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陽光隔著窗簾加溫室內(nèi),窗門緊閉的房間像是蒸爐般不斷加溫加濕,。
“好熱,。”
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吳冬臨終于忍不住,,“滴”地一下按開凌晨定時關(guān)閉的空調(diào),,翻身開床單坐起,光著上半身,,朦朧地睜開眼睛,。
離搬家申請已經(jīng)過去快一個星期,中間也沒有再發(fā)布任務,。
他前三天就已經(jīng)把家當都收羅妥當,,畢竟寫明了基礎(chǔ)物件和電器由組織提供,其他需要搬運的東西也沒多少,。
水電免費,,自帶wifi,房間至少50平,,基礎(chǔ)設(shè)施和家具完善,,這是他見過最完美的平面圖。
吳冬臨打了個哈欠,,看到電子鐘已經(jīng)到了“14:00”
醒來就是下午,,昨天,不對,,今天熬夜還是太狠了點,。
不過能保證十小時睡眠,應該大概也許可能不會猝死吧,?
簡單洗漱后,,他衣服都懶得穿,大搖大擺走進廚房,,隨便從冰箱冷凍里抓了一把餃子,在鍋里煮熟就相當于午飯,然后端著盤子進了房間,。
干完一盤餃子后,,他刷靈異短視頻刷到天昏地暗。
“哎,,又要晚上了,,虛度一天光陰?!?p> 感嘆歸感嘆,,他手依然不離手機,直到內(nèi)部系統(tǒng)跳出一條懸浮窗吸引了注意,。
居然是青茉靈的消息,?
吳冬臨頗感驚訝地點進交流框,向上翻去歷史記錄中只有他發(fā)的一句:“探頭,,入職報告寫了嗎,?”
配圖貓貓?zhí)筋^表情包。
然后就是持續(xù)四天的寂靜和每日晚上一句催報告,,直到今天的剛剛,。
青茉靈發(fā)的貓貓禿頭表情包后是戳他肺管子的話:
“首先我報告寫過了,你別催了,?!?p> 再向下是正常語錄:“倪彤現(xiàn)在好多了,我這幾天去那條街沒發(fā)現(xiàn)她說的巷子,?!?p> 在這句話后她發(fā)來了一張照片:
左邊是一頭毛茸茸,笑容看著就傻兮兮的倪彤,,比志和山見到時瘦了,,但精神比前幾天高了太多;右邊是把劉海夾到頭頂?shù)那嘬造`,,黑色短袖上有個白色骷髏頭的裝飾圖,,兩人各自拿著奶茶在鏡頭前干杯。
看上去情況不錯嘛,,挺好,,人沒出事就行,青茉靈比想象中靠譜得多,。
這么一對比起來,,貌似自己才是不務正業(yè)的人。
吳冬臨咬著涂了藍莓醬的面包,,攤在客廳的椅子上悠閑地看著青茉靈發(fā)來的信息,,瞄了眼椅子邊的幾大箱物品,。
青茉靈也為楓月和馮陽的事出過力,雖然概率不大,,但也有被盯上的可能,,還要盡可能避免讓她和夢境教團接觸。
隱約仿佛意識到了什么,,但當他回想時,,模糊的本能提示已經(jīng)消散。
困惑地用手指敲了敲腦殼,,吳冬臨順手回了一句:
“注意安全,。”
在收藏的表情包里繞了一圈沒找到合適的,,他干脆就沒發(fā),。
“喲,看啥呢,?”
戲謔男聲從身后傳來,,差點給吳冬臨嚇出一身雞皮疙瘩。
回頭一看,,只見黑眼圈之上的金邊眼鏡和那副熟悉而欠揍的臉,,他迅速收起關(guān)閉手機屏幕,冷漠開口:
“現(xiàn)在門都不敲了是吧,,你他媽是怎么進來的,。”
“‘開門’能力是個好東西,?!毙旎剀幮ξ貙⒁淮b眼熟的黑色糖果扔進門后,順手合上他房間的門,。
這操作,,怎么人人都在用尋人啟事。
沒等對方開口,,吳冬臨就早有預料地打斷道:“來負責我搬家的,?”
“是是是?!毙旎剀帥]好氣地回應,,對他露了個白眼,“啪”一下拍在他裸露的肩膀上,,“給我換衣服去,。”
幾分鐘后,,他隨便套了件衣服走出房門,,就聽徐回軒在一旁開口:
“你怎么又想起要搬家了,。”
“和申請里寫的一樣,,為了人身安全,。”
吳冬臨理了理襯衫,,踢了腳邊上的箱子:“這些東西怎么辦?”
“咱們得去進入地下城市的通道,?!毙旎剀幪Я颂а坨R,向門外打了個手勢,,“我?guī)Я税峒业娜藖?,運哪些你來講?!?p> 吳冬臨瞥了眼他,,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偏向貼著大紅“福”字的木門,,長吸一口氣:
“行,,那么開始吧,不過我還有一個房間要收拾,?!?p> “你以前不是死都不進那個房間嗎?”
“算是想通了吧,?!眳嵌R聳聳肩,回頭以掩蓋住臉上的黯淡,,“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總要和過去做個了結(jié)?!?p> 他手指顫抖著用鑰匙打開門鎖,,將手放在室溫中還算冷的把手上,輕微扭動,。
嘎吱——
塵封多年的房間被打開時就冒出一股類似于檀香和淡淡臭味的結(jié)合氣味,,
室內(nèi)的物件從兩年前的案件后,在組織人員進行基礎(chǔ)的清理工作后就再也沒被碰過,。
“……好久不見,。”
不舒服地撓撓頭,,他像是肌肉記憶般說出了熟悉的話語,。
地上浮有一層薄灰,,拉上的窗簾不是當天的樣子,原本的湛藍窗簾作為證物被更換過,,墻壁也都被刷上一層新漆,,房間被窗簾后透來的灰光襯得沉重。
雙人大床平靜地躺在地上,,床上的被單都被撤去,,只剩下木頭骨架暴露于空氣中。
一些被撕碎的棉花還散在床的兩側(cè),,不過它們也只是后來布置的贗品,。
沾上血跡的物品在兩年前就被收走,地上也被打理干凈,,但吳冬臨還能準確記得當時的場景,。
父親臉朝上攤倒在床上,胸口露出一個空洞,,鮮紅心臟正在他的臉上微微顫抖,,他甚至能看到肉塊上冒的熱氣。
母親倒在床下,,手向房門夠去,,背后赫然是拳頭大小的洞。
赤紅染滿了床,,在地板上如小溪般蜿蜒流淌,,連天花板都布滿濺射的血液,那股濃郁到讓人作嘔的血腥味讓他永生難忘,。
“嘶,,呼……”
吳冬臨深呼吸吐出氣,讓腦中越發(fā)強烈的記憶和情感緩和些,,重新睜眼,,向門后探頭,所看到的是一面被粉刷過的墻壁,。
剛上完晚自習,,放學回家的自己用鑰匙打開門,卻發(fā)現(xiàn)父母沒像平時一樣待在客廳,,于是開了客廳的燈后選擇進他們房間看看,。
房間的燈是關(guān)著的,房外只能照到一小片區(qū)域,,所以他當時只是聞到了奇怪的腥味,,沒能看清房間中的事物。
以及躲在門后的兇手,。
吳冬臨邁著僵硬的步伐,,繼續(xù)向熟悉又陌生的房間中走去,,避開床,走到落滿灰塵的床頭柜邊,,身后就是大衣柜,。
當時,他向房間里走了幾步,,腳底踩在了什么黏糊糊的東西上時,,背后的房門轟然關(guān)上,沒等反應時,,他的本能就開始轟鳴,。
他幾乎是本能地向前一撲,身子順勢滾到床頭柜邊,。
然后,他就看到了母親死不瞑目的臉,。
手不由一抖,,吳冬臨抽開床頭柜的第一層,里面還擺著一些護膚用品和受潮的筆記本,。
還記得自己尖叫著,,腦中浮現(xiàn)幾乎完整的畫面:
一個臉上布滿青筋,畫著五彩斑斕油漆的男人雙手握拳,,站在自己上俯下身,,正沖著自己的胸口襲來,伴隨而來的是撲鼻的酒氣,。
他隨手抓住臺燈,,用盡全身力氣向那個人的頭上掄去,伴隨燈罩和燈泡的碎裂,,他拼了命地將自己擠到床下,。
但兇手沒有被他的行為阻擋,而是繼續(xù)將手探向床下,。
吳冬臨拉開最下一層,,在抽屜里靜靜躺著一個相冊夾,他安靜地凝視著它,,終于蹲下身將其取出,,輕吹去相冊上的灰塵。
一只拳頭像打穿泡沫板般輕易地穿過床板,,他本能地將頭偏向一邊,。
那只手帶著風聲與自己的頭擦邊而過,然后張開胡亂抓著,,他則狼狽地滾向另一邊,。
拳頭縮了回去,,涂著油彩的夸張笑臉貼在窟窿上,他只能驚恐地看著它再次舉起手臂,。
相冊緩緩分開,,爸媽很喜歡把相片收集起來,以前的自己看著覺得尷尬,,但現(xiàn)在看起來只剩下無盡的思念和悲哀,。
他永遠無法忘記就在那拳即將壓下時,自己瞇著眼等待命運降臨時,,清淡的冷意驅(qū)散房中的悶熱,。
兇手的手僵了一秒,而腦中的危險感知的畫像同時出現(xiàn),。
他看到胸口空蕩蕩,、滿臉是血的父母正抓著那只揚起的手臂,感知中也同時浮現(xiàn)出兩股稀薄的能量,。
他們纏住了即將下砸的手,,即使只有一瞬。
然后是門外傳來的轟然巨響,,兇手涂滿油漆的臉上爆出一團血花,,掙扎抽搐著滾下了床。
處刑者及時趕到,,擊斃了失控的異能者,。
在相冊的最后一頁,吳冬臨翻到了最近的全家福,,父母分立在自己兩側(cè),,所有人都帶著燦爛笑容。
當然,,至少已經(jīng)是兩年前的事了,。
“爸,媽,,當時是你們救了我,,但之后你們也去到你們該去的地方了,是吧,?”
他低著頭喃喃自語,,眼角的濕潤順著臉頰流下。
它們是過去的記憶,,我也該走了,。
“兄弟,你還好嗎?”
徐回軒從房門外探出頭,,有些擔憂地望向他,。
“沒事?!?p> 吳冬臨背著身抬手擦掉眼角的淚水,,溫柔地地拿出那本相片冊,大步走出房間把它塞進掛在椅背上的背包中,,淺笑著對他開口:
“房間里的東西不用帶走,,其他的讓他們進來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