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懷疑
黑劍名叫王七,,出道時便以一手快劍聞名,,他身姿頎碩,肩寬臂長,,再加上數(shù)年如一日的潛心研習對敵出劍的訣竅,,出手時如鬼如魅,快得讓人幾乎反應(yīng)不過來,。手中的闊劍以精鋼打造,,重二十余斤,劍刃削鐵如泥,,吹發(fā)即斷,,是一把難得的利器。
憑借這這兩樣,,“黑劍”在延莊城里闖下偌大名聲,,近些年雖然因為地位的緣故很少再親自動手,但名聲反而更響,,堪稱延莊城內(nèi)有數(shù)的一流好手。
沒有無謂的寒暄,。
但王七看到陌上霜出鞘的一瞬間,,臉色頓時就變了。
“……這世上怎會有這么快的劍,?”
劍光如蛇竄鷹揚一般,,繞著王七的周身迸碎開來。王七拼命揮舞闊劍抵擋那無孔不入,、星火燎原般的瘋魔劍勢,,根本無暇再分神他念。
雙方一輪攻守急爭,,裴思明身形一晃,,一出手劍尖就直指對手的心臟,他涉獵諸家劍術(shù),,就算不用真氣取勝,,但憑借其開闊的劍術(shù)眼光,,也遠遠不是尋常武者所能抵擋。
王七千鈞一發(fā)之際用手中闊劍一封,,兩把劍在半空中“當”一聲架住,,裴思明雙手持柄,陌上霜筆直地貼著劍鋒切了下來,。
這是什么古怪的招式,?
王七心中一緊,不過他多年的臨陣經(jīng)驗倒不是全無作用,,右手挽開一個劍花,,勉強將劍從攻勢中掙脫開來,他后退一步,,待要拉開身距重新對峙——
還沒等到他想明白對手的后續(xù)劍路,,下一刻陡然亡魂大冒,因為他看見那少年的劍被他彈開后,,竟一頭舍身朝他懷里撞來,!
劍客心中寒意大盛,匆忙之間只來得及將劍擋在自己的咽喉前,,那快得近乎幽靈一般的身影已然貼近他咫尺之距,!
劍光迅捷如雷。
只聽“當”一聲金屬顫鳴,,待眾人看清時,,裴思明已然退回原位,手指一振劍鋒,,緩緩收劍還鞘,。
幾丈外,王七持劍的右手微微哆嗦著,,手中的闊劍上與脖子上都多了一條淺淺的血痕,,猶自顫抖不止。
阮小乙在一旁揉了揉眼,,不覺一驚:
原來那王七身上的箭衣被刺出數(shù)道血痕,,衣襟下滲出點點血珠,但最要命的一劍卻在喉下數(shù)分,,那要害之處周圍并無衣物遮蔽,,但以陌上霜之利,卻只擦破了些油皮,,落在眾人眼里,,等若留下了一行大字:
饒你不死!
張懷恩頭頂寒氣直冒——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這么一瞬間他希望自己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這少年身前,,也從沒見過王七這么干脆利落的落敗,。
以他的見識,像這般凌厲決絕的劍術(shù),,或許只有經(jīng)過無數(shù)生死惡戰(zhàn)才能培養(yǎng)出來,,是從尸山血海中活過來的人物。
可這小子才多大,?
張懷恩勉強笑了下,,卻比哭還難看……
他咬著牙看了那少年人一眼,甚至懶得去瞧自己平日里倚為左膀右臂的得意手下,,現(xiàn)在是如何失魂落魄,,一聲不響地退出了庭院。
院內(nèi)頓時沉默了下來,。
裴思明昂然而立,,不動聲色地掃望觀察了一番院子里剩下的人,恰好瞥見了那被一眾莊客簇擁的華服青年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以及其他人不時投來的敬畏目光,。
至此他基本確認,院子里的這些人里面確實沒有超凡者,。
方才那位猛虎幫的幫主雖然來勢洶洶,,在發(fā)現(xiàn)自己缺乏當?shù)馗摹捌凭`”后,立時尋了個借口試圖排除可能具備相應(yīng)財力的競爭對手,,但其實反而暴露了其對處理相應(yīng)事務(wù)的無知:
在涉及超凡元素的情況下,,冒然以武力方式驅(qū)逐實力未明的競爭對手,其風險根本無法估量,。
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間該怎么合適的“交流”是需要實踐的,,這說明這個世界的超凡者或許現(xiàn)世,但數(shù)量不多或者很少出手,,普通人因此缺乏對超凡者的概念,,又或是這個世界的超凡者有明顯的特征,而自己身上并沒有相應(yīng)的特征,?
阮掌柜先前的態(tài)度或許從某個角度佐證了這一點……
院子里其他人的神情驚愕中隱帶恐懼,神情不似作偽……更重要的是,,裴思明也沒有從他們身上感覺到一種“同類”的氣息,,那是面對威脅時,強者回應(yīng)的本能,。
但他心中卻反而開始隱隱有些不安,,那柳城主的后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才會刻意召集這么多不相干的普通人在此,?
裴思明皺著眉頭,,阮小乙忽然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道。
“沈公子,,我看那柳家的人還沒把事情安排好,,所以這地才亂糟糟的,今天怕是不一定會來了……要不,,咱們先走,?”
裴思明看了他一眼,卻見其目光不時瞥向門口,,心念一轉(zhuǎn),,笑道:
“沒事,像剛才那位叫什么……黑劍之類的,,我還能再打十個,。”
“真的,?”
阮小乙瞪大雙眼,,雙拳緊握,神色中卻難掩興奮,,顯然方才裴思明的行為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假的?!?p> 裴思明微微一笑,,轉(zhuǎn)身向阮掌柜走去。
他雖然自己也不確定能不能同時打那么多個“黑劍”,,但他也確實并不害怕方才那位猛虎幫的幫主帶著手下去而復(fù)返,,如果是掣刀引弓的軍士或許還能對他造成些威脅,但一群拿著柄磨利鐵片的渾人卻不值一哂,。
現(xiàn)在真正緊要的還是弄清楚在場眾人的身份來歷,,或許才能更好的判斷此事背后虛實。
阮和正對其來意似乎已有預(yù)料,,對這位“沈”公子將黑劍打得落花流水的行為更是不以為意,。
老者拈須微笑,將院內(nèi)眾人的身份擇其要點一一道來,。
“……那位穿祭服的男子是延莊城廟的廟祝,,賈偉賈先生,那位公子和他身邊的伴當乃是城南朱家的大公子,,那幾位做員外打扮的是城里有名的行商……”
裴思明逐一記下,,謝過這位老人家后,思慮片刻,,轉(zhuǎn)身朝著那對父女走去,。
父女兩人的扁擔放置在院子里的一個小角落里,,兩人搭靠在旁邊,就像他們本身一樣不起眼,。
這對父女在此已等了一陣,,卻全無人理會,便連猛虎幫也懶得過問,,現(xiàn)在看著那武刀弄劍的少年武者徑直向他們走來,,頓時慌了手腳,老漢慌忙從地上起身賠笑道:
“這位公子……我們只是唱戲的,,只是柳東家他……他人不在,,我們就在這歇歇腳……”
裴思明微微一笑,卻并不接口,。
他在剛才阮掌柜向他介紹的時候,,確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院子里的這些人雖然來歷頗為復(fù)雜,,本地豪紳,、游商富豪、廟祝甚至黑幫……
但不管他們是什么身份,,都有一個共同點:
這些人本身都代表了延莊一部分的勢力,,能夠出得起價。
柳氏一族傳承久遠,,甚至還曾出任過當?shù)氐某侵?。以這個家族的底蘊,如果他們想要出售自己與超凡相關(guān)的物品,,只要放出一些風聲,,就不愁找到賣家。
清楚了這些情況后,,這對父女在人群之中驟然變得極為扎眼,,在這個院子里就像熱油里面倒入了一杯清水,頓時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他們代表的是誰呢,?
“老丈勿憂,,我只是有一事相詢?!?p> 裴思明微笑道:
“小子且問一句,,那柳公子現(xiàn)在可在此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