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飽驅(qū)車在冬日北方的硬土丘上疾馳,,他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將凜冽的北風都遙遙甩在身后,。李承業(yè)側(cè)臥在車廂的凳上,縮成一團,,抱緊自己的劍,,想安撫瑟瑟發(fā)抖的身軀,但過快的車速還是讓他的臉上多了幾道血痕,,于是他顫的更厲害了,。
他們身后是國子監(jiān)禮堂的七位先生,他們跟在馬車身后,衣袍破爛,,看起來頗為狼狽,,因此他們雖然追的頗緊,但與王飽始終保持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這位久經(jīng)戰(zhàn)場的武夫,,同境界竟以一敵七,令這些讀書人不敢搏命,。
但這樣的追逐始終會有結(jié)束的一刻,,雖然馬車的材料并非凡木,掣車的馬亦是良駒,,但千里的路途對于任何一種材料、一個生物而言,,都是巨大的考驗,,現(xiàn)在車廂開始吱吱作響,馬兒的速度也不復前日那樣快,,王飽數(shù)刻前還會揮鞭抽打幾下,,現(xiàn)在也只是摸著這個精疲力盡的功臣的鬃毛,等待著它咽下最后一口氣,。
所幸這里距蕭城只有百里路程,,王飽似乎能看到,在不遠的隴頭上,,數(shù)以千計的玄甲騎們軍容嚴整,,肅穆而立,遮天蔽日的長槍與黑旗攪動著積云,。
現(xiàn)在距成功只有一步之遙,,王飽舍棄了陪伴自己十數(shù)年的寶馬,丟掉了留在長安加官進爵的機會,,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陪同自己的兄弟一起走上了這條不歸之路。
“敢不用命,?”
他咬著牙拍了拍馬的脖頸,,隨即轉(zhuǎn)過身去,右手微伸,,躲在角落的李承業(yè)便飛也似的被他拽住手臂,。
“委屈陛下了?!?p> 話畢,,他將李承業(yè)扔到馬背上,雙腿一蹬,拴馬的繩從中斷開,,厚重的車廂霎時被遠遠甩下,,在磕磕碰碰中掉下了山坡。
扔掉負重的他躍至馬上,,扶著李承業(yè),,加快速度向著北方奔逃,先生們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們身后,。
就這樣又逃了十余里,,馬終于倒在了血泊里,它身上布滿了劍痕,,那是從貧瘠的土地里冒出的刺客們留下的,,所幸這些刺客修為不高,所做的只能是劃破馬的皮膚,,傷不到兩人分毫,。
但失去了代步工具的兩人只能步行趕往蕭城。李承業(yè)境界為得一上境,,道門入道之境,,更兼修養(yǎng)幾日,故此時也健步如飛,,腳下隱隱有風盤旋,。
“你若是修至天道,御風而行,,倒是真正瀟灑,。”王飽看著李承業(yè),,臉上露出了羨慕的笑容:“我這老匹夫,,入道從重,只管拍來拍去,,雖是天道,,但也只能足踏大地,留個數(shù)尺深坑,,笨也笨也,。”
“帝國之柱需屹立黃土,,鎮(zhèn)壓萬魔,。”跟在王飽身邊的李承業(yè)很快的給出了回答,。
王飽笑著搖了搖頭,,眼神微瞥之間,,便看到了身側(cè)分散開來,包圍成圓陣的禮堂先生,。
看來這幾人終究還是忍不住,,在距蕭城不到百里處,這一戰(zhàn)沉寂了數(shù)日后,,終于爆發(fā),。
風席卷著黃沙拍打在光禿禿的丘陵上,在可視范圍內(nèi),,包圍圈越來越緊,,幾道真言隱隱浮在半空,化作囚牢擋住了所有的路,。
國子監(jiān)講究先禮后兵,,兵乃重器,不可擅出,,故先生們盡量會用道理說服敵人,,禮堂便住了最會講道理的一群人。
“默而識之,,學而不厭,毀人不倦,?!?p>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p> ……
這樣的七句金色真言將王飽與李承業(yè)的路完全封死,兩人正北的方向,,是壓迫力最為恐怖的“子不語,,怪力亂神?!?p> 岳武有兩必殺之技,,欽天監(jiān)君卜—神喻—天命所歸,國子監(jiān)復禮真言,。
在此境中,,王飽似學堂上忤逆先生的貪玩孩童,理應承受即將到來的責罰,,面對周遭真言的壓迫,,胳臂上血管霎時爆裂了幾根,將他染成血人,。
“舅舅,!”李承業(yè)驚呼,,他沒有收到圣人的壓力,但他的帝氣無法驅(qū)散王飽身上沉重的枷鎖,。
他揮劍向那幾道真言砍去,,但紫薇氣在遇到真言的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文明之地皆行圣人之道,,君王借此統(tǒng)御萬民,,陛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離經(jīng)叛道可不是什么好事?!?p> 一個褐面短須的中年人出現(xiàn)在李承業(yè)身前數(shù)尺處,,雙手疊置,對著他微微彎腰,。
“顏先生……”這位他小時曾在宮中見過,,當時的太子太師孔梨不喜訓斥學生,這位顏先生便經(jīng)常代孔夫子整頓課堂,,他嚴厲的性格給李承業(yè)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我不知該怎樣稱您?!鳖佔禹毮砹四眄?,招牌的虛假笑容掛在嘴角。
“索性不喊了,?!?p> 接著他提起自己的劍,指向李承業(yè):“隨我回京見圣上吧,?!?p> 李承業(yè)咬牙挺直了脊背看向顏子須,兩道目光交叉在一起,,一者戲謔,,一者絕望,他深吸一口氣,,大喊一聲,,拔劍沖向了這位先生,他周遭紫光大作,,似要撕破這禮教囚籠,。
兩道劍光瞬時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