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垂淚,世間最難消受。
種溪的話嚇到了林卿兒,,而林卿兒的反應(yīng)又何嘗不叫種溪手足無措。
種溪原本以為林卿兒今日魂不守舍是因?yàn)槭┲^的緣故,,種溪如果答應(yīng)放她出府,她理當(dāng)釋懷甚至是欣喜才是,,但種溪沒想到林卿兒竟然委屈地哭了出來,?
“難不成是自己想差了?”種溪看著林卿兒的反應(yīng),,也不禁懷疑起了自己的判斷,,心中想著。
雖說是兩世為人,,但是種溪與女子相處的經(jīng)驗(yàn)可是少的可憐,,對于女子的心思又哪能拿的準(zhǔn)成。
種溪一見林卿兒哭了出來,,頓時有些慌了,,忙問道:“好好說著話,怎么還哭了,?”
種溪不知女子的心思,,他哪里知道他方才的話對林卿兒意味著什么。
林卿兒自幼便被生母賣于崔大娘,,崔大娘雖然養(yǎng)她長大,,教她讀書識字,傳她琵琶,,但不過是用她來換取錢財罷了,,非但平日里并不親近,甚至?xí)r有責(zé)罵,,談不上什么情分,,更談不上歸屬感。
自幼環(huán)境如此,,所以林卿兒的性子也淡,,從來不會覺得與人熱絡(luò),對崔大娘如此,,對那些迎來送往的酒客更是如此,,唯獨(dú)到了種溪這里,才慢慢有了變化,。
種溪不同與林卿兒以往在酒席上見過的那些形形色色,,表里不一的達(dá)官貴人。
種溪雖然在外有紈绔之名,,叫人聞名生畏,,但當(dāng)林卿兒真的見到種溪后,卻發(fā)現(xiàn)種溪的紈绔不過是表象,實(shí)際上的種溪沒有半分架子,,更不會欺人辱人,,反倒從骨子里尊重她,在不著痕跡間,,用她最舒服的方式對她關(guān)照有加,。
這種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極大的反差反倒給了林卿兒從未有過的坦誠和踏實(shí)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第一次對一個人,,一個地方有了歸屬感。
在這里,,在種溪的身邊,,林卿兒就是她自己,她不必看人的臉色,,不會覺著自己生而下賤,,低人一等,更不用每日游走于各家酒樓,,聞著酒氣,,陪著笑臉,在觥籌交錯間應(yīng)付那些她根本不想應(yīng)付的人,,再不必過著那種一眼都望不到奔頭的日子,。
在這里她有自己的活計,領(lǐng)著心安理得的月錢,,研墨,、煮茶、整書,,彈著自己想聽的琵琶曲,,不用愁著明日,雖然日子看著枯燥了些,,但好在還有個極有趣的小衙內(nèi),,倒也從不曾覺著乏味。
在種家的這些日子,,是林卿兒記事以來從未有過的快活,,她愿意,也想就這樣一直下去,。
可是,方才種溪卻對她說出了那番話來,,她又怎會不覺著心如刀絞呢,。
林卿兒淚眼婆娑地望著種溪,哽咽問道:“衙內(nèi)要攆妾出府,可是今日在外面撞見了妾在伎坊時的熟人,,覺得妾丟了衙內(nèi)的面子,。”
今日早些時候還是好好的,,現(xiàn)在卻又突然如此了,,林卿兒不知種溪為什么會突然說出要放她出府的事情,也猜不出緣由,,只能問出了自己的猜測,。
種溪聞言,也是一頭霧水,,抓著腦袋,,急道:“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豈是這樣的人,。這些日子來,,你在府中每日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中,,樣樣都深得我心,,我稀罕你都來不及,又怎會做出攆你出府這等蠢事,?!?p> 種溪當(dāng)著林卿兒的面說著稀罕她,更說攆她出府是件蠢事,,聽著種溪的這些話,,林卿兒的心里好受了些。
林卿兒這才止住了抽泣,,問道:“衙內(nèi)若不是要攆我出府,,為何要說方才的話來?!?p> 種溪如實(shí)回道:“我看你自打今日見了施謂后就一直心神不寧的,,也不知是怎的了。我只當(dāng)你是以往與施謂有舊,,念及往日情分,,故而如此,這才說了要放你出府的話來,?!?p> 聽著種溪的話,林卿兒這才明白種溪為什么會這么說,,原來種溪竟是看著自己今日心神不寧,,誤以為自己與施謂有舊,這才有了要放自己出府的話。
這話若是旁人說出來確實(shí)有些怪異,,畢竟是自己是種府的人,,是出了大價錢的,哪有輕易就送出府去的,,但如果是種溪的話,,那倒正對他的路子,因?yàn)榱智鋬褐婪N溪行事多憑本心,,是不愿強(qiáng)人所難的,,尤其是對身邊的人。
如此說來,,方才的事情就是一場誤會了,,看來自家衙內(nèi)雖然平日看著聰慧過人,但對女子的心思還是一竅不通,。
林卿兒看著眼前的大聰明,,不禁也覺著好笑,問道:“衙內(nèi)當(dāng)真以為妾身心神不寧是因?yàn)槭┲^的緣故嗎,?”
被林卿兒這么一問,,種溪倒是有些沒底了,輕輕拍了拍林卿兒的手背,,回道:“這只是我的猜測罷了,,我只是看你這大半日都心神不寧的,卻又什么都不說,,怕把給你給憋壞了,,所以特地問問。你若是有其他的緣故也只管同我講,,有我在,,總不能讓你受了委屈?!?p> 在種溪之前,,誰會像種溪這樣在人前為她出頭,誰又會真的關(guān)心她是否受了委屈,,種溪的這句話一出,,林卿兒積壓了大半日的情緒一下子就出來了。
剛剛停住的眼淚又唰地一下出來了,,哭著道:“我今日心神不寧,,非是因?yàn)槭┲^,而是因?yàn)榻袢赵跔钤獦?,衙?nèi)因我受了施謂的取笑,,恐怕日后在太學(xué)里也難立足,,我心里過不去?!?p> 種溪聽了林卿兒的話,頓時明白了林卿兒今日會如此異常的緣故,,原來問題竟出現(xiàn)在了這里,。
施謂最后給種溪放了句話,種溪是沒放在心上,,但林卿兒心思敏感,,卻聽進(jìn)了心里。
林卿兒雖是良家女,,但也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青樓出身,,這是洗不去的。
種溪是官宦子弟,,拜得名師,,不日也要入太學(xué)讀書,將來更是要出仕做官的,。
正如施謂所言,,在林卿兒看來,自己留在種溪的身邊,,對種溪來說就是一個污點(diǎn),,于種溪不利,更何況還有前些日子在開封城里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那些事情,,林卿兒的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也擔(dān)心這些事情若是傳的多了,自己以后還能否留在這里,。
種溪看著林卿兒的模樣,,知道林卿兒自幼孤苦,會有些患得患失也是難免的,,心中對林卿兒也多了些疼惜,。
種溪拿過桌邊的手帕,用茶水把手帕打濕,,拉過林卿兒的手輕輕地,,仔細(xì)地給她擦拭著手上的墨跡,過了片刻,,心中已經(jīng)想好了該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