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保肝湯的味道果然一言難盡。

　　已經(jīng)不是用“難喝”兩個字就能簡單概括的了?？傊褪悄欠N,，喝過一次再也不想喝第二次的味道。

　　但不得不說,，這兩碗湯藥下肚之后,，葉傾懷舒服多了。頭不疼了,，胃里也好受了許多,。

　　葉傾懷向周守一表達了自己的身體感受，順帶拍了拍周守一的馬屁,。

　　“周爺爺當真是神醫(yī),，兩碗湯水就讓朕渾身舒暢了?！?p>　　周守一卻只是淡淡地斜看了她一眼,，道：“下次再這樣喝酒，還是這個湯藥,?！?p>　　想到那一言難盡的味道，葉傾懷訕訕地住了口,。

　　芳華姑姑一邊往葉傾懷碟子里夾餃子,，一邊緩解著氣氛：“周太醫(yī)，這大過節(jié)的你板著個臉,，今年可沒有好福氣了啊,。”

　　周守一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些,，呢喃道：“她只要別出岔子,，就是我的福氣了?！?p>　　“朕能出什么岔子,？周爺爺，吃餃子，芳華姑姑煮的可香了,，比御廚做的還好吃,。”葉傾懷熱情地把一盤餃子推到周守一面前,。

　　周守一掃了她一眼,，有些好氣地笑了笑，才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屋里被炭盆熏得暖暖的,，屋外是飄飛的大雪，三個人圍坐在一張圓桌前,，有說有笑地吃著兩盤餃子,，窗外間歇地傳來宮里宮外的炮竹聲。

　　就像是尋常百姓家一樣,。

　　對于葉傾懷而言,，這才是真正的年夜飯。

　　只有在這一刻,，她才會覺得,，皇宮不僅是宮，還是家,。

　　不多時,，兩盤餃子就被消滅得一干二凈，芳華姑姑端來三碗餃子湯,。

　　“原湯化原食,。”芳華姑姑見葉傾懷不想喝的樣子,，對她道,。

　　葉傾懷于是端起冒著熱氣的湯，吹了吹,，淺淺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碗。

　　周守一從腰間取出一只很小的瓷瓶,，只有半個手掌大,，卻很精致，他把小瓶放在葉傾懷面前,，道：“把這個吃了,。”

　　葉傾懷的神色微微沉了沉,，她頓了頓,，從小瓶中倒出一粒藥丸,，仰頭吞下。

　　周守一看著她咽下,，才將那空瓶收了起來,。

　　這藥是在響音丸的基礎(chǔ)上改制的，算是周守一的獨家秘制,，吃下去可以讓葉傾懷的聲音低啞如男子,，不過一般只有一個多月的時效，因此每個月初周守一都會帶一枚過來讓她吃下,。

　　“我微調(diào)了配方,，你留意下下次的經(jīng)期，看看有沒有影響,。”周守一道,。

　　葉傾懷點了點頭,。

　　房間里沉默了小片刻后，葉傾懷突然問道：“周爺爺,，你能不能研制一種藥,，讓朕徹底變成男人？”

　　周守一睜大了眼看向她,，陰陽怪氣地問道：“酒還沒醒呢,？”

　　葉傾懷知他話里意思，輕笑道：“朕沒說醉話,。是真的想要這樣一味藥,。”

　　“我是大夫,，不是神仙,，沒有那顛倒陰陽的本領(lǐng)?！敝苁匾换瘟嘶问种械目掌?，道，“這已經(jīng)是極限了,?！?p>　　葉傾懷點了點頭。她并未報多大希望,，只是這么一問罷了,。

　　芳華姑姑察覺出她今日的異樣，問道：“陛下怎么突然有了這樣的念頭,？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還是芳華姑姑了解她,。

　　葉傾懷抬起頭，看向芳華姑姑,，眼中有些無奈的苦笑：“過完年,，朕要立后了?！?p>　　“什么,？”周守一驚得站了起來。

　　芳華姑姑手中的湯碗掉在了桌上,，桌子上鋪著厚厚的桌布,，半空的碗只發(fā)出了一聲悶響。

　　葉傾懷神色平靜地抬眼看向周守一,，周守一的胡子都翹了起來,，不知是驚還是怒。

　　“過完年,，朕要與陳遠思的嫡孫女定親,，待父孝服完便完婚。年關(guān)走動這幾日,，陳府應(yīng)當會將這個消息傳出來,。”葉傾懷道,。

　　聽她說是定親,，周守一的神色緩和了些。

　　芳華姑姑憂心不減,，焦急問道：“陛下要與那陳氏女成婚,？可是，可是……陛下怎么完婚??？”

　　葉傾懷見她模樣，忍不住想逗逗她,，苦惱道：“本想靠周爺爺幫朕蒙混過關(guān)的,，沒想到這世上也有周爺爺配不出來的藥?？磥磉@次朕的女子身份是保不住了,。”

　　芳華姑姑被她這么一說,，更是焦慮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周守一則合上了腳邊的藥箱，背起來就要往門外走,。

　　“周爺爺這是要去哪兒,？”葉傾懷問道,。

　　周守一頭也不回地答道：“辭官。離你遠點,，我能多活十年,。”

　　葉傾懷不怒反笑道：“這么晚,，周爺爺要去何處辭官,？”

　　“你管我去哪兒！反正離你遠些就好,?！敝苁匾伙@然還沒有消氣。

　　“辭官也不急于一時嘛,?！比~傾懷不急不慌地勸道，“周爺爺不妨多等些時日,。再過一年,，朕和你一起辭官，一起出宮,。”

　　周守一默了一默,，轉(zhuǎn)過身來,，死死盯著葉傾懷問道：“你這小鬼，在說什么鬼話呢,？”

　　“朕說,，給朕一年時間，讓朕尋個靠譜的人把江山托付了,。到時候朕陪你一起出宮,。”

　　周守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葉傾懷,，一時沒有說出話來,。

　　“周爺爺不是一直在編那本《靈樞百草經(jīng)》嗎？等到明年過了年,，朕陪你一起去尋百草,，編醫(yī)書?！比~傾懷面上掛著溫和的笑,，好像在說一件平平無奇的家事。

　　“你要將大景的天下拱手讓人,？”周守一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牝雞司晨,。朕在這個位置上，終歸是坐不穩(wěn)的,。與其等到天下大亂的時候被人逼宮自盡,，不如尋個合適的明主將御座讓出去。這樣朕也能早點解脫,，你們也能保住性命,，百姓也不用受戰(zhàn)亂之苦。一舉三得,，多好,。”葉傾懷輕快地說著,。

　　“陛下要禪位,？”芳華姑姑插話進來問道。

　　葉傾懷點了點頭,。

　　“禪位給誰,？”周守一皺著眉頭問道。

　　葉傾懷聳了聳肩：“還沒想好,。不過這不是還有一年時間么,？”

　　周守一似乎被她不以為意的態(tài)度氣到了，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禪位,？你想禪位，對方可未必會留著你的性命,?！?p>　　葉傾懷收斂了笑意，正色道：“朕所托之人,，必不是心胸狹隘之人,。但若是到了那時，必得要朕的性命才能穩(wěn)住朝局,，那朕,，不惜一死?！?p>　　周守一怔了怔,，似乎被葉傾懷的氣度鎮(zhèn)住了。他怔了片刻,，又問道：“若是一年內(nèi)沒尋到這樣的人呢,？你可曾設(shè)想過那時該如何收場？”

　　葉傾懷眼中閃過鋒芒,，沉聲道：“若是如此,，只能想辦法倒了陳家了,。”

　　周守一突然住了聲,，因為他看到葉傾懷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種殺伐果斷的冷峻,。

　　一種絕不該出現(xiàn)在十六歲的孩子臉上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