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況？

　　79在一步步倒退，吳冬臨咽了口口水,，悄然松開抓著白門的手，隨著他的腳步一并向后,。

　　后背忽然碰到一團柔軟暖和的玩意兒，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阿寶呢,？”

　　楊佳奈緊貼在身后，她沒有按79的命令壓低音量,，質(zhì)疑聲在貨架間蕩漾,。

　　小小的波紋沒能驚起游魚，只有79抬手示意她住嘴,。

　　79退出了白門的范圍,，在看到白門后場景時,，吳冬臨的瞳孔立即放大。

　　冷庫的墻壁和門一樣慘白,，制冷壓縮機的風(fēng)扇緩慢旋轉(zhuǎn),，凝固在葉片上的鮮紅結(jié)晶閃閃發(fā)亮。

　　血腥味破封而出,，隨著冷氣一同撲向站在門口的三人,。

　　但氣味并不重，里面也不是到處濺滿紅色的場面,。

　　他到現(xiàn)在見過太多重口景象,，只是冷庫內(nèi)部的模樣，還不如全是斷肢血跡,。

　　漆黑發(fā)絲狀的細線在三具尸體上肆意對穿,，密集黑線捆束住了它們的雙腿，盡頭沒入天花板內(nèi),，把它們像串銅錢般倒吊在了冷庫頂部,。

　　死法相同,，分別是被自己跟蹤的顧艷磊,，沒說上過幾次話的鄧宏仁，以及當(dāng)時在肉鋪買肉的陌生女人,。

　　他們?nèi)阉廊ザ鄷r,。

　　它們都被挖去了左眼，空洞眼眶中點點滴落的不是血,，而是凝結(jié)成小塊的鮮紅結(jié)晶,。

　　結(jié)晶已經(jīng)在瓷磚上堆了一小攤，此外沒有飛濺的鮮血污漬,，墻壁和瓷磚光潔如新,，讓任何存留在其上的痕跡都格外扎眼。

　　在被吊著尸體之后的白墻上,，暗紅涂料留下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中央豎瞳，邊緣上翹,。

　　是一只眼睛圖騰,，落筆鋒芒銳利，邊緣整齊而瑰麗,，仿佛精心雕琢出的一副藝術(shù)品,。

　　只是看到它，就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他從未看到過如此規(guī)整的“眼睛”,，顯然只有對此熟練之人才能畫下,。

　　吳冬臨怔怔看著眼睛，直到79詳撐鎮(zhèn)定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有夢境教團介入,，申請支援,！”

　　“阿寶他們?nèi)ツ牧耍　?p>　　楊佳奈大喝一聲,，79的面具猛然后轉(zhuǎn),，一股莫名寒意從后背涌來，他強行移開看著眼睛的視線,，轉(zhuǎn)看向黑灰面具上的銀色數(shù)字,，不妙預(yù)感更甚。

　　“不要爭執(zhí),，馬上離開,。”

　　79面具上的數(shù)字在變色,，純潔的銀白染上了淡藍,，像是云層逐漸散去，露出其后屬于天空的湛藍,。

　　“馬上……離開……”

　　他的聲音像接觸不良般斷斷續(xù)續(xù),，夾雜著怪異的電流滋滋聲，布滿紋身的裸露皮膚浮現(xiàn)出一層橡膠般的黑色物質(zhì),，一身黑衣也如活物般起伏,。

　　在異能測試出現(xiàn)異常時，自己曾聽過類似聲音,！

　　吳冬臨身影一僵,，心里的不安達到了頂點。

　　他扭頭用肩膀撞開身后的楊佳奈,，毫不猶豫地往貨架間跑去,。

　　那種光滑史萊姆樣子的物質(zhì)，是夢境中無臉怪物的皮膚,！

　　涉及眼睛圖騰和夢境教團,，自己很可能已經(jīng)被拉入夢了！

　　“喂,，你做什么你,？”

　　楊佳奈錯愕又惱怒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但她的行動慢了一步,，吳冬臨眨眼間就消失在貨架中,。

　　“發(fā)什么神經(jīng)？”她扭過頭，“79,，目標(biāo)……”

　　冷淡聲音卡在喉嚨中,，她一手插入胸口，用力拽出一條足有三米長的皮鞭,，一個后空翻與那東西拉開距離,。

　　身后不是79，至少她能確定不是他,，只是戴著原屬于他面具的……東西,。

　　啪！轟,！

　　脆響和貨架成排傾斜的聲音在近處炸響,，吳冬臨根本顧不上回頭查看，直奔向周自珩曾提醒過的位置,。

　　楊佳奈好歹是經(jīng)驗更豐富的調(diào)查員,，還是個鬼母，肯定能阻攔那個東西一陣,！

　　抽出銹跡斑斑的鐮刀緊握在手,，記憶中那醒目的提示一遍遍在腦海中反復(fù)播放，他已經(jīng)沖到了那列貨架前,。

　　第三層,。

　　一手摸入，指尖便傳來柔軟觸感,，他掃出了一張折疊的紙條,。

　　果然,！周自珩這家伙被攪入劇本絕對有原因,！

　　吳冬臨當(dāng)即展開平平無奇的紙條，上面正是周自珩又歪又大的字跡,，他在學(xué)校里抄作業(yè)時看過不少次,，每次都會感慨這家伙寫的一手爛字。

　　不過,，這也算是他留在世界上的最后痕跡了,。

　　按照虛擬世界的特殊性，死在里面的人連鬼都做不成,。

　　“購買手工香腸,，用現(xiàn)金支付，外加三張超市優(yōu)惠卷,?！?p>　　優(yōu)惠卷？

　　事到如今，這線索也沒有用了,，但凡早一點拿到手……現(xiàn)在連周自珩都死了,，除了自己也沒人會知道這個秘密。

　　轟,！

　　貨架隨著地面的震動一顫,，他手微微一抖，紙中掉出五張連成串的優(yōu)惠券,。

　　大紅燦爛的背景,，醒目的金黃“優(yōu)惠券：100元”印在中央，肉眼沒看到特殊標(biāo)識,。

　　也不是沒有,。

　　吳冬臨瞇起眼，感知中的優(yōu)惠券金字之下映出一排小字,。

　　“科迪公司通用”

　　周自珩能拿到這種東西,？

　　他身體突然一顫，脊背攀附上絲絲寒意,。

　　擴散的感知掃到了東西,，位置在左邊貨架末端的拐彎處，處于正常視覺能看到的范圍外,。

　　有一個漆黑的人形輪廓,，但和正常探查的能量體不同，感知探到時直接沒入一片虛無,，像是一塊吞噬周邊的黑洞,。

　　手摸向后腦，他心念一動,，手中紙片連帶優(yōu)惠券一同被存入儲物空間,。

　　儲物空間是個奇怪的位置，雖然是從組織系統(tǒng)里獲得,，但特殊異常處理部門的東西能往里存,，科迪公司方的腫脹斷臂能往里存，與夢境教團關(guān)聯(lián)的黑皮書能往里存,。

　　組織知道儲物空間的存在,，卻明顯不知道自己往里存了什么奇葩東西。

　　黑色的人形依然立在貨架的拐角中,，全身隱藏于陰影中,。

　　要不要去看？

　　當(dāng)時觸動本能的情況,，說不定周自珩有了其他后手,？

　　吳冬臨思索時，眼前卻閃過一副畫面。

　　一大塊漆黑光滑的膠狀物如炮彈般直飛而來,，精準(zhǔn)重砸在自己胸口,。

　　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他只能看到身旁貨架仿佛坍塌的積木般散架,，膠狀物中猛然彈出一條手臂,，一把扯住歪斜的貨架鋼管，直朝自己眼睛扎來,。

　　危險預(yù)知,！

　　沒時間計劃路線，他只能往貨架內(nèi)撤,！

　　嘭,！

　　粘稠膠狀物從外撞入貨架間，重砸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咻然破風(fēng)聲如預(yù)知中一樣相繼到來,。

　　鋼鐵貨架在劈下的長條中像多米諾骨牌般倒塌，紙箱和鐵架一同傾倒而下,，揚起的一片塵埃從背后追上了他,。

　　趁著塵埃的掩護，吳冬臨猛然沖到拐角處,。

　　面具,，是一副純黑面具。

　　和處刑者的面具很像,，但顏色更深,，如同一整塊光滑的黑水晶。

　　身形似乎是個男人,，但對方動作太快,，吳冬臨沒看清他臉上有沒有數(shù)字。

　　他和處刑者一樣穿著黑衣,，上半身套著兜帽,，一閃就消失在陰影中。

　　面前是死路,，沒有轉(zhuǎn)向的拐角，只是一個沒對齊的貨架,，不到一指的深度根本藏不了一個人,。

　　“傻子！在干什么呢,？過來幫忙,！”

　　楊佳奈的厲聲呵斥把他拉出恍惚，吳冬臨立即轉(zhuǎn)頭，卻看到一副怪異景象,。

　　黑色長鞭像琴弦般在空中繃得筆直,，楊佳奈蹲在傾倒的貨架上，兩手緊拽著鞭子,。

　　長鞭的另一頭正困在她身下被貨架壓住的紙箱中,，似乎被什么東西卡住而無法被拉出。

　　驅(qū)使之鞭,，由楊佳奈持有,，能力為可驅(qū)使被長鞭抽中的有思維之物，靈體和活人均可驅(qū)使,，但作用可被意志力抵消,。

　　雖然描述里都是控制系能力，但表現(xiàn)出來的物理傷害超乎預(yù)期,。

　　“剛才貨架后有人,，但被我看到時就消失了?！?p>　　他沒有直接上前,，沉聲講述的同時也在觀察楊佳奈的表情：

　　“有一個戴著面具的黑衣男，面具和處刑者的很像,，但沒看清有沒有數(shù)字,。”

　　“怎么可能,？你瞎說什么,？”

　　楊佳奈高亢的聲音刺著耳膜，她直接反駁了自己的發(fā)現(xiàn),，繼續(xù)用力向外拉扯長鞭：

　　“你個渣滓,，趕緊過來幫忙！”

　　不像裝的,。

　　“怎么幫,？”

　　吳冬臨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如果已經(jīng)入夢,，身邊的一切都不能相信,，尤其是連79都在眼前變異……

　　他的思緒戛然而止。

　　傾覆在地的鐵架和紙箱被突然掀起,，一個穿著風(fēng)衣的人形怪物噌然竄出,，在短短一秒內(nèi)，大手已經(jīng)捏住了他的脖子,。

　　“什……”

　　近在咫尺的臉上沒有五官,，光滑表面下只有涌動凝視的黑暗,。

　　以長鞭為繩的拔河同時分出勝負，它的另一只手緊捏著鞭子末端,，楊佳奈完全無法與它的力量匹敵,，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拉得從傾斜貨架上摔落。

　　咔噗,！

　　骨頭破碎的清脆響動,，然后是讓人不安的悶響。

　　她沒發(fā)出尖叫或呻吟聲,，地下室在瞬間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楊佳奈面朝下栽倒在地，四肢只痙攣了幾下便僵在地面,。

　　一根豎在地面的鋼管戳穿了她的眼睛,，從眼眶插入，后腦穿出,，紅白混雜著沿金屬表面流淌而下,。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快過了吳冬臨能想象和反應(yīng)的極限,，眼前只剩抓住自己的無臉怪物,。

　　為什么這次沒有危險預(yù)知？

　　他只來得及眨了下眼,，就因皮膚上傳來的針扎感打了個哆嗦,。

　　視野中的底色化為一片蒼白，但墻上暗紅的眼睛讓他立即回過神來,。

　　自己在瞬間被帶到了冷庫,！

　　他毫不猶豫地捏緊木柄，斑駁銹跡消退,，手腕反轉(zhuǎn),，狠力向捏著自己脖子的漆黑手臂割去。

　　啪,！

　　黑手斷落在地,，截面漆黑平整，像是被水果刀切開的果凍,。

　　頸部壓力一松,，吳冬臨當(dāng)即后撤遠離前方的風(fēng)衣怪物，順手用鐮刀劃破另一只手掌,。

　　它在凝聚成實體后會受到物理傷害,，只是自己能造成的傷害都不足以消滅它。

　　只能逃,！

　　他瞬間伸手摸過后腦,，冰冷小塊接觸到傷口時的刺痛不足為懼。

　　只要讓染血銘牌沾滿血,，就能觸發(fā)第二個效果,！

　　將使用者鮮血覆蓋名牌，可使厲鬼以下鬼魂短暫忽視使用者,，減弱對使用者的肉體傷害,，相對靈體傷害抗性削弱。

　　使用效果二后,，一天內(nèi)無法使用效果一,，但現(xiàn)在的破局之法只有這！

　　雖然不清楚“忽視”能不能起作用,，但它轉(zhuǎn)化虛實狀態(tài)需要時間,，足夠給自己逃離時間。

　　無臉風(fēng)衣怪物的斷手截面射出無數(shù)黑色絲線,，快速而精準(zhǔn)地將手臂接回缺口處,。

　　不能將后背與弱點暴露給它，他借著對方修復(fù)的機會,，當(dāng)即扭頭看向身后,。

　　白門不見了，連一條縫都沒剩下,。

　　“干……”

　　吳冬臨咬牙暗罵一句,，舉起手中灼熱的鐮刀，一步步緩緩后退,。

　　連唯一的退路都被封死,，正面對抗毫無勝算。

　　他預(yù)備著隨時可能到來的襲擊,，但無臉的風(fēng)衣怪物沒有動,，只是端正站在房間中央。

　　在吳冬臨警惕的凝視下,，它突然彎下腰,，左手掌朝內(nèi)放至胸前，右手斜三十度伸直側(cè)擺至腿旁,。

　　什么意思,？

　　幽藍光芒在墻壁上凝結(jié)閃爍，他本能看向光亮處,，卻著了魔般無法移開視線,。

　　風(fēng)衣怪物彎下腰后，它背后的眼睛正對自己,。

　　不是錯覺,，那眼睛真的在看著自己,。

　　暗紅腥臭的表層褪去，露出了屬于它的真正顏色,。

　　比俯視下的深海更為幽深,，仿佛流淌的深藍星河。

　　唯有中央有一條血紅裂縫,，那是在深海中燃燒的熾紅火燭,，將星河一分為二。

　　如此奪目的幽藍,，如此鮮艷的赤紅,。

　　“為了……滋滋……主人的……意志”

　　斷續(xù)而熟悉的聲音從風(fēng)衣怪物中響起，是79,。

　　“什么,？”

　　吳冬臨瞳孔瞬間放大，脫口而出的質(zhì)問在墻壁間回蕩,，一陣陣向外擴散傳遞,。

　　他馬上警惕環(huán)顧四周，如水晶般漆黑光滑的石塊豎在兩側(cè),，構(gòu)成高墻的它們微微向內(nèi)傾斜,，把頭頂本就陰云密布的天空擠得更狹窄。

　　從云層中艱難透過的黯淡光線讓他能基本視物,，然而無論前后,，不斷延伸的長巷末端都被黑暗籠罩，仿佛通往無盡深淵,。

　　是那條詭異的巷子,。

　　而自己正處在比前兩次進入時更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