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真相(2)
“既然你已經(jīng)知曉,,就便別再惺惺作態(tài),。是老相國派你來的吧,?”
楊昭全的聲音中含著微微的厭煩和倦怠,再抬眼時,,眸中除了平靜,什么也沒有剩下,。
甘守元合起折扇,,在燭臺間踱步。他拾起銅剪,,將燭芯中卷曲的黑芯子剪去,,火光漸明,燭焰溫暖的光在他的臉上跳躍,,襯得他身后的影子愈發(fā)黑暗,。
“皇上英明,老相國也不傻,。疏離、奪權(quán),、流放,,你兄弟二人倒是演得一出好戲?!?p> “雖說你與圣上不似鐵板一塊,,但也不至于一方剛上位,便要與另一方斗個你死我活,,更何況,,他還是在用你的時候?!?p> 楊昭全抬手制止了他,。
“真真假假,提它作甚,?!?p> 甘守元笑意更濃,合起的折扇輕搭在楊昭全的手背上,,將他的手輕輕按下,。
“誒,此言差矣,,就是要說全了才有趣,。”
“老相國欲去你而后快,,皇上也不是不知,。但你是他唯一的后盾,他怎可能傻到此時除掉你?你在外領(lǐng)兵平戰(zhàn)事,,自以為掌控一切,。但你可知,老相國的心腹已串好了白狄人,,將于互市開啟那天除你,?你意氣風(fēng)發(fā)的大捷之日,本來是人頭落地之時,?!?p> 甘守元輕歪了下腦袋,稍作停頓,??礂钫讶谋砬椋秃盟埔柏埧粗鴴暝谡菩牡墨C物,。
可惜楊昭全并不是合格的獵物,,他的臉似一口無波的古井,看得甘守元興致索然,。
“北疆軍中,,豈會有他的細作?!?p> 楊昭全開口,,發(fā)出的聲音竟不似自己的。
“殿下不可一世,,向來不與下屬親近,,軍中也有人不滿你的作風(fēng),策反何其容易,。你雖威名在外,,卻靠的是浴血戰(zhàn)功、先皇積威,,而非人心,。這些消息,想必你是不知吧,?”
甘守元心下快意,,楊昭全呼風(fēng)喚雨近十年,不愿與他們這些世家子為伍,,他只見過楊昭全的背影,,何時能與他說上這么一言半句,更別說明目張膽地出言諷刺了,。
“你不知,,皇上卻是知曉的,。他舍不得你就此折命。借你與秦氏大婚,,將你急召而回,,免了你的血光之災(zāi)?!?p> “但京城是什么好地方,?老相國的耳目遍地,皇上也只能借通敵之名,,將你流放在外,,還暗許彥王殿下送你隨從,以求保你一命,?!?p> “兄弟情深啊,!”
甘守元折扇擊在掌心,,啪啪作響。
“你是老相國的人,,倒盡為皇兄說話,。”楊昭全自然地撣了撣袖口,,面無異色。
“他既欲除我而后快,,你怎地違抗他的命令,,留我一命?不怕老相國怪罪,?”
甘守元撥弄折扇,,將視線挪在一邊。
“人嘛,,有價值,,自然有命。沒有價值,,那便是連草芥都不如,。于我,于殿下,,都是如此,。”
“那你又為何留我,?”楊昭全平視著他的眼眸,。
“殿下之才,,猶如明珠,豈可蒙塵,?”
皇帝將軍隊中的異己去除,,給楊昭全留了一只規(guī)模不小的親兵,就布置在良州境中,,除了楊昭全本人,,無人可調(diào)遣。
老相國手上有南方的傭兵,,不稀罕楊昭全的人手,,皇帝手上也不止他這么一張底牌。倒是甘守元自己,,此時與老相國密謀,,好似與虎謀皮,需要楊昭全這張保命符,,求自身安定,。
手上有一支軍隊,進可攻,,退可守,。總比靠自己在世家子弟中的人脈活著來的踏實,。
“皇上可不可依仗,,殿下心中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p> 甘守元的折扇搭上了楊昭全的小腿,,話中意有所指。
“他對你有多忌憚,,難道你自己就分毫不知,?現(xiàn)在是一雙腿,大勝而歸后,,就有可能是一條命,。”
楊昭全攥緊了雙手,。
“你這腿病發(fā)的不是時候,,天家用毒,我等也難尋到解藥,,日后親自上陣便難了,。”甘守元搖頭嘆息,。
“不過看在雯兒對你癡情的份上,,也算是抵過,。我是不舍小妹傷情的?!?p> 楊昭全揮開他不斷擊打自己小腿的折扇,,本該觸感分明的腿,此時就像木頭般動彈不得,。
甘守元干笑了兩聲,,自個兒也無趣。
“我所求甚少,,不過兩則,。一則,迎娶我家雯兒,,了卻她多年的心愿,。二則……”
他拖長了尾音,俯下身子,,鬢發(fā)剮蹭著楊昭全的肩頭,。
“殿下可懂姍、姍,、來,、遲,這四個字的奧妙,?”
甘守元直起身,。
“事成之后,甘某以性命擔(dān)保,,殿下還會和從前般風(fēng)光無限,、盡享榮華。是輔佐你那皇兄,,血里火里拼那點朝不保夕的功名,還是跟著我不費吹灰之力,,坐享太平,。殿下自己好好想想?!?p> 楊昭全烏發(fā)如瀑布般披散,,遮擋面頰,也一并將面上的表情遮掩了去,,直到甘守元的腳步消失在房門外,,他也沒有動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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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距離城門只有幾百米,,但來戈領(lǐng)著玄猙在她身后戳著,,絲毫沒有進城的意思,。
“你們不進去?”
秦舒眉有些犯難,,雖然她坐起來沒問題,,但胸腹間還是疼痛,更別提腿上的淤青未愈,,要是下來走進城里,,估計是要挪到晚上。
“大殷和北疆關(guān)系素來不合,,雖然近些年已好得多了,,但若是這樣貿(mào)然進城,怕還是不好,?!?p> 來戈將板車上的其他東西挪下來,給眾人分了,,讓他們縛在馬上,。
“大羽一人陪你進城,助你尋到夫婿,,待你和你夫君團圓,,我們再提報酬也不遲?!?p> 來戈拉來大羽給秦舒眉認臉,。那是個身高體壯的赤膊大漢,除去他,,這隊成年男子都著殷人服飾,,因此,他識別度格外高,。
雖然穿得民族風(fēng),,但大羽是隊里長得最像殷人的鄂溫特人了,據(jù)玄猙的小道消息,,他祖上是殷人逃難到鄂溫特的,。幾代的基因融合,也沒能徹底抹去他曾屬于大殷的血緣痕跡,。
玄猙趁來戈整理隊伍,,對著秦舒眉使了個眼色。
“大羽你可小心著些,,他生平最恨自己長得像殷人,,若說隊里誰最厭惡你,那絕對非他莫屬,?!?p> 這不就是二鬼子比鬼子更狠的道理嘛,。
先皇壯年時和北疆各族交惡,大殷和北疆勢成水火,,兩邊的平通百姓也跟斗雞似的互相看不對眼,。
從小生長在這種情形下,大羽這個頂著殷人臉的鄂溫特人,,估計在一眾同伴中很不好過,,為表自己對族里的忠心,他自然比別人要更賣力些,,心中對大殷的惡感也會更強,。
秦舒眉看過去,玄猙口中的這位兇神,,此時正別扭地換上殷人的衣服,,那勉強的模樣簡直不像在穿衣服,說是換皮也不過如此了,。
她后背發(fā)涼,,來戈是專門挑了這樣一個人陪她進城,這趟尋人之旅怕是不會好過,。