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勝負(fù)之道
一道閃電自天際陡然劃過,轟鳴震耳,緊接著,,屋子又陷入一片黑暗,。
李絳咦了一聲,,濃密的白眉一軒,,并不接口。
少年雖然克制住了自己,,但身體下意識凝滯瞬間所散發(fā)出的鋒銳還是沒有逃過他的法眼,。
在這瞬間李絳竟忽然驚覺眼前少年緊繃的身軀矯健剛煉,仿如獵豹,,竟透著一股他見所未見,,又難以言喻的危險氣息。
“這后生……究竟是何來歷,?明明未曾馭使陰靈,,竟然也能讓老夫的靈覺感到幾分威脅?似乎若是方才冒然對他出手,,我自身也會陷入危險之中……”
這絕非陰性的力量,,亦無冥淵的氣息,而是出自其本身,,蓬勃,,旺盛,充滿活力,,譬如這年輕人的本身光景一般,。可是這世上除了馭靈外,,莫非還有別的超凡道路嗎,,抑或只是借助某些特殊的方法扭轉(zhuǎn)或掩蓋了力量的本質(zhì),?
或許唯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這樣的力量絕非出自那位惡神,,也因此沒有那股惡靈慣有的惡臭,并非他一直忌憚的那危險來源……
裴思明目光定定地望向老者,,垂首持杖的黑衣老者凝眉不語,,瘦削的面孔被散發(fā)切割成一縷縷陰郁的灰白,望之仿佛一尊褪色枯朽的木像,。
裴思明心下微凜,,此刻他沒有去碰腰間的劍柄,但只要指臂一震,,便能以數(shù)多年來鍛煉出的本能瞬息拔劍,,繼而遞劍刺出。
這沉默的幾息間,,他心中便以老者和自己的方位,,身高間距心中掠過四五種出劍的招式和其后的應(yīng)對,有兩種有不小的幾率刺中眼前這位已然露出敵意的超凡者,,有一種能攻其不備,,引開了他的注意后,再賺開大門遠(yuǎn)遁而去……
正猶豫思忖間,,下一刻卻陡然覺得渾身一輕,,卻覺那可怕的煞氣殺氣倏然消失不見,仿佛剛才那危險的對峙只是他的幻覺而已,。
李絳淡淡一笑,。
“一場誤會,是老朽小題大做了,?!?p> ……
裴思明走出安蒙山的地界,左手握著一根色澤仿佛墨玉的枯枝,。
“你下次再來此處,,安蒙山可能不再是安蒙山……”裴思明回想起李絳當(dāng)時說話的神情,似乎既狂熱又恐懼,,不禁有些茫然,。
他捻起枯枝觀察了片刻,果然在一處枝杈交接的地方看到一顆樹芽,。根據(jù)這位李家家主的說法,,只要將這跟枯枝種在一些生物的尸體上,使得枯樹發(fā)芽,,進(jìn)而重新聯(lián)絡(luò)上他們,。
聽起來安蒙山可能會因為某些原因暫時消失,這在超凡世界里倒不是什么太過奇怪的事情,,只是背后的原因才需要思索一番,,是因為那大蛇怪異,,還是虎子失控的原因,抑或是……
嗯,,不過這聯(lián)絡(luò)的方法也有點邪惡啊……在被人看穿本質(zhì)后,,徹底不裝了是吧。
裴思明心中無聲吐槽,,只是安蒙山以及李家的事還需時間多加推敲思考,,但眼下他還有更緊急的事情要做。
他將那根枯枝小心收好,,將注意力集中在左手食指上的碧玉指環(huán),,他感覺四周的世界仿佛忽然變成了一幅油彩畫,天空中的旭日變成一團(tuán)灼目的鮮紅,,大地的顏色愈發(fā)深沉,,花草樹木,各種顏色彼此分明又團(tuán)團(tuán)融在了一起,。
說來長,,但實則不過一瞬之間,黑衣少年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趙國,,江陵郡,沈府后山,,一叢桃樹下的蔭蔽下,,一道人影飛快勾勒了出來。
裴思明感受著四周驟然豐盈了數(shù)倍的靈氣,,兩地的靈氣差距簡直是云泥之別,,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呻吟,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舒坦,。
就仿佛一條脫水的魚忽然重歸江海,,說不出的愜意舒適。
手上碧玉指環(huán)的光澤已經(jīng)變得較為暗淡,,失去了那種溫潤的質(zhì)感,,裴思明并未在意,這一枚從他穿越而來就一直戴在手指上的戒指,,似乎有讓人下意識間就忽略的特質(zhì),,因此無需為此特意偽裝,反正不用多久它就會重新恢復(fù)原樣,。
他看了眼四周依舊隱蔽的環(huán)境布置,,和離他傳送前并未有什么變化,當(dāng)下不快不慢地從樹影下走出,,沿著一條小徑走了數(shù)里,,來到了一處寬闊的青石臺前,。
石臺的中央放著一張石桌,上面置著一個獸形香爐,,里面的一根線香已經(jīng)將要燃盡。
這代表著裴思明的早課時間快要結(jié)束了,,六年來,,裴思明作為秋葉桃花門的弟子,總在天未亮便起身,,來到此地練上兩個時辰的劍,,夏迎初陽、冬沐霜雪,,從未間斷,。
兩界的時間根據(jù)他這段時間以來的探索、對照,,發(fā)現(xiàn)安蒙山所在的世界時間流逝要快一些,,大約是一比一點五,是以便算他在這時間內(nèi)消失一會兒,,也沒有人奇怪,。
裴思明收拾好自身,如往常般起身離開后山,,往沈府走去,。
沈家府邸內(nèi)院落重重,雖與江陵之地東來北往的巨商富賈們動輒巨萬的豪門大宅相比,,門第排場顯得并不算突出,,但院落間仍是高臺樓閣縱橫交錯,走廊曲折蜿蜒,,花園假山環(huán)繞綿延不絕,。
裴思明跨入堂內(nèi)。
斗室內(nèi)一方小小的瓷盞內(nèi)輕煙裊裊,,其間置著一張橫幾,,兩個蒲團(tuán),一柄烏鞘金吞的古劍供在幾頂,,一個華服男子正對著門坐在一張小桌前,,正對著一盤殘局撓頭。
裴思明掀帳入內(nèi),,微微躬身,,道:“師父,你老人家安好,?!?p> 被稱作師父的華服男子見到裴思明入內(nèi),,立時大喜,招手對裴思明說到:“來得正好,,思明,,來陪舅舅下一局棋?!?p> 這是裴思明的舅舅沈致遠(yuǎn),,在他穿越后不久,他那便宜老爹便因惡疾撒手人寰,,母親去得更早,,因此便被沈致遠(yuǎn)接入府內(nèi),在他顯露出幾分學(xué)武的意愿和天分后,,更順勢拜入了秋葉桃花門,。
裴思明雖然早年在學(xué)堂里學(xué)過這種烏鷺棋的下法,規(guī)則有點像地球上的圍棋,,但和在地球上一般,,他對此道亦不精通。
不過亦師亦舅的沈致遠(yuǎn)召喚,,他雖然心中沒譜,,但也不會拒絕。
裴思明整理了下思緒,,便在重新清好的棋盤上下了一枚黑子,。
只是他的棋力不成,沈致遠(yuǎn)雖也不是此道高手,,但對付他倒也綽綽有余,。舅甥兩下了不過五六十手,裴思明便已經(jīng)覺得處處掣肘,,棋盤之大卻已無路可走,。
他撓了撓腦袋,苦笑道:“師父,,徒兒棋力不行,,下不過師父,要不今日便到此為止吧,?!?p> “豈有此理!弈棋既是勝負(fù)之道,,哪有不分勝負(fù)就結(jié)束的道理,,休要胡言,繼續(xù)繼續(xù)……”
沈致遠(yuǎn)連連擺手,興高采烈,。
道理一大堆,,但其實只是虐菜上癮是吧。
裴思明硬著頭皮又下了二三十手,,毫無意外地被殺了個落花流水,,直到下無可下,場面爛的一塌糊涂,,便算是門外漢也知黑棋大勢已去,。沈致遠(yuǎn)才神清氣爽地起身,笑道:“思明你還是太年輕,,還是要多學(xué)多看吶,,看來還是得跟子騫下,,才有意思啊,,哈哈……”
齊子騫是沈致遠(yuǎn)的二弟子,乃是一眾弟子里最擅弈棋者,,性情耿直,,每每將其師沈致遠(yuǎn)殺得片甲不留,只不過沈致遠(yuǎn)屢戰(zhàn)屢敗,,屢敗屢戰(zhàn),。
裴思明技不如人,此刻也唯有心中腹誹,。
沈致遠(yuǎn)心滿意足地起身離去,,將出門前,仿佛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回頭看了徒弟一眼,。
“對了,已經(jīng)有些日子了,,你那表哥還不著家,,你去把他喚回來?!?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