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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泊旅人

第三十七章:送葬

永泊旅人 這只是我而已 8453 2022-12-20 09:13:15

  每個人直到死亡,都會有些什么擺脫不了的東西一一一白無銘

  不知不覺間,,旅人以經(jīng)在涌泉村呆滿了一個星期了。比起以前四處飄泊的生活,村里的日子似乎顯得格外的安逸和輕松,。旅人感覺自己好像喜歡上了這個地方,但要留下來嗎,,想想還是算了,,這幾年在好幾個以為適合自己的地方呆過,但最后都離開了,。告別上個地方還是不久之前的事了,,留下來也不過是重復(fù)又一個輪回。

  旅人看了眼窗外下了快一個星期的雨,,心情復(fù)雜,。“要不就完全放棄尋找族人,,專心尋找自己的歸宿吧…”旅人心想“不過都這么多年了,,我還能糊弄自己多久呢?族人才是我的歸宿啊…不,,他們都以經(jīng)不存在了…或許吧,。但我總得有點執(zhí)念,好讓我知道自己是為什么而活…”

  旅人撓了撓頭,,似乎是想把煩惱從腦袋里提出去,。片刻之后,旅人抓起一旁的披風(fēng),,起身準備出門,。他要上伏龍寺去找苦海方丈商量些事兒,其實早就應(yīng)該去的,,但因為工作太忙一真托到了星期六,。

  仰善此時正坐在外屋看書,被旅人開門的聲音所打斷,。

  “星期六一大清早的去干啥呀,,外面可還在下雨呢,。”

  “出去辦點事,,午飯之前回來”旅人路過仰善身邊時看了眼他手里的書,。“喲,,文化局出品的地理圖鑒,,我頭一次見盲文版的?!?p>  “盲文書確實沒幾本,,這是有關(guān)系的學(xué)生家長送的…”仰善說“等會兒,你怎么知道書名的,,你看的懂盲文,?”

  旅人沒有回答,他早己走遠了,。

  這么長時間的降雨在這個季節(jié)顯得格外異常,,但它的的確確的下了快一周的時間了。村長抬頭望了眼雨霧蒙蒙的天,,又低頭看了眼暴漲的河水,,眉頭緊鎖。

  “這折磨人的陰雨天,,耽誤收莊稼不說,,今年的廟會估計也沒法開了?!贝彘L心想,。“昨天山上的獵戶還報告說山里到處塌方,,讓我找那幾個占山砍樹采石的混小子談?wù)?,我到也想,可他們的承包證白紙黑字的寫著,,我可怎么管的了…”

  村長嘆了口氣,,撐傘出了門。河道上流水漲的快決了堤,,警衛(wèi)隊的老隊長帶全村的丁壯去防汛了,,說是在上頭派人來之前先撐會兒。作為村長,,他現(xiàn)在還得去協(xié)助指揮,。

  走在路上,村長不由想起自己的孫子來了,,“天涼了該讓他加兩件衣服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忘記帶傘,,唉,真讓人操心,?!?p>  另一邊,在小胖墩家的漁具店,,幾個小伙伴因為下雨沒法出去玩,,正百無聊賴的擺弄著貨架上的魚桿。

  “鑫焱他怎么還不來啊,?!眳抢谡f“約好了在這兒集合的,都過了多久了,?!?p>  “沒準不來了吧,必竟下這么大的雨…”小葉的話還沒說完,,全身濕淋淋的鑫焱就頂著大雨沖了進來,。

  “你可算到了,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小刺頭說“怎么晩了這么久,,還跟只落湯雞似的,。”

  “出門的時候忘了帶傘了”鑫焱說“我本來想順道去趟我爺爺家,,可他人不在所以耽擱了,。”

  “先不管這些了,,要你帶的東西呢,?”吳磊問。

  “哦在這兒呢,?!宾戊蛷臅锾统鲆槐咀鳂I(yè)。

  “太好了,,總算有救了,。”小刺頭接過作業(yè),?!皼]有你真不知道該怎么辦?!?p>  “你說劉老師布置那么多作業(yè)干嘛啊,,他又批不了,。”吳磊問,。

  小葉攤了攤手“誰知道呢,。”

  “哦,,對了,,還有這個”鑫焱從包里掏出五串糖葫蘆“我來的時候買的,給你們也帶了,?!?p>  “是從那個道士哥哥那買的吧?!毙∨侄战舆^糖葫蘆塞進嘴里“真不容易,,大雨天還出攤?!?p>  “唉,,也不是說糖葫蘆不好吃,但在村里只能吃到這個,,多少有點…”小刺頭說“對了,,小葉,你爸啥時候回來,?他每次回來都會帶好多城里的糖果,。”

  “我想應(yīng)該快了吧…”小葉說,。的確,,每次老爸回來,都會帶好多城里的東西回來,。在村里,,無論大人小孩都很歡迎他。算了一下,,自己確實好久沒和老爸見面了,。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這兒了,但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感覺有點不大一樣呢,?!甭萌送矍暗姆埶隆F綍r到也沒什么感覺,,但是在這種雨霧朦朧的環(huán)境下顯得有點特別…或是說陰森,。

  旅人搓了搓手,堆門而入,經(jīng)過廟門兩旁那兩尊面目猙獰同時又殘破的缺胳膊少腿的護法金剛,??戳艘谎墼航悄强讨牙蔚拇筱~鐘,聽著雨聲中斷斷續(xù)續(xù)的木魚聲,。經(jīng)直走進了廟內(nèi),,在神像前的香爐上插上了三柱香。

  “你又來了啊,?!狈秸汕弥爵~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走了出來“怎么樣,我這兒比道觀那兒好吧,?!?p>  “嗯…其實來這兒前我先去過道觀了?!甭萌祟^也不回的說,,一邊掏出兩串包裝好的糖葫蘆“道長親手做的,來一串不,?!?p>  “不了,我年紀大了,,吃不下甜食,,你留給孩子們吧?!狈秸烧f“我說你怎么叼著根竹簽?zāi)?,感情那牛鼻子的糖葫蘆比我蒸的饅頭好吃?!?p>  “那哪兒能呢,,您是知道我的,,我頭一次來不就是沖著廟里的齋飯么,。”

  “油嘴滑舌,?!狈秸烧f“今天還是老一套?”

  “其實主要是找你說點事兒,?!甭萌苏f“不過先做完在說也行?!?p>  說罷,,旅人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跪坐在蒲團上。方丈在他身后敲起木魚,,口中念道,。

  “往昔所造諸惡業(yè),,皆由無始貪嗔癡,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汝今皆懺悔…”

  說真的,,旅人第一次來的時候方丈也嚇了一跳,究竟是背負了何等深重罪孽的人,。居然向他提出要聽《大方廣佛華嚴經(jīng)》…

  “您是不會懂的,。”這個陌生人第一次來的時候這樣說“像您這樣虔誠的信徒,,一輩子吃齋念佛青燈打座,,怎么可能知道像我這種人所經(jīng)歷與背負的沉重呢?!?p>  “只能說我不懂你,,而你也不懂我?!狈秸僧?dāng)時這么說“關(guān)于這顆舍利,,還請你保密?!?p>  “保證守口如瓶,。”陌生人打了個手勢,,起身離開了,。

  第二次見到他,是在幾天前,。當(dāng)時天剛蒙蒙亮,。自己正在作早課,在外面打掃院子的石頭把那陌生人抬了進來,。

  當(dāng)時的他滿眼血絲,,身上沾滿了泥水種草屑,活像在山里頭闖了一晩上剛出來,,嘴里還念叨著對不起學(xué)校,,對不起孩子們之類的話。

  于是方丈便案他的要求為他誦經(jīng)贖罪,,完事后讓石頭給他送下山去了,。自己也不想過問太多,眾生的事作為一個出家人是不應(yīng)該管的,,不過后來聽老光棍說那家伙晚上又生龍活虎的了,。

  “嘿,嘿?!甭萌说慕袉韭暟殉了嫉姆秸蓡拘选跋胧裁茨?,木魚都敲我腦袋上了?!?p>  “喲,,對不住,今兒忙了一早上,,困的荒,。”

  “怎么,,石頭和你那倆小徒弟不給你幫忙么,。”

  “他今兒一早就被叫去防汛了,,慧空慧明都是還是小孩子,,幫不上忙?!?p>  “對了,,咋沒見著他倆人咧?!甭萌似鹕砗暗健翱?,明,你們?nèi)四?,出來啊,,給你們帶了糖葫蘆?!?p>  旅人邊喊邊往后屋走去,,方丈卻一把拉住了他。

  “別去喊他倆了,,沒準還在睡哩,。”

  “不可能,,這都幾點了,?!?p>  “他倆愛懶床,,起的晚?!?p>  “他倆怎么可能倆懶床,?我在學(xué)校可沒一天見他倆遲到過?!甭萌藪昝撻_方丈“你操心啥呢,,我又不是啥外人…”

  旅人話還沒說完,就踩到了什么東西滑倒了,。他揉著屁股提起來一看,,竟是一條帶血的繃帶,往地上一看,,還有一大堆,。

  旅人轉(zhuǎn)過頭看方丈,面色凝重“看來您好像有事兒瞞著我…”

  幾分鐘之后,,正在屋里照顧傷員的小和尚慧空和慧明,,被突然破門而入扭在一塊兒的方丈和旅人嚇了一跳。

  屋里五個人同時停下所有動作,,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么。

  幾分鐘后,,每個人才把情況解釋清楚,。

  “所以說…”旅人撫了撫眉毛“這個胡子拉碴的和尚是從組織里劫了人出來,然后在來找你的路上被偷襲才傷成這樣的嘍,?!?p>  “出家人不打誑語?!狈秸烧f,。

  “我要說多少遍,我不是和尚,,只是光頭,。”一身傷的光頭男人躺在床上說,。

  “唉,,說來也巧,我今天也是為這個事兒來的,?!甭萌苏f“他說的那個孩子,我知道在哪兒,?!?p>  光頭男人正打算說什么,天上突然閃過一道電光,,幾秒之后,,震耳欲聾的雷聲蓋過了屋內(nèi)所有人的聲音,。

  不遠處的道觀中,正在給糖葫蘆上沾糖水的道長被雷聲下了一哆嗦,。手中的一串糖葫蘆不慎脫手,,眼看就要掉在地上。

  在一旁打下手的小道士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糖葫蘆,。

  “爹,你怎么了,?!毙〉朗空f“這么大人了還怕打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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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了多少遍了,,要叫師父,。”道長說“為師怕的不是打雷下雨,,而是造成打雷下雨的東西,。”

  “嗯,?這雨下個不停還是有原因的,?”

  “這個時節(jié)下大雨本就不正常,正所謂天動異像必有妖,。古人云,,龍行生雨,虎嘯生風(fēng),。你難道忘了我們這山叫什么了么,,為師擔(dān)心的就是這個…”

  “嗨,那不都是哄小孩的故事么…”小道士正打算繼續(xù)說下去,,門外確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一定是師兄回來了”小道士說“我這就去開門?!?p>  “歸鴻,,站住?!钡篱L突然說“那不是你師兄,,你跟在我后面,我親自去開門,?!?p>  當(dāng)?shù)篱L拉開道觀的大門,只見一個長袍大褂的身影在電光中忽明忽暗,。

  “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不夜侯么?!钡篱L戲謔道,,“什么風(fēng)兒把您吹來了?!?p>  “就別取笑我了,。”不夜侯說“我昨天剛回來,,路過你這兒來坐會兒,,怎么,不歡迎,?”

  “貧道哪里敢啊,。”道長說“嚇我一跳,,還以為山里的妖精來找我尋仇了哩,。”

  道長領(lǐng)不夜侯進了屋,,便又和歸鴻忙活起來了,。

  “還在賣糖葫蘆啊?!辈灰购钤诳看暗囊巫由献?,抓起桌上的茶壺自斟自飲起來?!拔液貌蝗菀讈硪惶四憔筒荒芊畔禄顑汉臀液煤昧牧奶烀?。”

  “要聊就聊唄,,我又不用嘴干活,。”道長說“在說我要不干活,,你讓我們師徒三個喝西北風(fēng)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辈灰购钫f“憑你師父教你的本事,衣食無憂肯定不成問題,,何必干這種營生,。”

  “我樂意,?!钡篱L說“我人生的意義可不在于裝出我沒有的身份,,花費我負擔(dān)不起的金錢,浪費我寶貴的時間,,去見識這個所謂的社會,。到是你,一天到晚全世界的跑,,這么大的茶莊全交給外人打理,,心可真大?!?p>  “有什么關(guān)系,,我在不在又不影響茶莊的生意?!?p>  “當(dāng)然不影響,,還不都是沖著你的名聲來的。天底下誰不知道你的名號,,和酒仙忘憂君齊名的茶神不夜侯,。”

  “世人過譽,,浪得虛名而已,。”

  “我看你這虛名就是浪出來的,?!?p>  “對了,我來的時候見山頭上的無字石碑碎了,,少了一大塊,,你到底有沒有好好干你的活兒?!?p>  “那些欠爪子的混小子干的,,我教訓(xùn)過他們了。但修不好,,有什么辦法,。”道長一激動手上的力氣也大了不少,,隨后他嘆了口氣兒,,放下了手上的活兒“歸鴻,自己出去玩會兒吧,?!?p>  歸鴻應(yīng)了一聲便出去了。

  “你應(yīng)該明白,,這是真人留下鎮(zhèn)山的,,從你師父起就開始由你們道觀守護,。如今石碑已毀,天動異像,,你確還在這兒做糖葫蘆,?”

  “你還好意思說我,你一年里有幾天在這兒,,要說責(zé)任你不比我少,,但你承擔(dān)了多少,?!?p>  不夜候嘆了口氣“都這樣了,能怪誰呢,?聽天由命吧,。”

  “是啊,,聽天由命吧”道長解下圍裙在不夜侯對面坐下,。“神明的時代結(jié)束了啊,?!?p>  兩人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大雨,沉默了好一陣兒,。

  不夜侯打破了沉默“這其實是我最喜歡的天色,。一片純粹的白,沒有一絲雜云,,或者說就是整個天地被一大片云所包裹,。那片純白好似上好的宣紙,在這樣的天之下,,青山綠水就真的如畫一樣…”

  “對了,,這個你幫我看一下?!钡篱L遞上一張紙,。“村里學(xué)校的校工讓我?guī)退鸵粋€人算算他倆還能不能在見面,,這是他留的八字,,你比我本事大,你來看看,?!?p>  不夜侯接過紙“這八字可不太妙啊,命格相克…”不夜侯接著說“但緣分未盡,,歲運并臨,,終有一日與人相見,。”

  隨著雨聲的節(jié)奏,,不夜侯正邊啍著小曲兒邊閉著眼陶醉,。道長望了一眼神像與他師父的牌位,若有所思,。

  “歸鴻,,去開門?!钡篱L說“你師兄回來了,。”

  歸鴻應(yīng)了一聲便去開門了,,他一直很好奇,,師父似乎有超能力似的,每次隔著幾里地就知道自己或師兄在哪里,,以及在干什么,。

  “除了你的好徒弟似乎還有一個人?!辈灰购钫f“很陌生的感覺,,好像從未屬于過這個地方?!?p>  道長正打算說什么,,隨著吱的一聲。出去賣糖葫蘆的大徒弟一邊大大咧咧的把插糖葫蘆的靶子一扔,,甩著頭發(fā)上的水,。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自己和不夜侯,連忙轉(zhuǎn)過身來行禮,。

  跟在他后面又進來一個人,,道長看他有說不出的奇怪。他的頭發(fā)看起來濕淋淋的,,不像是淋了雨,,而是在水里泡了無數(shù)個歲月一樣。

  “他是誰,?”

  “啊,,他啊?!毙〉朗空f“我回來的路上碰到的,,迷了路,這大下雨天的,我就先把他領(lǐng)回來了,?!?p>  “這位道長,實在不好意思,?!蹦侨苏f“我因為工作上的事兒來的這兒,可要找的地方實在太偏了,,您能告訴我涌泉村往哪兒走么,。”

  “你這迷路的本事還真夠大的,?!辈灰购钪噶酥复巴狻坝咳寰驮谏较拢澞隳苷业竭@兒來,?!?p>  道長注意到那人從一進門開始就一直在護著懷里頭的什么東西,,仔細一看,,竟是一個陶罐子??此樕嫌懈毕袷墙?jīng)常碰著死人的面相,,不會是個土夫子吧。

  “你說你是為了工作來的,?”道長說“我們村這個小地方可沒什么吸引人的生意,。”

  “哦,,不是來作生意,,我是華亭市福壽店的…”

  “福壽店的!”道長一聽是半個同行,,立馬就不各氣了“這村里照顧逝者的活有我們這忙就足夠了,,就不勞煩你們福壽店來操心了?!?p>  正在門外偷聽的歸鴻一驚“好家伙,,這年頭人人長壽,死人生意本來就不好作,。在村里本來就有和尚神棍搶生意,,現(xiàn)在又來一個福壽店,是真不讓人過日子了唄,?!?p>  “不不不,這位道長您誤會了,我們怎么敢和您搶生意呢”那人指了指懷里的罐子說“我來這兒是為了送這位客人回鄉(xiāng),?!?p>  道長看了眼罐子,全明白了,,看來又是一個出門的人客死他鄉(xiāng),,可最近也沒聽村里有傳聞啊。

  “我們村的人,?最近也沒聽說出過啥事啊,,你說他叫啥,我讓我徒弟領(lǐng)你上他家去,?!?p>  “哦,這個我知道,,他姓胡,,他朋友好像都叫他大胡子?!?p>  “什么,,姓胡的小子?”道長嚇了一跳“前幾天還聽說他快回來了,,這是出了什么事兒,。”

  “說是在坐火車的時候遇上了歹徒劫車,,被流彈給…”那人說“他在城里的同事和朋友委托我們操辦了后事,,因為不知道他家里人的聯(lián)系方式,好在他帶的徒弟知道他老家在這兒,,于是我老板就讓我來這兒送客人回家,。”

  “哎,,年紀輕輕的怎么說走就走了,。”道長嘆了口氣兒,。大胡子是個孤兒,,是在獵人老槍桿兒年輕的時候從山上撿來的,所以和他一個姓,。童年全靠村里人接濟,,吃百家飯長大。因為在進城念書前一直住在道觀里,,和道長感情很深,。

  “哎,,回來確實是回來了,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啊…”

  隨著閃電在一次劃破天空,,震耳欲聾的雷聲也沖進了人的耳膜,。

  正在河邊防汛的村民們不由得加快了手中干活的速度,好像怕被雷劈了似的,。

  防汛工作以經(jīng)開始了好幾個時辰了,,疏通河道,加固河堤,,開閥放水,。該作的都作了,可水位一點都沒降,。村防衛(wèi)隊長聯(lián)系了上面的人,,沒想到不止涌泉村,臨進的幾個村包括鎮(zhèn)上都發(fā)了大水,,上面派來的救災(zāi)隊也分身乏術(shù),。

  村長頂著大雨在村民們中間指揮著工作,頭發(fā)和胡子被汗水和雨水打的有些凌亂,。他心里明白,,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那些承包商們打開他們建的大壩??赡切┤撕孟裼X得發(fā)洪水也淹不到他們似的怎么說也不聽,。這怎么辦呢,,那可是私人建筑,,總不能炸了吧。

  防汛的村民中有不少人在干活的間隙中向伏龍山雙手合十,。一些上了年紀的村民們也說,,現(xiàn)在會變成這樣,一定是龍神發(fā)怒了,。

  “要我說,,一定是因為那些什么狗屁承包商干的缺德事?!币淮迕裾f“我們上山找他們?nèi)?,跟他們把事兒說清楚了,他們在歷害還敢得罪龍神么,?!?p>  “可拉倒吧你,那些都是村里的年輕人,,都是不敬神明忘祖先的,。”又一村民說“還記得老五兒子不,就那個考進首都大學(xué)的,,說我們都是迷信,,帶著一群人又上廟里鬧,又上觀里鬧的,。說不棄了這些我們村永遠都是窮酸地方,,他還想砸真人留下的石碑,聽說他家黃仙的牌位都給他丟水溝里了,?!?p>  “啥,黃仙可是和真人一起來的仙家,,還是全村的保家仙,,他還真敢啊?!?p>  “可不是么,,還說我們村是窮酸地方,在窮酸也是他老家啊,,有些人可是連個窮酸的老家都沒了,。”

  “你說老五這么好一個人怎么就生出這樣一個兒子,?”

  “年輕人不都這樣么,,也不知道是變聰明了還是變傻了?!?p>  “傻了,,絕對是傻了?!笨钢炒愤^的吳爸說“上回我去學(xué)校開家長會,,小劉老師就說過這個問題,我覺得很有道理,。他說,,檢驗一個人智力是否上乘,就看他的頭腦能否同時容納兩種相反的觀點,,并且無礙于處世,。不能因為在物質(zhì)研究上取得的重大進步而認為除此之處一切都是虛假的。世界包羅萬象,,我們所知道的東西還太渺小,,多點敬畏也沒有壞處。現(xiàn)在還有很多人在研究所謂主流之外的東西,。我們祖先們留下的有糟粕,,也有精華,。如果有人只知咬著糟粕不放而不去發(fā)現(xiàn)精華,不是傻是什么,?”,。

  當(dāng)所有人都在邊干邊聊的時候,在最上頭推小車的老秦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老秦手搭涼棚觀望了一會兒說,。“你們看那兒好像來了個人兒,?!?p>  吳爸也學(xué)老秦手搭涼棚“那不在百花谷那兒養(yǎng)蜂的養(yǎng)蜂佬么,怎么上這兒來了,?百花谷已經(jīng)被淹了么,?”

  養(yǎng)蜂佬在河邊喘著氣兒扯著嗓子大喊?!俺龃笫聝毫?,老五他……老五他?!?p>  “老五,?老五咋了剛還聊到他呢?!?p>  “他能出啥事兒,,前幾天還在鎮(zhèn)上見過他呢?!?p>  養(yǎng)蜂佬好不容易喘勻了氣兒“老五快不行了,,快來救人啊,!”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丟下了工具,一股腦兒的跟著養(yǎng)蜂佬跑了,。

  大伙兒跟著到了不遠處的百花谷,這百花谷是一處好地方,,靠山臨河,,因長滿各種野花得名。早年有好幾戶人家在這兒養(yǎng)蜂釀蜜,,不過如今也只剩下一養(yǎng)蜂佬一個了,。

  等眾人趕到養(yǎng)蜂佬說的地方,無不到吸了一口泠氣,,幾個膽兒小的差點兒叫出了聲,。

  老五己經(jīng)死了,,是從山路上滾下來摔死的,全身早就沒一塊兒完整的地方,,那模樣是真的嚇人,。他那輛賣栗子的小推車也躺在一邊,應(yīng)該是一早上鎮(zhèn)上出攤,,結(jié)果出了事兒,。

  “出什么事兒了,一個個跑那么急,?!贝彘L好不容易才趕上來,推開人群看了一眼,?!斑@,這怎么回事兒,,快快,,趕緊找個東西蓋上?!?p>  圍觀的眾人頓時議論紛紛,,“前兩天還打過招呼呢,怎么就…”

  “從山路上掉下來,?不可能,,這條路我們都走了幾十年了?!?p>  “這兩天下大雨,,老五身子骨也不利索,說不準就,?!?p>  “都別吵吵了?!贝彘L大喊“先把老五抬義莊去,,別讓他淋雨,聯(lián)系下他兒子好準備后事兒,。那誰家那小誰,,上鎮(zhèn)上把皮匠叫來。在來幾個人,,跟我和隊長上山看看去,。”

  不一會,,村長便領(lǐng)著一群人上了山,,大家很容易就找到了出事的地方,。地上兩道清晰的車轍印,山壁上長的灌木被一路壓斷帶著星星點點的血跡一直沿升到山腳下,。

  “嘖嘖嘖,,太慘了?!?p>  “五叔這得受多大的罪啊,。”

  一同上山的人無不嘆氣,。

  “當(dāng)時我就在窩棚里呆著聽廣播,。”養(yǎng)蜂佬說“就聽外面很大一聲響,,我尋思不會是那伙人又炸山了吧,,結(jié)果出去一看,老五就躺那兒了,。于是我就趕緊上河邊來找人來了,。”

  村防衛(wèi)隊的老隊長蹲地上看了眼,,立刻發(fā)現(xiàn)了不對,。“這地上腳印都成一片兒了,,看來當(dāng)時不止老五一個人啊,。”

  “他是說老五是被人推下去的,?”村長說“誰會這么狠心下這死手,?難不成是山賊?”

  “隊長,,你看這個,。”小警員從地上揀起一個煙頭,。

  “嗯,,很好的證物,可惜我沒帶塑料袋,?!?p>  “等會,我認得這個牌子的煙,。”一村民說“那小黃毛就抽這個,,他和我們顯擺過,?!?p>  “對,沒錯,,我也記得,。”

  “喲,,我想起來了,,他從城里回來以后不就一直跟著那些承包商么?!?p>  “可不是么,,一天天的堵山道上不讓人進山,動不動就打人,?!?p>  “對,老五一定是被他們搞的,,才會摔下來,。”

  一說到這里,,村民們立刻群情激奮,。

  “這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反正我是不忍了,?!?p>  “對,不忍了,,他們都敢殺人了,,還有王法嗎?!?p>  “必須討個說法,,五哥不能白死?!?p>  “現(xiàn)在都快發(fā)大水了也都是他們害的,,他們要是把閘開了還用我們挖河道?!?p>  “還找他們開閘,,我真接去把大壩炸嘍?!?p>  “替老五報仇,。”

  “炸了大壩,?!?p>  …….

  涌泉村,,星期天,仍然是下雨,。今天村里的氣氛格外的沉悶,,連街上行人的臉上也寫了哀字。也難怪,,必竟不大的村里一連要辦兩起喪事兒,。

  案理說作為外鄉(xiāng)人,旅人本不用去,,但悶在屋里也沒意思,,就當(dāng)了解一下情況吧。吃席就算了,,自己也交不起帛金,。

  仰善就不一樣了,人家是正兒八經(jīng)的收到了訃告,。于是改變計劃,,沾仰善的光去吃席。

  送來的訃告隨手甩兜里面,,隨便收拾一下就出門了,。一道道菜肴將長桌鋪滿。菜多量足,,廚藝也很不錯,。可是在認真吃飯的只有旅人一個,。

  很多人都放下碗筷不禁在感嘆,,這些美味已與逝者無緣…

  老五家的小院今天滿座客,以前從沒那么熱鬧過,。由于老五大兒子還沒回來,,所以在座除了倆還在念書的小兒子沒有一個直系親屬。

  正忙著往嘴里塞飯的旅人應(yīng)該沒注意到,,在座的其他人眼里除了悲痛就全是憤怒了,。

  院外的樹上幾只烏鴉賴著不肯離去,鼓樂隊的嗩吶聲也一直沒停,。

  旅人正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坐他身邊的仰善早起了身。

  “你上哪兒去,?!?p>  “上另一場去。”仰善說“這兒接下來的事兒我不想?yún)⑴c,?!?p>  “你等會兒,,我和你一塊兒去,。”

  旅人記得,,在進門前就聽見村里那神棍叫喚,。

  “各位鄉(xiāng)親都知道我本事,教訓(xùn)他們不費吹灰之力,,我今天晚上就上山去…”

  旅人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也不是很想知道,他現(xiàn)在最在乎的是第二頓飯,。

  “奇了怪了,,這家人咋這么少?!眲偟胶议T外,,旅人就看出不對“剛那兒那鰥夫家還這么多人,這老胡有老婆有兒子,,為啥就這么冷清咧,。”

  “先不說他一年沒幾天在村里頭,,地位準沒老五高,,別人也得去完上家才能來啊?!毖錾普f“而且大伙還有事兒要商量呢,。”

  “商量啥呀,?”

  “今兒晚上炸大壩,。”

  “……”

  “怪了,,按理說老槍桿應(yīng)該早到了,,難不成沒得消息?”

  “你說那獵戶兒,?他來干啥,。”

  “老胡當(dāng)年就他從山里撿來的,?!?p>  “…”

  此時獵戶正在林子里打量著面前的一堆死人,在見到他們前,就已經(jīng)聞到了血腥味,。應(yīng)該有六七個人,,他心里盤算。不過尸體被砍的四分五裂,,很難算出準確數(shù)字,。他們的兵器散落在地上,看上去像勞什子一樣沒用,。

  “這些不都山賊么,,綹子被搗了?”

  他屈膝跪下,,用指塵沾了沾地上的血跡,。

  冰涼的觸感,湊鼻子前一聞,,鐵器的味道,,稍微有點生?,甜美中帶點苦澀的芬芳,。

  這場殺戮過去用段時間了,。

  獵人踢開一截殘肢,散落的內(nèi)臟散發(fā)出腐爛的味道,,讓他想起了菜市場水溝里的下水,。換一般人早吐了,好在他的腸胃遠非常人能比,。

  “到底是誰,,或什么能作到如此?!鲍C人想“不過如果這是那玩意兒的作風(fēng),,那追蹤起來應(yīng)該不會很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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