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在想什么,!”知梧突然被人猛地拽了一下,,手里的塑料袋差點掉了一地,,“紅燈你還走,!這個路口交叉多危險!”蔡蔡喊道。
蔡蔡是表弟魏時的老婆,,知梧想和她逛超市買點日用品,,結(jié)果蔡蔡看上了新出的小龍蝦面,什么也沒買,買了一堆方便面,,用她的話說,,吃什么都是吃,方便面最方便,,而且這個季節(jié),,是吃龍蝦的季節(jié),哪怕沒有龍蝦,,也要嘗個味道,。
今天是她和季均未實際分手的第六天。
分開的第一天是在清晨,,具體來說不是清晨,,而是他們打了一夜的電話,季均未在那頭沉默了很久,,聽著知梧的歇斯底里,,聽著知梧的哭泣,也聽著她因為難過而難以喘息的聲音,,冷靜的說:“你不要這樣,。就算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生氣,,也可以罵我打我,。”
聽在知梧的耳朵里,,這話,,毫無分量。
她只想要一句,,哪怕是“我只是累了,,”“工作太忙了,”告訴她,,先分開或者只是忘記聯(lián)絡(luò),,騙騙她也好,也比他冷靜的說著勸慰又冷漠的話要讓她安心的多,。
她哭的惶惶然不知所以,,茫然的望著屋內(nèi)的陳設(shè),屋里的每一件都有季均未的痕跡,。
不知道罵什么,,還有什么可罵的呢?也不知道用什么語言表達,,季均未從來不會提分開,,即便她再作,,當(dāng)他說出口的那一個瞬間,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和季均未,再也不會有瓜葛了,。
可是他們連在一起這件事都沒有一個人知曉,。
除了江杰。
她無人訴說,。
知梧回過神,,對著蔡蔡道歉:“不好意思哈,我剛剛走神了,?!?p> 蔡蔡一臉表示理解,點頭道:“我知道的,,你肯定減肥過度了,,虛的很,”見知梧點點頭,,她接著說:“你看你,,對自己太狠了,這才20天,,你減了快十六七斤,,這樣不行,你這樣真不行...”
知梧也在聽,,但是也在飄著自己的思緒,,眼神飄忽在對面的紅燈上,恍然間又看到十七歲那年,,第一次看到季均未的笑臉,,那是怎樣一張干凈稚嫩的少年臉呀!皮膚白凈,,那雙眼睛像極了小鹿的眼睛,,濕漉漉的,好像會說話,,眨巴眨巴的,,透著幾分單純。
那個紅綠燈,,就一直存在了知梧的心里,,就像生了根芽,以至于在后來的工作里,,不論是寫文案也好,,還是拍攝也好,她都會帶上紅綠燈的元素,。
她曾寫過,,“在通往想見你的路上,一路都是綠燈,?!?p> 她曾拍過,男生拉著女生的手從人行道上飛奔而來,,甜蜜又幸福,。
她曾深愛一切綠色,淺的深的,,仿佛她的路上都是綠燈,。
只是從沒有人知道原因。
她回想分手的那天,,季均未一整天沒有消息,,最近的變化,她能察覺出來,,信息變少了,,去陪他也沒什么開心的模樣,待在家里的時間變多了,,也不會覺得家里厭煩,。
她對江杰說,你幫我去問問他什么意思,,如果想分開就直接說,,不要用冷暴力。
江杰答應(yīng)了,,卻說明天晚上才可以問,,白天他要去供酒。
還沒來得急等到第二天,,知梧已經(jīng)按耐不住,,深夜凌晨撥通了季均未的電話,電話撥通后,,對面嘈雜的聲音,,她知道,他在外面吃飯,,一句話沒說,,就開始崩潰的哭,季均未在那頭靜靜的聽,,也沒有任何言語,,那瞬間,,她突然開始害怕,她莫名的感受到了涼意,,那股,,關(guān)于這段感情要涼的感覺。
她從沒這樣放肆的在季均未這里哭過,,雖然嘴硬讓人問話,,雖然屢屢態(tài)度強硬,可是她受不了冷暴力,,不想冷戰(zhàn),,只想兩個人能好好說句話,解決當(dāng)前的問題,,也許當(dāng)時知梧以為,,她的哭泣能讓季均未心疼,但實際卻是換來了分手,,因為實在是,,太累了。
她沒能給季均未提供一個有效的情緒價值,。
兩個人相處,,一定是勢均力敵的,當(dāng)初不論是她喜歡他,,還是他喜歡她,,都是相互吸引的,如果都被負(fù)面情緒壓住,,感情也會被消磨殆盡,。
盡管三十一歲,經(jīng)歷過工作的壓力,,家庭的困擾,,和社會的毒打,已然三十一歲的她,,在感情上,,卻和當(dāng)年那個十七的小姑娘沒有任何區(qū)別,甚至于,,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緒,,這樣放縱負(fù)面情緒,放縱自己沉溺感情,,活生生像個笑話,。知梧想。
逼得越緊,,他跑的越快,。她明明知道的,。
可是他季均未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讓知梧這樣一個安全型的戀愛選手變成惶恐不安的焦慮型,,時時刻刻都在擔(dān)心他會離開,。
跟著蔡蔡回到了家里,待了好一陣,,魏時才下班回家,,他一邊開著電腦,,一邊問知梧:“姑姑和她還是不說話嗎,?”
知梧知道,這個“她”,,說的是哥哥知玉的老婆林曉靈,,沉默一陣,無奈道:“沒有,?!?p> 當(dāng)初,知梧爸爸特別喜歡金庸,,給知玉取名為“玉”,,不過是寄托一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希望知玉能夠有“公子”的品質(zhì),,翩翩少年,溫潤如玉,,像武俠小說里那些大家公子一般,,比如責(zé)任心,性格好,,誰知道,,知玉的一顆責(zé)任心,全用在林曉靈這個女人身上了,,對家人絲毫沒有,。
哪怕林曉靈用手指著知玉的媽媽叫囂著罵,在家里摔東西摔門,,歇斯底里,,知玉也只會跑到他媽媽的房間讓知梧多照顧,讓媽媽多改改自身的毛病,,再遷就遷就林曉靈,。
恰好,在知梧和季均未分開的那個白天,,知梧在房間里收拾東西,,連續(xù)幾天工作,,房間混亂不看,卻聽見突然傳來了寶寶的哭聲,,林曉靈的聲音尖銳一般的炸開:“這日子真他媽的過不下去了,!”
知梧趕緊赤腳跳出房門,只見林曉靈發(fā)瘋似的砸著寶寶椅,,毫無章法的踢著腳下所有看似妨礙的東西,,寶寶椅四分五裂剛好砸在知梧的腿上,一歲的寶寶坐在床上哭的撕心裂肺,,知梧顧不得小腿的疼痛,,急忙先去抱孩子,見寶寶緊緊的摟著自己,,拍了拍孩子的背,,才試著安撫林曉靈,道:“你要做什么,,有什么話你好好說,,沒必要這樣!”
哪知林曉靈卻更來火,,聲音都提高了一個度,,破口大罵,“好好說,?她聽的進去嗎,?我說的哪一句她能聽進去?我嫁到你家三年,,三年來忍氣吞聲,,我和她說話是不是耳朵聾了?整天就知道躺在床上裝死,!”
已經(jīng)上升到辱罵媽媽了,,即便知梧也有些不高興,鑒于不想知玉為難,,咽下一口氣,,只是點了她一句:“你說話不要太過分!我媽是有不對的地方,,但是已經(jīng)很遷就你了,!”
林曉靈不依不饒,“遷就我,?是遷就我還是遷就誰,?她燒的飯我不吃嗎?難吃我不還是吃了?燒了又不燒,,什么意思,?給我臉色?我告訴你,,我不吃你家這套,!”
想必,是知玉是收到了媽媽發(fā)的信息,,林曉靈話聲剛落,,知玉步履匆忙的從后門跑了進來,工作服白襯衫灰撲撲的,,沾著汗水和灰塵,,可能剛剛在事故現(xiàn)場急忙趕回來,知玉這幾年一直在車行工作,,負(fù)責(zé)處理事故現(xiàn)場,,見到知玉的瞬間,,林曉靈更像是被刺激,,手腳并用的癲狂,她將手里收拾的衣服,,一股腦的扔下,,拉扯著知玉的衣服,叫道:“知玉,!你回來的正好,!你不是說解決好了嗎?你不是處理好你媽的事了嗎,?你媽今天是什么意思,?”
寶寶在知梧的懷里,摟著知梧的脖子,,手腳并用的一直哭鬧,,知玉的臉上深深的壓著疲倦,說話也是極力忍耐,,“你好好說,,不要鬧,你把你的想法和我好好溝通,?!?p> 林曉靈接著咆哮:“溝通?我和你溝通的還少嗎,?我告訴你,,今天要么我搬出去,要么我回老家,要么離婚,!”哭泣伴著憤怒,,一聲高過一聲,也有許多知梧理解不了的情緒,。
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說離婚了,。
知梧無奈。
思緒抽回,,蔡蔡端著剛煮的龍蝦面進來,,后面跟著他們的女兒,魏予安,,她應(yīng)該是剛和奶奶去看廣場舞回來,,魏予安一下?lián)涞街嗟膽牙铮H昵的喊著:“嘟嘟!”魏予安今年才兩歲,,會說很多話,,也很乖,就是不太喜歡親近人,,除了爸爸媽媽奶奶外,,最親近的就是知梧了,每每見到知梧,,都要“嘟嘟”“嘟嘟”的喊個不停,,大概是,知梧總是喜歡給她買好吃的,。
“快看,!嘟嘟給你買了動物餅干,次不次,?”知梧笑嘻嘻的拿出一個盒子,。
“次!打開,!”軟糯糯的聲音讓知梧忘記很多不快,,“嘟嘟,打開,!”
蔡蔡吃著龍蝦面,,輕嘆一口氣,她深怕這兩歲的孩子和她說,,媽媽,,我要吃你的面!見孩子和知梧玩的開心,,看了一眼知梧,,到嘴邊的話跟著龍蝦面又咽了下去。
沒一會,予安吵著要喝奶,,知梧知道她是想睡覺,,剛準(zhǔn)備起身走,予安又一直喊著“嘟嘟,,嘟嘟,,”知梧輕聲問蔡蔡,“她喊我干嘛呀,?”
蔡蔡笑笑,,“想睡覺,又想和你玩,?!?p> 知梧也笑,“我還是走吧,,這樣她哪能睡,。”拿起包,,她和魏時打了個招呼,,“走了哦?!?p> 魏時是缺心眼的,,明明看著兩歲的孩子打著瞌睡,,還硬要她起來和知梧打了招呼再睡,,“快和姑姑說拜拜?!?p> 予安乖乖起來,,叼著奶瓶,迷迷糊糊的,,軟軟的喊著,,“嘟嘟,拜拜,,嘟嘟,。”
知梧心頭微酸,,心里霧霾又撥開了一陣,,“走了?!?p> 魏時從電腦桌前起身,,送知梧到門口,正在知梧奇怪,聽他道:“你自己的事,,多注意,。”
知梧心明,,兩個人都很擔(dān)心她,,卻一直不好開口說,也怕她心里不好受,。
她笑笑,,“沒事,不過是一場官司,,有勝算的,。放心?!?p> 從魏時家走回去,,需要經(jīng)過一條沒有路燈的小路,若明若亮的光線映入眼里,,她想起了十七歲那年,,那個藍色毛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