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蘇東坡,。自號東坡居士,,這個稱號也是我在黃州這幾年自己給自己取的?!敝心耆嗽俅问┒Y說道,。
蘇東坡,?
聽到這個名字,州的腦海中瞬間聯(lián)想到了一些事情,。她首先想到了“小蘇學士”這個稱呼,,之后也想到了之前在小蘇學士府邸門前那牌匾上寫著的“東坡府”。
姓蘇,,名字里有東坡,。既然如此,這個答案也顯而易見了,。
“原來你就是大家口中的那位小蘇學士,?”看著面前的人,這邊的州也立刻還了一禮,。
于是就這樣,。雙方一個體表年齡接近二十歲,而另外一邊則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兩邊互相行禮后望向?qū)Ψ?,不知怎么的,兩人竟然就這樣么相視一笑,。
不過當兩人抬頭望向天空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天色竟然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了。如果不是接著空中的些許星光,,這里真的就要伸手不見五指了,。
“額,,現(xiàn)在要怎么走呀?!笨戳丝磁赃叺氖诤妥髠?cè)的江水,,州有些無奈的說道。
她自己自然好離開,,重點是還有外人在這里,,她不想展露實力。而且對方這個普通人既然也能到這邊來,,那必然是也有能離開的辦法,。
“先生莫急,船來了,?!?p> 對面的小蘇學士微微一笑,不急不忙的一抬手指向了遠處,。
雖然還看不到船本身,,但卻已經(jīng)聽到了有船槳滑動水面的聲音。并且江面上折射過來的紅紅火火的燈光,,也確實能表明有船來了,。
“我留在這里找當年赤壁之戰(zhàn)時留下的東西,讓艄公駕船回去在船上置辦酒席了,。本來我是打算一個人在這赤壁之戰(zhàn)的江水上與明月同飲,,沒想到今日卻見到了先生這樣的大才?!闭f著,,這位小蘇學士微微施禮說道。
“今日相見便是有緣,,還望先生能和我一同把酒臨風,。”
立刻上前輔助了對方,,州的聲音中緩和了幾分,。“小蘇學士言重了,,能和學士暢飲,,也是我的運氣?!?p> 于是就這樣,。州在這一天原本想見小蘇學士的時候卻沒見到,然而之后卻以一種極為巧合的方式遇到了這位大家口中的小蘇學士。
兩人交談一番,,雖然只是幾句話的時間,,兩人卻都將對方的學識和境界感受到了。然后她就與這位學士一同在江面上飲酒,。
船來到這邊岸邊,,小蘇學士請州先上船,但州卻執(zhí)意要對方先上,。
于是最后還是作為主人的小蘇學士率先通過踏板登上了船,,然后州只是輕輕一躍就落在了船面上。
一旁的艄公在驚訝的神色中,,收起了將船與岸邊連接起來的踏板,,隨后這艘并不算太大的小船就這樣開拔起來了。
小船不大,,就是普通江面上的那種打魚船,中間是一個船艙,,前后兩端有一些空間,。
此刻在船艙前面有一個小桌,上面就是小蘇學士之前說的酒宴,。而艄公卻拿著竹竿站在船艙后面,,和他們這邊隔著一部分距離。
因為兩人身上都占了泥,,所以小蘇學士請州先倒船艙里更衣,。他說自己本來就是來挖東西的,身上沾染上泥點都是預料之內(nèi)的事情,,所以在船艙中放了好幾套衣服,。他讓州可以自行取用。
想到先前上船的時候是對方先上的,,于是這次州就不推辭了,,鉆到船艙中就隨便換了一身外衣。
因為這個時代的衣服非常寬大,,先前的那些泥點還真沒有沾到里面的衣服上,,所以她只是換了一身衣服就出來了。臨走的時候還帶上了一頂冠冕,,將先前露出來的長發(fā)重新梳攏好,。
州這邊出來后,小蘇學士就進去更衣了,。同樣就只是換一件外套而已,,她也很快就出來了。于是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的坐在座子旁邊,兩邊的景物正在緩緩的掠過,。
州忽然感受到,,這種感覺,真的是太有意境了,。
之前剛上來的時候,,船身還有些搖晃。但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艘小船在艄公的駕駛下逐漸的和夜風融為了一體,。直接順著微風,順著下方的江水,,就這樣非常平穩(wěn)的從江面上順流而下,。
“先生請?!?p> “學士請,。”
小蘇學士率先為州斟滿了酒,,然后再為自己滿酒,。
兩人拿著小巧的白瓷酒杯,朝著對方示意一下后,,雙方就這樣一飲而盡,。一酒結(jié)束,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放下酒杯,,去感受著周圍的清風,。
“可惜了?!狈畔戮捅缓?,小蘇學士忽然這么來了一句。
“怎么了,?”
“可惜了,,應該帶一個歌妓過來的。這要是在船上彈個琵琶,,那簡直是太絕美了,。”小蘇學士說道,。
聽到這里,,州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一根手指后略帶著沉思的說道:“你是說那個,,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p> “是的?!甭犞嵌喂?jié)選的詩詞,,小蘇學士有些沉醉的說道。
“前朝的那位詩人,,真的是把文字給用神了,。我一直想知道琵琶怎么樣能彈奏出這種感覺,但可惜,,我在音律上的造詣不算太高,。”
因為不清楚對方這句話是真話還是自謙,,于是州只是這樣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事情,,這沒有什么的?!?p> 小蘇學士微微一笑,,坐在船頭的他將身子往旁邊依靠了一些,整個人就這樣靠在了船的邊緣上,。只是一伸手,就觸摸到了船邊清涼的江水,,手掌浮動,,水波緩緩而出。
仰頭望去,,發(fā)現(xiàn)明月在這個時候高懸于天空中,,于是他興趣而來,就這么用手敲擊著船邊的木板整個人就這么唱了起來,。
“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沒有什么背景音樂,,也沒有什么專業(yè)的樂器在手邊,對方就這么全靠手掌的敲擊來伴奏,,但卻讓州感受到了來自音樂的韻律,。
聽著這略帶著一些當年楚辭風格的歌詞,傾聽著這夾雜在微風而來的伴奏,。她忽然意識到,,這位小蘇學士在剛剛明顯是自謙了。
歌詞張口既出,甚至連樂調(diào)都有,,后續(xù)對方只需要用樂器譜寫曲子就可以了,。然后就可以像前朝時候那樣,將曲子唱出來給他人聽,。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文化傳承吧。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長時間的戰(zhàn)亂,,雖然當年的盛世已然不在,,但這種文化竟然依舊完好的被保存下來了。
一曲結(jié)束,,歌聲回蕩而出,。
從倚靠在船邊的樣子過來,重新坐在桌子旁邊后,,小蘇學士突然有些苦笑的說道:“這樣我想起了一句話,,曲有誤周郎顧。你也應該知道,,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這個地方就是當年赤壁之戰(zhàn)所發(fā)生的地方,。”
“其實先生之前所說的話與我不謀而合,?!?p> “尤其是每每當我眺望著滾滾而去的江水,會想起當年曹公,、周郎,、臥龍在這里的大戰(zhàn)。遙想公瑾當年,,雄姿英發(fā),,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p> “而與之相對的曹公,他破荊洲,,下江陵,,橫槊賦詩。雙方無不是一世之雄,。但即便是這樣的人,,終究是無法逃脫時間的枷鎖?!?p> 說到這里,,小蘇學士沉默了,。
州沒有說話,只是這樣默默的傾聽著?,F(xiàn)在她知道算是知道對方為什么忽然要請自己吃飯了,。
可能真的就是那句話,知音難覓,。自己先前的觀點,,也正好是此刻這位小蘇學士的看法。
沉默了片刻,,見對方?jīng)]有說話后,,小蘇學士繼續(xù)說道。
“我的恩師,,歐陽文忠公,,他在世的時候編寫了從前朝到本朝,這五十多年時間發(fā)生的歷史,,起名叫《五代史記》,。而我們?yōu)榱藚^(qū)別于之前,一個叫薛居正的人寫的《五代史記》,。所以我們都把恩師的那本書叫《新五代史》,。”
“在這本《新五代時》里面,,恩師記載了這五十多年期間十多個國家的歷史,,我在看過后只有唏噓?!?p> “因為無論那些人的結(jié)果,,是取得成就還是生死國滅,最終還不是在這里被我們在這里津津樂道,。”
“就算是當年的軒轅黃帝,、秦皇漢武,,還是那些有壯志豪情的人,他們現(xiàn)在又在那里呢,?最終也都抵不過時間,,變成了滿地黃土?!?p> “想到這里,,我就覺得人生真的很渺小。你我駕駛著這一葉小舟,,在這片江水上就如同滄海一粟那樣渺小,。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高山的長久和長江的無窮,,希望能像傳說中的仙人那樣遨游各地?!?p> 獨自飲下一杯酒,,小蘇學士就那樣有些傷感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酒杯。
“我想了很多,。然而最后我們什么都無法得到,,最終只能是徒增傷感在這秋風之中罷了?!?p> 看著面前的小蘇學士,,看著對面的蘇東坡,州的心里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被深深的觸動了,。
時間,,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在不知不覺間依然在自己身上已經(jīng)形成了太重的枷鎖,。
她羨慕這些擁有著有限時間的人,,正如當年某人所說,人生正因為有了限制而完美,。
如果告知還有五十年的時間,,那么有人可能會荒廢十年。而如果告知只有一年時間,,那么這個人將會珍惜他的每一天,。因此正因為有了這個限制,人們才能孜孜不倦的去完成下一件事,。
然而州自己,,是感受不到這種感覺了。
當他在羨慕世人的時候,,沒有想到,,竟然也有人在感慨時間的易逝和自身的渺小。
“既然如此,,在先生看來,,人生的意義又有幾何?”
不知道多了多久,,對面的聲音這才緩緩傳來,。依舊是蘇東坡,他第一次朝面前的州發(fā)出了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