過的,,用上幾年都沒問題,再看這畫,,李兄都說了,,世間難求的?!?p> 王子安搖搖頭,無動于衷,。
“王公子,,在下要價如此,實是為了你好啊,。”劉真嘆息道,。
“此言何意,?”不說王子安不理解,,周圍的人都不理解,,賣這么貴還是為了客人好,頭一次聽說這種謬論,。
“請王公子試想,,日后若有上官去府上,,縣令大人拿出來這些畫與上官共賞,,以上官的淵博,,自然是懂畫之人,看得出好壞,,如果詢問價格,,請問是五十貫一把傘有排面,,還是十來貫讓人覺得信服,?”劉真詢問道,。
普通人買東西若是便宜了,,圖的是一個實惠,,拿出來與人說,也是個樂子,,然而對縣令來說,想要巴結(jié)上官,,就是要送貴的東西,越是東西好價格貴,,物有所值,越說明縣令眼界高,,有識斷之能。
可惜的是王子安又不懂這些,,只覺得這是劉真想要抬價罷了,,對劉真的討價還價很不滿,,不高興道:“再給你加三十貫,這是本公子的底線,?!?p> “好吧好吧,,一百三十貫就一百三十貫,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币姾镁褪?,真的鬧掰了,人家是縣令之子,,自己一介童生而已,,掐死老鼠一般容易,,雖然剛穿越不久,,這點認(rèn)識還是有的,。
于是劉真極其心疼的把花傘和扇子收起來,,戀戀不舍的用地上那塊麻布包起來,遞給王子安,,心里實則偷笑,他今天的宣傳效果已經(jīng)達(dá)到,,有了王子安三人的攪合,他的畫和名字用不了多久就會慢慢傳開,。
要事縣令真的用這些畫待客,與人共賞,,那會傳的更快。
拿著沉甸甸的一百三十貫錢,,劉真背上書籠回家,路上經(jīng)過布店,,直接買了四匹上好的云錦,,好給自己跟妹妹做兩身好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