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biāo)見方孝孺與回人討價(jià)還價(jià)的時候,，不見傅鐘插話,，心里頗為納悶。自己只是個象征,，談到具體事項(xiàng),，還得傅鐘出面，他有接納異族的經(jīng)驗(yàn),。

　　從地緣上看,，巴彥卓爾將來還是得由榆林監(jiān)管。從地位上看,，卜哈丁只是被蒙元擊敗的一個小族之主,。自己作為將來要君臨天下的皇帝，坐等回人納降就是,，何必來管遞投名狀這些小事。

　　這是手續(xù)上的誤差,，誰叫自己正好巡視陜西呢,。

　　看向傅鐘之時，傅鐘正從卜哈丁的回話中清醒過來,。

　　他心中已經(jīng)想好了定策,，當(dāng)即向朱標(biāo)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道：“我大明富有天下,，對天下各族當(dāng)一視同仁,。卜王既然傾心來歸，自不會將你們當(dāng)作二等臣民看待,。我們可作預(yù)設(shè),，既允許你們歸降，將來如果與我朝理念不同,，渡過了殘?jiān)挠J覦后,，也允許你們自主選擇留還是不留?！?p>　　這是什么歸降,，分明是將朝廷作為回人的避風(fēng)港。不要說方孝孺,、黃子澄不同意,，就是朱標(biāo)心里也是不滿，心里在想：“穎心這是何意,？”

　　朱標(biāo)不表態(tài),，事情就談不下去。

　　往利夏見話不投機(jī),，插話道：“大明的恩義,，我們羌人歷歷在目,，沒齒不忘。卜王鞍馬勞頓,，可先去休息,，然后隨我到處看看，比較比較,，以便想清楚其中的關(guān)鍵,。”

　　說完,，陪著卜哈丁,，離開了大廳。

　　兩人離開后,，朱標(biāo)疑惑問道：“穎心,，翻遍歷史，從無這樣的歸降,，你打的什么主意,。”

　　方孝孺正要上前駁斥傅鐘的謬論,，黃子澄卻是多次看到傅鐘別出心裁的事情,。他與方孝孺、齊泰俱為皇上特選的東宮侍讀,，不欲他出丑,，拉了他一把。小聲說道：“且聽傅大人高論,?！?p>　　傅鐘笑著說道：“殿下曾告訴我，明年朝廷將會討伐北元太尉乃兒不花,、丞相咬住,。如果我料不差，主戰(zhàn)場將在迤都（元名益圖,，為大漠南北交通要地,，在今蒙古國蘇赫巴托省達(dá)里干嘎南）?！?p>　　”為什么不討伐也速迭兒,，因?yàn)樗莻€跳梁小丑，自立汗位,，既為殘?jiān)⒉积X,，也不值得大明征伐?！?p>　　”他若有唇亡齒寒的見識,，又有同胞之情,，肯定會派兵去增援。這樣,，巴彥卓爾穩(wěn)如泰山,。“

　　”可惜他眼光短淺,，不會這樣做,。耽于大明討伐殘?jiān)能娡瑸榱俗约旱囊划€三分地,，他不僅不會增援,，也不敢對巴彥卓爾有任何動作。因?yàn)?，這不是搶了就跑的戰(zhàn)事,，這樣，巴彥卓爾還是穩(wěn)如泰山,?！?p>　　”卜哈丁全族得以保全，實(shí)在是他的運(yùn)氣所致,。“

　　”以陜,、甘兩行省的勢力,，剿滅也速迭兒，不是軍事上的問題,，難就難在,，一旦也速迭兒繼續(xù)北逃，抓不住他,，到時終究是個禍害,。不形成包圍之勢，兩省高人自然不會輕易動兵,，這就形成了戰(zhàn)略相持的階段,。“

　　”如果中樞有意由兩省出兵,，策應(yīng)東路大軍地行動,，榆林照旨意而行，北上討伐也速迭兒就是,，這仍然與卜哈丁無關(guān),，救他也是摟草打兔子的事?！?p>　　”卜哈丁人在局中,，不識局中形勢,，也是情有可原。他只看到了不尊也速迭兒招降,，有傾覆之禍,。卻沒想到，眼下秋高氣爽,，正是大軍馳騁疆場之時,。也速迭兒這時就是要動刀兵，也是為了來年生計(jì),。打下巴彥卓爾,，搶不到糧食，明年元人怎么辦,。也速迭兒再蠢,，手下人也不會同意這個時候?qū)Σ饭∮帽Ｋ帽?，只能是針對對我們漢人產(chǎn)糧區(qū),。“

　　”卜哈丁可能算到了這步,，也可能沒想到這步,，就算算計(jì)到了這塊，他也不知明年朝廷征討的事,?！?p>　　”這時侯，他總得歸降一方,，才能脫得大難,。“

　　”綜上,，卜哈丁有難,，難在他昧于大局，所謂的‘不識廬山正面目’,，與也速迭兒一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

　　”本來,，對這種不識大局的小族,，有點(diǎn)要求也不為過，但我心中另有打算,?！?p>　　”殿下應(yīng)該還記得我與韓國公（此時，李善長的爵位達(dá)到了頂點(diǎn),，由小國國公,，進(jìn)位大國國公）初次談?wù)摰脑掝},，中東有我們可能必須要得的東西，這個東西叫石油?，F(xiàn)在,，科學(xué)院工學(xué)分院正在研究這個問題，暫時沒有得出結(jié)論,，但總會有所收獲的,。“

　　”我們得了卜哈丁,，就得了一大臂助,，他總是中東人。不管他是什么秉性,，能感化則感化,，不能感化，剿滅他不過是早晚的事,?！?p>　　”不花本錢而得一重要人物，何樂而不為,?！?p>　　方孝孺這才知道，境界不同,，看問題的著眼處就不一樣,，人家比自己看的遠(yuǎn)得多。他感激地對黃子澄點(diǎn)點(diǎn)頭,。

　　朱標(biāo)釋然，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他笑道：“與卜哈丁的談判,，就由你自己做主，我就不摻和了,?！?p>　　傅鐘接著說道：“我曾聽高士闊論，‘天下大勢,，久合必分’,，我卻有些感慨。為什么會分,，有當(dāng)權(quán)者的問題,，主要還是野心家們在其中撥弄是非，為了實(shí)現(xiàn)他們的欲望,，不惜生靈涂炭,?！?p>　　”只要我們做好了自己該做的事，堵死了野心家的欲望,，合著不好嗎,？卜哈丁就算假心歸降，我們欣欣向榮,，他又何必一定要自立呢,？所以，我說的允許他自主留或不留,，也不是敷衍他的話,。”

　　朱標(biāo)聽后,，深受感動,，父皇起于民間，不過是為了討一條活路,，他的本心,，又怎會把人逼上絕路呢。朝廷做好了自己的本分,，天下何人愿意造反鬧分家呢,。

　　卜哈丁與往利夏離開大廳后，往利夏說道：“我空口是說不動你的,，你且隨我到處看看,，羌人如今是怎樣的生活狀況?！?p>　　獅嘴山就是榆林的翻版,，限于財(cái)力，城墻改建還在規(guī)劃之中,，但一些有錢人,，早就模仿榆林，正在修建住房,，到處都是繁忙的景象,。

　　一條條簡陋的街道，人來人往,，討價(jià)還價(jià)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卜哈丁看后，“你們這是要做長久的打算呀,?！?p>　　往利夏：“不然呢！你是不知傅大人的偉大，他給我們羌人的稅收,，只有一成六,，天下還有這樣的樂土嗎。跟你不一樣,，我出身貧苦,，族人都能安身立命，就是我為羌人首領(lǐng)的使命,。人活一世,，能吃多少用多少，何必像原來的日渥不基那些貴族一樣,，收到九成重稅,，把別人往死路上逼呢?！?p>　　這話對其他人說,，可能觸動不大，對卜哈丁就恰到好處,，他一中東人,，帶著族人離鄉(xiāng)背井。異域的艱難,，早把族人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人,。如能讓族人過上安定的生活，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他在心里暗暗盤算,，羌人如此作惡，還能得到這樣的寬大,，自己并無血債,，歸降的待遇再差，還能比不上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